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凄然地闭上了眼睛。
白天江剑臣值日,夜晚武凤楼值夜。奇怪的是,青城派的金、银、铁“三豹”和玉面无盐东方碧莲,一个也不在驾前。武凤楼心中纳闷,但又猜不出是什么原因。
这天初更时分,老驸马冉兴突然带了一个中年太监打扮的人,来到了乾清宫门外。老驸马冉兴是当今的姑丈,又辅佐皇上有功,他的行动自然不会有人注意,更不会有人阻拦。但当二人走近,武凤楼仔细一看,不禁吓得倒抽一口冷气:这个中年太监打扮的人,竟是缺德十八手李鸣!武凤楼压低声音向他斥责道:“皇上聪慧异常,你怎么敢如此行事,速速退至宫外,免得再出祸端。”
缺德十八手李鸣神情严肃地说道:“事出意外,我不得不冒险前来,皇上肯定是听从了东方绮珠等人的献策,变相把师父和你软禁宫中,青城派人等肯定要四处张扬,说我师父被皇上囚禁宫中,逼他和师娘一刀两断。师父宁死不从,师娘闻讯,必然趁夜晚冒死进宫,只要师娘一现身,岂能逃脱青城派之手!加上这私进皇宫之罪,自应杀之无赦,任何人出头,也保全不了。我的行动,最惹人注意,只有拿老驸马作挡箭牌,冒险来此,请示师父定夺。”
武凤楼听罢,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情急之下,反倒没有了主意,只是呆呆地望着偏殿方向出神。
缺德十八手李鸣又悄声说道:“我师父已渐渐不为皇上所容,我又无力劝阻,要劝师娘,非大哥不可。宫内防卫由我代理,你可用老驸马作盾牌,迅速离开宫内。马上赶到白衣庵去说服师娘,求她老人家暂时躲避。火速!火速!千万阻止她入宫来见师父。”
武凤楼知李鸣长于智计,一向料事如神,如今见他急成这样,知道事已燃眉,忙撇下李鸣,走进乾清宫。只见老驸马冉兴正陪崇祯帝闲谈,崇祯帝谈得非常高兴。
武凤楼刚刚入殿,老驸马冉兴就向他招手叫道:“今天蒙万岁开恩。赠我一幅贾学士的字,你可快去召谕贾学士,就说皇上叫他草书一幅岳武穆的满江红词。记住,千万别说是赏给我的,省得这个酸秀才草率应付,对我藏奸。”
武凤楼知道这都是李鸣事先安排好的,为自己开了一条顺利出宫的通道,也好赢得时间去找侯国英,便赶紧答应一声,然后退出,急匆匆赶到了文渊阁,叫贾佛西慢慢写来,自己待一会来取。他急于迅速赶奔白衣庵去通知侯国英,劝止她入宫闯祸。
武凤楼出了文渊阁,刚刚走下门外台阶,突然隐隐约约发现一条人影,正好轻轻落在夹道之中,一闪之后,又飘然再现,向大内方向逝去。
武凤楼一看身法,知道糟了。从身法上可以看出,那人正是侯国英!武凤楼惊呆了!他做梦也想不到初更刚过,天这么早,侯国英就敢直趋大内!阻止已来不及了。
武凤楼哪里知道侯国英今天所经历的一切。
她选择这个时候潜入宫内,她自认很有道理。原来昨天黎明时分,武凤楼带李鸣一走,侯国英柔肠寸断,凄苦欲绝。可怜她遍顾四野,禁不住哀叹:“茫茫大地,何处是归宿!”她想,要平安无事,偷生人间,还真不难,只要走入白衣庵,削去了万根烦恼丝,伴青灯古佛,就可了此一生。
但她痴情苦恋着江剑臣,能轻易割舍吗?再说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江枫,加上她又是一个不见输赢不肯轻易下赌场的人物,当时在武凤楼和李鸣的苦口解劝下,她虽然勉强默认了,可是等二人一走,她又狠不下心来了。她还是坚信江剑臣会来此地找她。所以,她迟疑地向白衣庵走出几步,就又回到原来那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
她哪里知道,企图勾去她生辰八字的大有人在。这也怪她平素心狠手黑,做事狂傲,不给任何人留下丝一毫余地。
就拿刚才她和玉面无盐东方碧莲的一场厮拼来说,虽未明显地分出高低,但明眼人心中雪亮,二人论武功内力,侯国英都在胜对方一筹。当听到被侯国英骂了一声“无耻”,东方碧莲几时受过这等挫伤,这才喝令“青城八猛”结阵圈围女魔王,结果又被侯国英以“移形换位”步法,游斗了一个多时辰,这更使青城派丢尽了颜面。
玉面无盐一狠心,正想指令“青城八猛”用舍身喂虎等毒辣打法,拼着损失主力也要置女魔王侯国英于死地之际,偏偏武凤楼和缺德十八手李鸣同时赶到,而且还捧有勒令侯国英出家的圣旨,玉面无盐简直被气昏了,但又不敢抗旨不遵,这才挥手止住了八猛的攻势,率领他们恨恨而退。
可她到底还是极为自负而又好强的人,刚刚抄小路撤退不远,突然回头发现武凤楼、李鸣二人正沿大路往京城方向而去,她眼珠一转,歹念顿生,吩咐八猛先行回城,说自己还有一些事情要办。
“青城八猛”是青城三豹亲自严选调教出来的精华主力。也被三豹看作自家的子侄之辈,对东方碧莲的脾气岂能不知。一听吩咐,就知这位守寡的大小姐,还是想和女魔王争个高低。虽然放心不下,可又不敢违抗,八个人互相一对眼神,决定速速回去禀报三位老人,请示定夺,当下才各肩扛铁棍,匆匆赶回了京城。
玉面无盐本身是女人,对女人的性情焉能揣摩不透。她知女魔王绝对舍不了武林第一奇英江剑臣,必然还会死守那个地方,等着和江剑臣会面。她这才悄无声息地又赶了回去。
两人再次单独相见。东方碧莲一来是存心报复,二来是想争功得宠,女魔王当然恨她三次追逼,所以一照面,连话都没有说,就拼上了生死。两个人都是女中煞星,一样的心狠手黑,这一拼搏,可真叫人惊心动魂。
玉面无盐下决心置女魔王于死地,好挽回自己和青城派的声誉,所以当她再次甩出那条用金丝制成的地煞伏兽鞭时,俏丽的脸庞上早泛起了一片杀气,抖手出鞭时,也贯上了内家功力。只见金丝软鞭上下飞舞,左右盘旋,鞭鞭凌厉。招数诡异,简直像一条凶恶的蛟龙狂性大发。
女魔王发怒了。她被玉面无盐激怒,也玉面绯红,秀目圆睁。让手中那把杀人利器——阎王扇发挥出了极大威力,点、砸、扎、甩、扫,一招一式全用上了真力。并且在阎王扇开合之间,不断地打出了扇内的暗器阎王钉。
两个人一样的性情冷酷,一样的又野又横。看来双方若没有一个尸横当地,是绝对不会罢手的。一百多招过去后,女魔王侯国英的两道蛾眉一竖,煞心如炽,掌中的阎王扇突然改变了招式。她怕丈夫江剑臣此时赶来相会,一狠心把刚刚学会的五招扇法全用上了。
东方碧莲看出侯国英改变了招数,但又看不出路数。只见侯国英左臂一展,右手的阎王扇一招“墨凤舒翼”划向了玉面无盐的左边肩井穴,招数飘忽,一闪即至。玉面无盐心神一凛,一个跨虎登山,慌忙躲闪,哪知女魔王侯国英已使出第二招“彩凤点头”,阎王扇已迅如奔雷似地叩向了东方碧莲的当顶。
玉面无盐心神更是一震,忙不迭地大甩头,借机勉强躲开了这第二招。
不料就在这时,女魔王侯国英一声清啸,手中的阎王扇反手一划,变招为“金凤剔翎”,寒芒一溜,乍闪即至,吓得玉面无盐东方碧莲一缩粉颈。她虽然躲开了要害,保存了性命,但那把阎王扇的两根大骨,却完全是红毛铁所铸,金玉尚且能断,何况头发,所以她的一头秀发,竟被阎王扇削去了一大半,等东方碧莲跳出圈外,已宛似一个蓬头女鬼。
东方碧莲又羞又恨,急怒攻心,哇的一声,竟喷出了一口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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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为情抖扇 三豹带愧出宫院 因仇挥笔 二阴含羞期后约
玉面无盐东方碧莲的头发,被削去了一大半,虽气恼得喷出一口鲜血,但她到底不愧是名门出身,一面把金丝软鞭荡起一片狂涛,护住了全身,一面把功力齐聚左掌,接连劈出了三招催魂掌,阻得女魔王侯国英的攻势微微一滞。
东方碧莲借这个机会,金丝软鞭甩起,人随鞭走,向身后那片树林逃去。侯国英一晃身形,斜插穿出横阻了东方碧莲的去路,铁扇轻挥,三点寒星化成了一招“三星照户”,射向了对方的面门。
东方碧莲被迫无奈,只好身子一斜,紧接着一个“云里翻身”躲开了侯国英的三支阎王钉。恨得她玉齿狠错,厉声骂道:“罪该万剐的侯国英,你的心上人早已被皇上囚于宫内,马上就要处死。你横吧!早晚会和姑奶奶一样的守寡。”
这真是事不关心,关心则乱。东方碧莲的一套谎言,直惊得侯国英身心皆颤,居然娇躯一软,再也没有力量向玉面无盐下手了。
侯国英相信了东方碧莲的那套预先编好的鬼话。东方碧连回到大内,对自己一手抚养大的侄女东方绮珠一说,再由东方绮珠以义妹的特殊关系,奏明了皇上,这才引起了变相软禁江、武叔侄二人,用以引诱女魔王入宫,以便捕获正法的一条毒计。
偏偏侯国英又为情所缚,关心丈夫心切,果真不顾一切夜闯皇宫。等武凤楼一眼看见,她已抢先一步越入了宫墙。
对明宫大内,女魔王了如指掌,因为她从小就生长在宫庭。如今她避开了侍卫们的警戒方位,一直向深宫扑去。
不料就在她刚刚进去后不久,突然一个浑厚苍老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中:“皇宫禁地,擅闯者死!”话到人到,一个暮年老者,满头银发,一部虬髯,魁伟高大,威猛如神,正好拦住了她的去路。
女魔王侯国英曾任大明锦衣卫总督几年,对武林奇人,江湖豪客,无一不了如掌上观纹。今晚一见这个老者的长相,就知道自己的处境可虑,因为拦住自己去路的不是别人,正是青城派顶尖的三位人物之一,满头银发的青城派三豹中的老二银豹东方林,因他少年白头,所以有银豹之称。
侯国英这时也铁定了心,就是粉身碎骨,今晚也必须见到江剑臣,哪怕只见一眼,纵有横祸她也能含笑九泉,死而瞑目。
银豹东方林见侯国英只停住脚步,不仅不惊惧而逃,反而无一丝一毫的慌乱之色,也不由得暗暗佩服侯国英的胆量和豪气,微微一笑说:“看你一身男装打扮,也颇有一些英男气概,但老夫一眼就可看出你是个易钗而弁的当代英雄,从胆识和豪气上判断,你就是荣任过武官正二品的侯大总督,没见你之前,老朽确实痛恨过你,但如今一见,反有三分敬意,你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异材,毁了你还真可惜。只要你能丢下兵器,负手受绑,老夫情愿冒死上奏天庭,恳求圣上饶你不死。老夫的话,你能听进去吗?”
侯国英听罢,情不自禁地盯了东方林一眼,一丝知遇之感油然而生。她非常清楚,凭自己的武功,绝不是青城三豹中任何一位老人的对手。对方能这么看重,并愿冒死保奏,实属难得。心刚一软,脑海中突然浮现了江剑臣那挺拔的影子,只一想到他,她的心一下子又坚硬如钢起来。
但她还是很客气地向东方林深深打了一躬,诚恳地说道:“国英罪孽深重,不容于当今朝廷,自知早晚难免一死。但夫妻情重,我只求见剑臣一面,至于生死,我想都没想。老前辈知我之恩,国英来生补报,恳求老人家借一条路走,那我就感激不尽了。”
银豹东方林不由得更加赞佩这个女魔王的临危镇静,但他身受当今隆恩,焉敢私下徇情。他加重些语气说:“普天之下,何处不是王土;率土之滨,哪个不是王臣。魏阉祸害国家,残杀生民,你已是钦命缉捕的要犯,既入宫墙,便是凌迟之罪。我要你低头自缚,乃上上之策,否则老夫只有立即下手了。”
侯国英情知东方林绝不敢给自己方便,但感他怜惜之心。不好口出恶言。听到这里,只肃颜说道:“国英之志已决,不见剑臣誓死不休,只要三寸气在。也决不放弃此念。就请老前辈赶快下手吧!”
东方林仍是不忍,刚想再次施威相劝,猛听高处一声低吼,宛如夏夜闷雷,一个庞大魁伟的人影从高处双层飞檐之下,飒然扑出,人还在半空,一道凌厉无比的掌力,已挟带着风声劈了下来。
侯国英从对方的吼声、身法、掌力、身材,判断出必是三豹中脾气最为急躁、出手最为毒辣、为人最为任性的铁豹东方森。不等掌风击到,她把阎王扇“刷”地一声抖开,五点寒星射向了东方森下扑的前方,强行阻止东方森的下扑之势,同时自己的身子也“刷”的一声后退五尺。
哪里料到,东方森一笑,双手箕张,一下子就左二右三把五支阎王钉分别抓在了两只毛茸茸的大手中,人也随之落到了侯国英和东方林的中间,形成后遮银豹,面对侯国英之势。
侯国英暗暗吃惊了:一个七旬以上的老人,从十几丈高的飞檐跳下,扑落、出掌、接暗器、占地形,气未长出,简直没把对方放在眼中,光这种威风,就足以令人心悸不已。
侯国英深知东方森的秉性,虽说他暴躁残忍,但做事光明磊落。她把阎王扇一合,躬身施礼道:“国英后辈初学,怎敌得老前辈神威凛凛,请老人家手下留情,国英没齿不忘。”
侯国英这一手软招儿还真用对了。铁豹东方森就是吃软不吃硬,听了侯国英几句软话,他站在那里,两只蒲扇般毛茸茸的大手一搓,说道:“侯国英,任你说得天花乱坠,三老爷子也不会轻饶了你,干脆你就低头认罪吧。”
女魔王故意说:“凭老爷子的功夫,几招之下,可以使我成擒?”
东方森哼哼一笑道:“你师伯铁扇仙樊茂,和你师父阴阳扇于和,在我手下只分别接了八十和六十之数,你是个女流,能接满我二十招,就出了格了。”
侯国英装成非常诚恳恭敬的样子说:“假如福星照我,我要能接满老人家五十招呢?”侯国英这句话说得非常得体,因为铁豹东方森已经说出她师伯樊茂只接过他八十招,师父于和才接了六十招,这些老一辈的人物都非常尊重师长和门户。所以才说出接铁豹东方森五十招。既不欺师逞强,话又软中有硬。
东方森虽然听出她口气太狂,但对她能尊敬师长,倒也有些好感。当下毫无思考,便口不择言地说道:“只要你能接够了我五十招,我情愿担天大的干系,放你一条生路,你准备接招吧!”说罢就想动手。
可怜侯国英为了能见到丈夫江剑臣一面,真费尽了心机。她正色说道:“老人家天生异秉。掌力如山,五十招这数,我是拼着死于您掌下的打算才报出的。我想加上两个条件,不知老人家肯听否?”
铁豹东方林也正色说:“若不是吃了皇上的这碗饭,我会找你一个黄毛丫头的麻烦么?你有话快说。”
侯国英这才严肃地说道:“五十招内,我若不敌,杀剐存留任凭老人家作主。要是我在五十招内幸而不败,请老人家行行好,让我见一个人。不知可否?”
东方森认定,侯国英最多只能接下他二十招,侯国英却一下子报出了五十招,只比于和少了十招。对此他绝不相信,认为侯国英是自寻死路。如今别说要求见一个人,就是要他本人的人头,他也愿意一赌。听侯国英说完,他大手一挥,大剌剌地吐出了两个字:“可以!”
他话一出口,可把银豹东方林急坏了。他发现女魔王气定神闲,毫不惊慌,好似胸有成竹。此女要真能支持过五十招,以青城三豹之名望和武林中的地位,又怎么能自食其言?我们兄弟三人受皇上深恩,能让她和江剑臣相见并放她一条出路吗?他刚想阻拦,侯国英已抓住时机向东方森跪拜了下去,把这个神色不安的人套了个结结实实。
东方森根本不理会二哥东方林的着急,起手一掌,便朝女魔王的当顶拍去。女魔王可不敢托大,阎王扇一横,“横架金梁”,用阎王扇硬找铁豹东方森的脉门。东方森微微一笑,立掌如刀,“刀劈五岳”,斩向了侯国英的面门。侯国英也面带微笑,将阎王扇一翻,“露滴杨柳”直点东方森的寸关。东方森面容一正,掌带风声,用上了五成功力,印向女魔王的左边太阳穴。他开始用上了真招。
女魔王“惊鹿回顾”,斜身一闪,阎王扇还是封向了东方森的右腕。东方森来气了,低吼一声:“看招!”并起食中两指,用上了指力,“玄鸟划沙”,指向了侯国英的右肩肩井穴。
侯国英也故意把面色一沉,唰的一声,抖开了阎王扇,一招“老君炼丹”,扇向了东方森的面门,强逼他退而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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