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快刀哑阎罗行动神速,江湖经验又极丰富,再加上那姓桂的随后掩护,轻而易举地脱出了军营重地。
哑阎罗郭天柱挟着女屠户驰上了一处坡地,找一片野草丰盛的地方,才爱怜至极地把女屠户放了下来,并顺手解开了她的穴道。
女屠户生性蛮横,哪里受得了这个委屈?她的穴道刚被解开,就向哑阎罗猛冲过去,不光嘴里骂道:“你这丢人现眼的废物,折尽了华山派的声誉”,而且手起一掌!向哑阁罗的左腮扇去。
哑阎罗动也不动地挨了她一掌,打得他眼前金星直冒,左腮当即紫肿起来,嘴角里流出了鲜血。
说真的,女屠户和哑阎罗确实亲如父女,只怪老神尼对这个宝贝徒弟太娇纵了,终于养成了这种凶横的脾气。尽管凶横,女屠户并不是诚心打她的哑叔。她真的想不到哑阎罗竟然不闪不避,甘愿挨了她含愤打出的一下重掌。打实之后,她那颗坚硬的芳心不禁一疼。手的感觉告诉她,她这一掌至少打掉了哑阎罗左边四颗牙齿。
这时,天色已渐透明。看着哑叔的左腮不光越肿越高,而且紫中泛青,打得实在也太狠了!她又愧又悔,又急又疼,跺着脚恨道:“哑叔该死!你明明能躲开,偏偏硬挨了一下,诚心想气死我!”
第十六回 奇英技绝 腥风血雨袭古庙 神童智巧 嬉笑怒骂戏顽敌
江剑臣听罢迷儿的述说,猛地想起一件在心中埋藏了很长时间的疑问,那就是他奉掌门师兄之命去青阳宫卧底,被侯国英的巧计所算,硬叫他住在她的房中。
当时,自己吓了一跳,侯国英笑着说了一句“我去和我妹抹一块住”。以后问及此事,她总是支吾其词,也始终没有见到过她的妹妹一面,更没有听圣泉夫人说起过这事。从魏银屏告诉楼儿客文芳有可能是魏阉的骨肉来看,当时侯国英所说的妹妹很可能就是适巧来圣泉宫小住的客文芳了。
银屏还说,这隐秘只有侯国英能说清楚,只是她已跳崖坠海,生死难卜。就算是幸存下来,可人世茫茫,玉人何处?只怕今生今世也难得一见了。
由侯国英坠海自杀一事,引起了江剑臣对华山派的怨恨。要不是当日北上途中,在黄河古渡巧遇女屠户李文莲,哪会有这么多不幸的事情发生!如今又是一个神鬼不测的女魔头,盗宝栽赃,陷我江剑臣于万劫不复的境地。自己费心了心机,也使尽了各种手段,别说擒获正主,连她是什么模样也没有见到,甚至连她的窝巢也不知在什么地方。
看起来,有些事情光凭功力高也不见得能够办成。有了这些想法,一贯反对使用心机智巧的汉剑臣,也不由自主地动起了心眼儿。
默默沉思了好大一会,他忽然走到那个伤者的跟前,很和气地说道:“你肯为我做一件事吗?”
那伤者见江剑臣很和蔼地跟他说话,很受感动,涕泪交流地说道:“客老二杀我灭口,是太爷救下了小人,我愿意尽力报答你老人家。不知你老叫我干什么?”
江剑臣走过去,捡起了客登山和其弟客登峰二人的两口丧门剑,又拣出了一张百两的银票,一齐交给那伤者说:“你去把这两口剑交给客家的人,不管是谁,告诉他这庙里发生的一切,一定说真话,不要有一点假话。你能做到吗?办完后,拿着这一百两银票快回家去,不要再做坏事了。”
那伤者因为不懂江剑臣的深意,双手乱摆说:“小人再不好,也懂得知恩报德。我哪能那样去给他们家通风报信?就让他们逼问我,拼着一死,我也绝不会说出一句真实的话来。”
江剑臣知他误解了,又温和地说道:“我就是想要他们家的人知道我杀了他手下这么多人,也残伤了客文芳的父亲客登山,杀死了她的叔父客登锋,要她来赎回她父亲的一条老命。过了今晚,我就杀了他。”
那伤者好象还怕江剑臣一人势单,刚一犹豫,江剑臣已连连催着他赶快去办,越快越好。
等那伤者走后,迷儿忙向江剑臣说道:“客文芳心狠意毒,无一不超过女魔王侯国英。只是她隐身在暗穴里,没有人知道罢了。我和她的替身也只能接受她的指派,根本见不到她本人。”
江剑臣问迷儿道:“难道她的父、叔、兄、弟,都不能够直接见到她,都要从她那个替身的口中接受她的传话吗?还有,她的替身是谁的门下?叫什么名字?”
迷儿迟疑了一下,才下决心说:“我反正已背叛了他们,横竖是个拼字,大不了一死了结,都告诉你吧。客文芳的替身,是她的师妹柳莺儿,外号人称普渡慈航,极为淫浪,是她师父穿肠秀士柳万堂的独生女儿。爷儿俩都是以毒害人的杀星恶魔。”
江剑臣忽然想起了一件极为关心的事,忙问道:“你可曾知道,有一个十四五岁的俊美少年……不过,身材却已经长成了大入,武功也很了得的青年人吗?”
迷儿听了江剑臣的问话,不仅没有回答,反而凝神向江剑臣注意观察起来。看得江剑臣心中烦躁,顿时露出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来。
迷儿对江剑臣脸上充满了的不耐烦,好象毫不理会,突然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什么来路?我怕是出了魔窟,又坠入鬼穴了吧?”
凭迷儿这几句话,江剑臣迅即悟出小神童曹玉那恶鬼谷少谷主的身分,一点也没有被人识破和怀疑。他心中有了底儿,便不再追究了。
江剑臣不问,迷儿却不放过了。她还是刚才那句话,问江剑臣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什么来路。快说呀!”她简直象审问犯人似地追问起来。
江剑臣怕她误会太深,又见她真正背叛了七凶,遂默运神功,倾听附近确实不会有人,用手一拂,摘下了那部伪装的虬髯,正色告诉了她自己真实的来历。迷儿吓得几乎蹦了起来,被江剑臣一把扯住,他又重新装好了大胡子。
迷儿堆金山,倒玉柱,正儿八经地又给江剑臣见了礼,垂泪说道:“我是一个无父天母的弃婴,被柳家收养。跟穿肠秀士长大。一身功夫,也是他父女所教。无名无姓,主人都叫我迷儿。”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因为她多年侍奉柳莺儿,无形中受了熏染,风骚狐媚,轻薄成性。但虽然如此,直到现在还没有真正失身。这种情况,也只有迷儿自己明白。
因为她的主子穿肠秀士柳万堂早已向她暗示,等到柳莺儿一嫁出去,就收她为填房。穿肠秀士年过半百,已丧偶多年。她虽不愿,又怎敢明确表示?所以她表面上更为风骚放浪,想令柳万堂嫌弃她,改变初衷。
自从柳莺儿作为客文芳的替身嫁给武清侯刘国瑞以后,为了摆脱柳万堂,她撺掇柳莺儿强要父亲柳万堂答应她带着自己陪嫁侯府,每日里周旋于淫蜂浪蝶之中,虽自恃一身武功犹保童贞,可暗地里却是惶惶不可终日,只恐终究难逃厄运。
如今,一听说跟前的大胡子就是传说中的五岳三鸟之一钻天鹞子江剑臣,她早就听说了江剑臣收胡眉为奴的美谈,有此良机,岂肯放过?重新拜见之后,再也不肯起来,提出了委身为奴的请求。
在她,还恐怕江剑臣不肯。不料,江剑臣竟然一口答应下来,比收胡眉时爽快得多了。激动得迷儿又拜了几拜。可她哪里知道,她之所以受到江剑臣的殊遇,完全是为了她也是一个人间弃婴,和江剑臣有着同样的遭遇呢!
主仆身分已定,迷儿恳切地对江剑臣说道:“主人,我认为那伤者虽有感恩之心,准能把剑和口信送到客家,只怕引不来客文芳。因为她的全部精力都放在准备救走魏忠贤的一切事务上。可能魏忠贤才是她的生身父亲。哪里会为了客登山这一条残废老命挺而走险呢!”
刚说到这里,猛见江剑臣打了一个手势,向她示意有人来了。她抬头一看,只见两个三十岁左右相貌酷似的两个矮胖汉子,满脸悲愤痛切的神情,伴随一个面貌瘦削、脸色阴沉、年约半百的儒士打扮的人向大殿走来。
这一次,因为知道了江剑臣的真实身分,迷儿不象上次见了客登山兄弟那样害怕了。只悄声告诉了江剑臣那年纪半百的的儒生就是穿肠秀士柳万堂,另外两人是客登山的两个孪生儿子客文通和客文达,并掏出两粒丸药叫江剑臣吞下一丸,自己也吃了一丸。
江剑臣知道丸药肯定是能避柳万堂毒物的解药,马上依言服下了。
穿肠秀士柳万堂脸色阴沉得可怕,冲着迷儿阴笑道:“别人正为你担心,谁知你却攀上了高枝。”说完,扫了昏迷不醒的客登山一眼。
迷儿到底是在他多年积威之下长大的,听他一说,浑身不由自主地抖动了一下。
客文通、客文达已抽出了丧门剑,一步一步地向江剑臣逼去。他们俩要报杀叔之恨、残父之仇了。不想,却被柳万堂沉声喝住。
江剑臣知迷儿还是胆怯,有心给她壮胆,一伸手,把迷儿那把短刀又交还了她,然后用手把她扯得离自己近些。因为迷儿自从得知大胡子就是当代武林第一奇才江剑臣之后,再也不敢象刚才那样靠近他了。
江剑臣在三个虎视眈眈的江湖人物面前,轻松自如,毫不戒备地附在迷儿耳边,把曾传过李鸣的那二招同归于尽的打法教给了迷儿,为了令她速成,又不厌其烦地解说了两遍,仿佛跟前没人似的。
直至觉得迷儿已经领悟,江剑臣才冷冷地对柳万堂道:“穿肠二字虽毒,但秀士一词却佳。如能放下屠刀,或许可免杀身之惨。柳先生相信否?”
穿肠秀士柳万堂阴沉沉的脸上抽搐了一下,阴声阳气地答道:“听下人报道,阁下身手不凡。看阁下相貌,又没有惊人之异。既知穿肠秀士之名,阁下真的认为能活着逃脱柳某之手吗?”
江剑臣冷冷一笑说:“多谢你曾给了这位姑娘几粒解毒药丸,我也间接得了好处。所以才决心不放手对付你。这里没有你的事,你走吧。以后哪里遇上哪里算,怎样?”
穿肠秀士柳万堂早已看见迷儿给江剑臣服下了药物,心中虽然恨得要死,但表面上还是丝毫没有显露出来。他再一次阴森森地说道:“你认为除去用毒,我就不能留下阁下了?”
江剑臣目前急于寻找客文芳,追回御宝,又恐怕她真的救走了魏忠贤,因此对柳万堂这种二等角色没工夫周旋。遂哈哈一笑说:“穿肠秀士,别说你不堪在下一击,就是你一手教出来的迷儿,只消我教她一招,你十招之内若能伤了她,我都认栽。你不是我要追杀的人,还是走吧。”
江剑臣从迷儿口中获知了客文芳神秘诡诈之后,深怕她携带御宝远走边荒。再想捕获,就难于登天了。为了防止吓走客文芳,他决心不把她手下的爪牙宰净。不然,早已用上了血屠三斩。
穿肠秀士柳万堂老谋深算,对江剑臣的狂态,不以为忤,一味阴森森地冷笑,虚与周旋。哪知他恨迷儿入骨,早已蓄足了势子,一弹即出,右手“金豹探爪”,左手“暗渡陈仓”,活象一只饿狼,扑向了迷儿。
常言道,鸟随彩凤声自清。迷儿明知旧主穿肠秀士厉害,但她为了不让江剑臣轻视自己,虽然胆怯,还是一咬牙,按江剑臣的教诲,摔掉了一般武林人物七成护身三成攻敌的陈规,一点也不顾忌自己的生死,集聚了十二成功力,迎向了敌人,而且是攻其致命的一点!刀光霍霍,疾如闪电般向柳万堂的心窝戳去。
柳万堂做梦也想不到,世界上竟有一点也不顾自己的安危,用亡命的打法专要别人性命的人。他恨得牙根发痒,但又不得不改进为退,慌忙收回双手,暴退三尺。
迷儿笑了!因为她可以不怕柳万堂了。
由于迷儿的嫣然一笑,百媚横生,老色鬼柳万堂勃然暴怒,醋性大发,脚尖猛点,陡地又飞身扑上,双手的每一中指也都套上了一支精光闪闪、异常锋利的二寸指刀,分别扎向迷儿高耸略颤的双乳,居心险恶,手法下流。
江剑臣对迷儿确有偏爱,怜她也是人间弃婴,决心要让她改邪为正,走上正道,哪里容得穿肠秀士如此欺她?一声冷哼,人已斜着切了上去。
迷儿正自又羞又恨,不料右边香肩已被江剑臣抓住,只觉得自己身不由已地被江剑臣一扯、一旋、一推,她不光已从奇险之中被江剑臣提了过来,还被他一旋一推,送到了穿肠秀士柳万堂的身后。
迷儿到底是在魔窟中长大的人,心肠不软,右手短刀狠劲一送,已扎中了柳万堂的后心。她再一提脚,踢得柳万堂滚向了一边,咬牙骂道:“柳万堂老匹夫,你想不到能死在姑奶奶的刀下吧!”说着,赶上前去,卸下了柳万堂套在中指上妁两把指刀。接着,又是一脚,这一次,把柳万堂足足踢出两丈多远,才解了恨。
也不知迷儿忽然想了个什么主意,急急呼道:“主人,快宰那两个畜生。我求求你啦!”喊完,身子不停地冲到昏迷不醒的客登山身前,短刀一颤,刺进了客登山的心窝。
江剑臣见迷儿杀了穿肠秀士之后,又去杀客登山。他一来怕客文通、客文达救父情切,伤害了迷儿,二来他已动了真正的肝火,身形一旋,已一掌印上了客文通的后心。吓得客文达两膝一软,也被迷儿以手中的短刀从身侧穿进了软肋。
江剑臣见迷儿象疯了一样的杀人,好象早已洞悉了她的用心,等迷儿擦去了头上的汗珠,才冷静地对她说道:“你好象要重入魔窟,舍身引蛇是不?这太危险了。”
迷儿垂泪说道:“主人不嫌邪恶,开恩收我为奴。多次救了我的性命,又替我除去了精神上的枷锁,使我饮复了人的初性。我实在无法报答。主人眼下受陷蒙冤,身负钦案,牵连上了盗御宝的弥天大罪,就是皇上不立即加罪,主人也没有出头之日。迷儿为了主人,愿冒百死去找柳莺儿,以报其父柳万堂死讯为名,又有了这两把指刀为证,不伯柳莺儿不信。她会立即报给客文芳。这条毒蛇就不能再呆在洞中了。”
江剑臣还在犹豫,迷儿猛地掏出短刀来,以江剑臣不及阻止的速度,在自己右腮上划了一刀,伤口长约四寸,鲜血直冒。余势不尽,短刀又划伤了她的左肩头,顿时也沁出了鲜血。疼得她浑身一颤,几欲跌倒。
江剑臣心神大震,连忙给她点了止血穴道,就想为她包扎一下伤口。迷儿见主人这么一脸惶急地关心自己,报恩之猜,更加沸腾,颤呼了一声“主人保重”,竟然带着血淋淋的伤口,飞奔而去。
江剑臣由于关心则乱,没来及巡视一下刚刚搏斗过的现场,就向大殿外走去。在山门旁那棵古柏树上刚起下了自己那把短刀,就后悔方才因为深信迷儿不会走眼,没有查看穿肠秀士柳万堂的尸体到底断了气没有。因为象穿肠秀士这种阴险毒辣的角色,是什么鬼神都能装出来的。
想到这里,心中一凉,一个倒纵,又退回了大殿。只扫了一眼,顿使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浑身冒起了寒意。果真那条毒虫柳万堂只是诈死,乘自己去取刀的机会,暗自潜逃了。
对庙中的其他尸体,他真的不能一一顾及了。一式“火花射旗门”,已经暴闪而起,接着,右肩一引,脚尖已点上了大殿西侧的飞檐。极尽目力,放眼四望,哪里还有穿肠秀士柳万堂的影子!江剑臣不禁呆住了。
就在这时,一个窈窕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大殿另一头的飞檐上,寒声斥道:“凭五岳三鸟的身分,竟然还装神弄鬼,不怕砸了招牌吗?”
江剑臣是失先无极派中修为最高的一人,耳目极佳,声音人耳,不光觉得口气不太陌生,就连那窈窕的身影似乎也很眼熟。
他强忍怒火,原处不动,藏刀衣底,双手一合,朗声答道:“五岳三鸟,乃大海一滴,一向不曾炫耀武林。姑娘何人?请明言赐教?”
那个窈窕身影的人听了江剑臣这几句软中带刺的话,一声狂笑道:“江三爷真是贵人多忘事,对一个暗中打击过的对手,竟然忘了个干干净净。”
江剑臣再一端详,猛然认出了这个满腔气愤、口出不逊的女人原来是青城山百兽岩青城三豹唯一的掌殊、玉面无盐东方碧莲。
江剑臣这才恍然记起,当日在袁家堡东方一家三代硬逼武凤楼答应东方绮珠的婚事而遭到拒绝,东方碧莲杀心大起,要以催魂掌向自己的徒侄猛下杀手时,为了援救武凤楼曾对这个俏丽绝代的美妇推了一掌。可那是为了救人,不得不尔,何况自己并未施出全力,顾全了她的颜面。
如今见她旧话重提,只得按先师无极龙和对方长辈三豹的故交称呼道:“东方姐姐,那日之事,错在小弟,请姐姐宽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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