别看小神童对敌人阴损招儿很多,出手也既毒又狠,可一提到三爷爷的事,眼晴中却汪着满眶泪水。武凤楼知道这是胡眉对主人的关心,就点头答应了。

从图门江雇船,来到石城岛,先见到了夏侯双杰。

别看在江南杭州武凤楼和夏侯双杰几乎是势同水火,可如今却亲如一家人了。

没见到秦岭四煞和韩、晏二客,武凤楼刚想动问,夏侯耀武凄然说道:“岛主近况,经四煞回报,几乎气昏了久子伦、许啸红二位前辈,他们二人连夜带领四煞出海走了,看样要不接回我们岛主他们是誓不罢休的。现在全岛内务皆由我们弟兄经管,巡防的一切事宜由风流、潇湘两位承担。”

武凤楼、曹玉吃了一杯茶,由夏侯兄弟引路来至后寨,见到了代理岛主侯国荣,和江、侯二人的儿子江枫。

由荣儿一变而成岛主的侯国荣,还真有那么一种威慑的气魄和风度,只见她杏眼深沉,玉面含霜,并隐隐透出一种沉着和稳重。

孺子江枫生得粉装玉琢,活泼可爱。一见曹玉,就从乳母怀中挣扎着扑入了曹玉怀中。

武凤楼正向侯国荣谈论侯国英的最近情况,突然铁指裂石夏侯耀武一头闯了进来,面上微带惊慌说:“禀岛主,晏日华从西岛方向发来了告警求救的火花信号,潇湘剑客从东岛也发出同样的信号,请岛主定夺。”

侯国荣虽是使女出身,但一来她曾受过侯国英的喜爱和教导,视之如亲妹,二来又聪明敏捷,长年随待侯国英身侧,自然增长了不少经验知识。今天一听夏侯耀武禀报石城岛两处有警,她一点也未慌乱,沉着地下令道:“你们兄弟二人仍然坚守中间要地,韩月笙为人深沉坚韧,武功也在晏日华之上,你可用信号告诉他,坚持待援。我请武公子陪我去一趟西岛,相机行事便了。”说完,就脱去了外面的长衣。

武凤楼自然不能坐视不管,还真庆幸,自己来这里能为侯国荣分担一些斤两。

不料,就在曹玉把怀中的江枫交还给乳娘时,单掌开碑夏侯扬威也闯了进来,微带喘息说:“禀岛主,从西岛第二次信号中知道,晏日华已经受伤,来人厉害得很,请岛主速去接应。”

侯国荣脸色一变,一伸手摘下了挂在墙上的青钢长剑,头一个向西岛扑去。武凤楼、曹玉紧紧追随。

到了西岛,只见晏日华和两个头目正在和一个使用月牙斧的黑衣人作殊死的拼斗。

那黑衣人身材不高,年纪在四十岁之下,身法诡异,斧招凶狠。尽管风流剑客晏日华也是成名多年的人物。又是青城派中的高徒,还伙同两个得力的部下,以三对一,还是被对方一人逼得连连闪避。

侯国荣和武、曹三人一到,一眼就看出那黑衣使斧人还是有意隐瞒自己的真实功力,对晏日华三人未下毒手,如若不然,他们三人早已丧命在那柄巨斧之下了。

侯国荣沉喝一声:“晏兄退下!”

晏日华率两个手下头目退下来时,人已几乎不能支持,身上衣服也都被鲜血染红了。

侯国英向那黑衣人问道:“阁下是谁?和我石城岛有什么过节?请你说明。其错如在本岛,侯国荣自就低头服输,如是前来撒野,恐怕你出不了我这座石城岛!”

黑衣人冷冷一笑说:“石城岛美丽富饶,平素经常有人来此采鲜捕鲸,自被你们强行霸占,断绝了不少人的生路来源。老子我也是受害人之一,今天特地前来,要你们马上离开此岛,不然……”侯国荣接过话头又问道:“不然打算怎样?”

黑衣人接着说:“倘以武力夺岛,必酿成血流海上之惨剧,岛主欲保全性命,可自动搬出此岛。”

侯国荣忍不住了,刚想扑出,小神童的眼睛一亮,说道:“人到中年,一身黑衣,内力深湛,斧法诡异,真不愧有塞外斧王之称。我曹玉有缘向你说一声,久违了。”

原来这个黑衣使斧人正是黑风峡吴不残的四弟子斧王富哙,从前被七凶之首客文芳收买,和师兄枪霸强残共同为七凶效力,曾在古彭徐州云龙山西黄茅岗东,被江剑臣一举惊走,所以才被曹玉认出来了,并点出了名字。

斧王富哙也认出了小神童曹玉,激起了他往日的恨事,冷哼一声说:“当日有江三在场护你,四太爷我奈何你不得。今天你自己送上门来,别怪我富哙手黑心狠。亮出你的判官双笔吧。”

小神童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双臂一展,一对判官笔已分握两手。左手笔“玄鸟划沙”,引开富哙的眼神;右手笔一招“仙人指路”,早已刺向了富哙的左目。

富哙一晃身形,向左边一闪,避开了双笔,猛想挥斧还击,哪知小神童却借左手一划之力把身一斜,暴喝一声“打”,一对判官笔带着凌厉的风声,又穿向斧王的两肋。

斧王富哙怎么也想不到一个毛孩子竟能在瞬息之间,不光欺近自己的身边,还迅如飘风攻出了四笔,便连忙一斜身形退后两步,想闪开正面,再挥斧反击。不料小神童曹玉噗哧一笑,收笔撤身,嬉皮笑脸地说:“多谢阁下成全,叫曹玉能获得四笔攻退斧王的声名,我很知足了,以后必当重报。”

这几句话,几乎把斧王富哙的鼻子都给气歪了。刚想反唇相讥,武凤楼已横身挡在小神童身前,朗声说道:“童子无知,请斧王见谅。武林末流武凤楼代蠢徒赔礼。”

有道是人的名、树的影。武凤楼三字一亮出来,顿使斧王富哙刮目相看了。武凤楼乘对方微微一怔之机,接着说:“阁下乃吴不残老前辈的高足,与石城岛素无仇怨,今天突然来犯,内中必有情由,以阁下为人之耿直,能否叙明一切?一切都由我武某承担如何?”

富哙听了,脸色虽然一变,但还是按刚才所说的意思又说一遍:“富哙一向不善说谎,此来就是要夺取此岛,只要侯岛主能退让一步,就可免去一场血战,其中绝无任何隐情。”

武凤楼知道再问也是无益,又加上东岛情况不明,势非迅速了断此事不可。但语言之间,还是光明磊落,说道:“斧王乃正人君子,言必不假,但武林中有句俗语:老百姓有冤上公堂打官司,江湖人有仇在手下分高低,我想领教阁下截脉断筋十八斧上的高招,只要我武某有一招落败,石城岛我保证拱手让出;如果武某侥幸能领先半招,也请斧王退出石城岛,并不再干扰,不知阁下以为可否?”

斧王富哙听完,又扫视了武凤楼一眼,点头依允,并示意武凤楼亮出兵器。

武凤楼当然不会一上手就亮出南刀桂守时的刀法,加上五凤朝阳刀又不在身上,遂伸手要过侯国荣手中的宝剑,掂了一掂,虽不称手,也只好将就了。

斧王富哙为人并不太坏,但武林人所患好名斗胜之心,却也极强。一见武凤楼改用普通宝剑,心中大喜。他想:只要能胜武凤楼一招半式,从此斧王的名声,必定赫然大震。机不可失。右手起处,一道凌厉的斧芒,已朝武凤楼的左肋截了过来。

武凤楼只看了富哙这一斧,就知他的功力不比自己差多少,不敢大意。他把身形一横,闪了出去。

富哙第一斧是投石试路,跟着第二招“斧劈三关”,月牙巨斧奔向了武凤楼的右肩。武凤楼有意让他三招,不等月牙巨斧近身,一招“乘龙引凤”,将身形右移三尺,再次使斧王的巨斧走空。他为人忠厚,不善刻薄,右腕震处,一招“白蛇吐芯”,点向了斧王的左胸。

看到武凤楼第二招还击,斧王心中一动。虽觉武凤楼为人宽厚,但争雄之心却丝毫不减。一声低啸,斧法大变,不光招数诡异,而且每一斧都带着撕人心肺的凌厉啸音,凶如玉丁六甲之神开山。武凤楼因为手中用的是剑,只得以本门基本武功“无极十三剑”来与之抗衡。

斧王的截脉断筋十八斧果然厉害;再加上力大斧沉,好几次斧剑相撞,要不是武凤楼的内力精纯,宝剑早已被巨斧震出了手去。

十二斧过后,武凤楼开始反击了。掌中的长剑一颤,“玉女投梭”穿向了斧王的左肋,逼得斧王撤退半步。武凤楼陡地一声清啸,如虎啸龙吟,手中剑“白虹贯日”再指向了斧王的咽喉要害,逼得斧王不得不横斧一架。

没有想到武凤楼前两招都是虚招,第三剑“毒蜂螫人”才是实的。只见他的青钢长剑一颤,迅如闪电,已刺向斧王的左胯。斧王心头一惊,上迎之斧骤然下砸,想把武凤楼的长剑击落地上。

武凤楼笑了,两虚一实,已逼得斧王上架下砸。他把身形一晃,用上了移形换位步法,一下子就贴到了斧王的右侧,掌中的剑陡变为“指鹿为马”,正好刺入了斧王的右肩。他怜惜斧王一身的修为不易,人也耿直,虽然得手却一沾即撤,重新飘身和斧王对面而站。

斧王右肩已沁出了血珠,惊魂乍定,愧然说说:“多谢少侠手下留情,使富哙得免断臂之残。青山绿水,容再相见。”话一落音,人已向后岛僻静处窜去。

晏日华刚想率人去追,被武凤楼摇手止住,叫侯国荣安排受伤人的医治。他自己则带着小神童赶到了东岛。

这时潇湘剑客韩月笙已满身血迹,眼看不支。

从来犯者也是黑衣中年人这一点来看,更不要说他使的是一条五尺长的短枪,武凤楼就知道他黑风峡的枪霸强残。

枪霸强残是黑风峡吴不残的第三个徒弟,武功较排行居四的斧王富哙自然要高上半筹。如今他大抖神威,五尺长的短枪,作棍、棒、枪三用。石城岛的岛卒,已被他挑伤扎死了一大片,不下二三十名。这时他人似猛虎,枪如游龙,正频频出枪杀人。韩月笙眼看就要惨死在他的铁枪之下。小神童向来不信邪,双脚顿地,人似乳燕凌空地扑了上去。

这一回小神童看错皇历了。强残名称枪霸,岂是浪得虚名之辈,而且为人凶狠,动手之下照例不留活口。这次来石城岛又是专为来找女魔王属下的麻烦,所以才趁久子伦、许啸虹二人不在的时机,名为夺岛,实则杀人泄忿。所以一上手,就枪挑了几十名岛卒,若非潇湘剑客韩月笙身经百战,善于避重就轻,破出死命阻截,早被他攻入了后岛腹心要地。如今小神童这一居高临下扑击,岂不自陷危境。

枪霸强残一眼就认出了曹玉。而且能猜出那个玉面长身的少年,肯定是新近在武林中声威大震的先天无极派三代传人武凤楼无疑。凶心乍起,将掌中的五尺铁枪振臂抡起,当作行者棍使用,一个“插花满头”漫天中充满了层层棍影,使小神童人在空中,无有下落之地。

武凤楼赫然一惊,刚想腾空窜起,去救小神童,蓦地一声嬉笑起自枪霸强残身后,说也奇怪,以枪霸的功力,明明听见身后有人嬉笑,甩手一招“霸王摔枪”愣是没有砸着,脖子后面一凉,反而被人吹了一口冷气。

枪霸强残吓得拖枪横移五步。

小神童一声欢呼:“三太公,逮住这个小子给我当仆人,他的枪很顶事。”

众人眼睛一花,场中已多出了一个臃肿不堪胖得出奇的老人。这老人胖得太出格了,他身材不矮,最少也在中等人之上,由于胖得厉害,才显得又矮又圆,一个大光头,头发已脱落得一根不剩,那张又圆又胖的大脸,站着不动,肌肉都好像微微颤动。一件过膝蓝布大衫几乎变成了白色,上面还沾满了油渍污垢,下面一条灰布裤子,也只及膝盖之下。如今时值八月,黄昏时已金风送爽,可他仍是一脸油汗,脚穿多耳麻鞋,更显得不伦不类。

这位老人的忽然出现,枪霸是有眼不识泰山,可读者自然会知道,他就是无极派硕果仅存长老,位居天山三公之末的沈三公沈公达了。

枪霸强残乍遭戏耍,又看见沈三公那么臃肿不堪,行动艰难的样子,他哪里知道厉害。吼叫了声:“老不死的,竟敢扰三太爷的局,我叫你只能后悔这一次。”说完,枪出一招“枪锁咽喉”裹着一股子劲风,扎向了沈三公的喉间,力大枪残,真不愧有枪霸之称,强残之名端的吓人。

沈三公“哎哟”一声,吓得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那一枪正好从头上扎过。

枪霸也是光棍到头自倒霉,分明是沈三公再次对他戏弄,他偏认为沈三公真的吓坐在地上。火气更大,凶焰更高,怪叫一声说:“装死也难逃一枪!”右手倒翻,那条五尺铁枪血档霍霍,一招“霸王插枪”,向沈三公当顶插去。他诚心想结果这个胖老人的性命。

沈三公跃坐之后,两手完全按在地上,就在铁枪快要插上当顶时,他两手掌心猛一吐劲,奇胖的屁股活像安上了转轮,刷地一下向后滑出了三步远。枪霸的这一枪又插空了。

气得强残五内冒烟,牙关一错,凶睛突出!猛叫一声:“拿命来!”前垫一步,身躯微躬,两只大手阴阳把一合,一枪“丁山挑鱼”穿向了沈三公的右胸。吓得沈三公大声嚎叫:“饶命!”身躯一软,向左边一歪。枪霸的那一枪正好被沈三公挟入了右肋之中。

直到这时,枪霸才猛地一惊,知道碰上了极为厉害的难缠人物。他抖足了力气,往回抽抢,竟然抽它不动,强残额角上的汗,一下子就滚了下来。

沈三公呵呵一笑:“强三,三老爷和你小子有缘,在师门中都是排行居三,你小子竟然想勾销我老人家的生辰八字!懂事的赶快跪下,给我老人家磕三个响头,我有话捎给吴不残那个老小子。听清,头是三个,要磕出响儿来。”

小神童讨好地说:“你老人家的耳背,我细心听着,哪个头不响,叫他小子重磕。”

沈三公一翻怪眼笑骂道:“若叫你小子监听,强三便没有能磕响的时候。小小的人儿,光长坏心眼,也不怕阎王爷到时候不收你这样的小坏蛋。滚一边去!”

武凤楼心想:好啦,李鸣、曹玉这大小两个缺德鬼,就已搅得武林中一片大乱,再加上这位三师爷,还不得天翻地覆。

强残吓得丢枪后退,双膝跪地,真的磕了三个大响头,还不敢起立。

沈三公这才骂了一声:“孬种!”老人右臂震处,把枪霸的五尺铁枪抖出老远,枪霸很艰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强残拾枪在手,刚想转身走去,沈三公又接着说:“回去告诉吴不残,三老爷饶不了他。滚!”强残拖枪鼠窜而逃。

这时,武凤楼率曹玉上前和三师祖见礼。

沈公达一把抓住小神童说:“三太爷来时,见后岛野兔很多,抓上几只来,给我老人家下酒。”说着,已扯着小神童走了。

武凤楼听三师叔说过这一老一少在徐州路上的那番有趣相遇。又听说沈三公私下里传了曹玉不少的武功,看起来抓野兔是假,考察曹玉的武功是真。心中暗暗替自己的徒弟庆幸,能蒙受这位人间活济公的钟爱。

果然,这一去,直到天黑了很久,爷儿俩才从后岛回来,不过野兔却真的抓了两只。

一席酒,只吃得沈公达醉眼迷蒙,在大厅内的木榻上就和衣而睡了。

武凤楼和曹玉二人次日一早起来时,夏侯耀武来报说:“沈三公天没明就坐船走了。”

武凤楼因要事在身,不敢久留,遂由石城岛派人一直送入满洲管辖的地区营口,二人才离船上岸。为了不暴露行踪,武凤楼决定走沟帮子,沿大虎山一带,直奔满洲都城盛京,也就是后来的奉天,现在的沈阳市。

这天爷儿俩在一个荒村野店中投宿。时值八月上旬,秋风渐寒,关外人都已穿上了厚衣。小神童因连日奔波,已乏极睡熟。只有武凤楼一人在静坐潜修。正在天神交泰、心灵通明之时,突然小店东院传来一声惨呼,武凤楼拍醒了曹玉,人已“巧燕穿帘”,从窗户中射了出去。

只见三个黑衣大汉各执利刃,正围着一个干瘦的老人连下杀手。

着样子那老人身手好像不弱,但可能是重病初愈,体力不济,动手之间喘声可闻,形势非常危急。

武凤楼虽然身入武林,但他毕竟是名门之后,其父曾作过两代帝王之师,受家庭教育,养成了尊老爱幼的习惯。见此光景,岂能容得,飘身过去,右手落处,已抓住了一个黑衣人的手腕,拇食二指一较劲,疼得那个黑衣大汉“哎哟”一声,掷刀在地。武凤楼一个“扁踩卧牛”,把那人踹出去十几步远,操刀在手,护在了那干瘦老人的身侧。

可能由于武凤楼像飞将军自天而降,一照面就夺了一把单刀,踢翻了一人,直惊得三人一声唿哨,纷纷上房逃去。依着小神童要去追赶,武凤楼却喝止了他。

店家被惊动出来,武凤楼告诉他已经无事,这才扶着那干瘦老人,回到了自己所住的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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