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杀一司徒清,仅仅不过污一席之地,对于两派之争不光毫无用处,反而能授人以柄。不如借你们师徒之手放走了事。”

听郑公道这么一解释,绿衣罗刹这才收回了怒容。风险已经过去,一向犹如闲云野兔的天山大公,哪肯在法王寺久留。郑大公踏着茫茫夜色,独自出庙走了。

三天过后,绿衣罗刹的伤势已大为减轻。在这三天之中,多玉娇不光缝制好了两只鹿皮手套,还磨着师父绿衣罗刹柳凤碧教会了打子母磷火弹和撤九阴毒砂的手法。

由于听从了李鸣的主意,对峨嵋三少主也不再加以囚禁了,只轻点他的两处穴道,使他不能发挥功力和蹿高纵低而已,就连饮食起居也改善了不少。只是到了晚上,还是将他放在暗处。

这一天,师徒二人刚刚用罢晚餐,柳凤碧因为新伤将愈,心中一高兴就叫多玉娇取出了师徒二人使用的宝剑,各自背上,一前一后地走出法王寺。

这时天已渐渐黑暗起来,一轮明月正从东山脚下升起,清光四射,照到法王寺前的数十株虬枝丛生的松柏树上,疏影横斜,枝叶浮动,顿时使人心旷神怡,百虑皆空。

多玉娇在师父面前毕竟还没脱小孩子子脾气,娇声喊道:“师父随我来!”脚下一点,身轻如燕地蹿上了一株矮树,一溜轻点巧纵,登上了一处山岗。只见明月千里,清澈如昼,碧空之中星斗闪烁。

多玉娇知道师父自从受挫在漠北双凶联手攻袭之下,内心很不高兴,尽管自己娇笑承欢,师父也只有强颜欢笑。难得今晚师父有这么好的兴致,不光同自己走出了法王寺,还破格地让带上了宝剑。有心逗师父开心,等师父也登上了山岗,娇喝一声:“恕弟子无礼!”脚下一点,腾身而起,趁势抽出了宝剑,左手剑诀一指,招化“大鹏展翅”,连人加剑扑向了师父的身前。

绿衣罗刹柳凤碧笑骂了一声:“淘气!”脚下轻点,身形向斜刺里一纵,闪开了徒儿多玉娇戏刺来的一剑。

绿衣罗刹闪是闪开了不料她的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已偷偷地掩上了一个人来,多玉娇的这一剑反而变成了向师父身后那人刺去。

没想到那人形若无事,并不避让,好像多玉娇手中拿的不是一口利剑,而是儿童玩的木剑,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多玉娇一气,心想:你不躲我的宝剑,一定是自恃太甚,我跟你虽无冤无仇,不便追去尔的一命,也得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利剑也能杀人。主意一定,将剑尖微微一偏,朝那人的左肩头划了过去。

利剑离那人的肩头大约还有寸许光景,那人却陡然左掌向上一穿,掌缘竟神奇地找上了多玉娇的剑身。

多玉娇顿时觉得一种很大的力量砸了自己的剑身一下,竟把自己用六成功力刺出的一剑撞向了一边,自己的那口利剑几乎脱手落地。

多玉娇仗着有师父在侧,心中火起,一个“燕子穿云”势,蹿起来丈余,双手握剑,化成了“黄鹄摩云”,旋身直射,狠狠地又刺向了对手。

不料自己的利剑刚刚刺到人家的当顶不远时,那人还是和上次一样,又神奇地穿出了左掌,非常准确地又用掌缘贴上了她的剑身,一股子刚柔相济的力量,又几乎将多玉娇的利剑震出手。

多玉娇狠错银牙,一个“燕子三抄水”,飘离那人远些,趁着皎皎的月光,扫了那人一眼,心中不由得一怔。

那人年约四旬,秀眉星目,琼鼻瑶口,五官俊美,掩口墨须,站在山岗之上。月光之下,临风玉立,飘然出尘。

扭颈回头,再瞟师父一眼,见自己的师父也呆呆地望着这个午夜不速之客。

多玉娇连刺两剑,不光没刺着对方,连衣服都挨不上一下,人家甚至连脚都一丁点儿没动,想来也真是窝火。

又见师父没有公开出声阻止,再错银牙,先用一个“风吹落花”势,再陡变为“鱼鹰入水”,剑撒寒芒,用一招“织女投梭”暴点那人的前胸。

也真能把人活活气死!多玉娇为了刺中这一剑,几乎把跟师父柳凤碧所学的本领一齐都亮了出来,连身法都改变了三次,出剑时也贯足功力,满指望这一剑即使刺不死那人,也非得让他见点血不可。

哪知她希望越大,落空得越厉害。这一招“织女投梭”去势再疾再猛,还是刚刚递到了对方的胸前时,又让那人用老法子给震了出去。

多玉娇玉面绯红,银牙连错,猛地一下子将右手的利剑移交给左手,腾出那只右手,就想去戴鹿皮手套,用刚刚到手的九阴毒砂去伤那个看不起自己的人。

她的师父绿衣罗刹突然横身切入他们二人中间,声音平和而又肯定地说道:“你就是昔日的锦衣卫总管,现在的石城岛岛主女魔王,老身幸会了!”

打了老半天,来人竟然是自己心上人武凤楼的三婶娘——跺跺脚土地都得乱颤的女魔王侯国英。可笑她不光是一身男人的装束,还非常俏皮地安上了一撮黑如点漆的小胡子,真令人神鬼莫测。

可以是因为黑衣魔女邬风仙、白衣文君薛凤寒、绿衣罗刹柳凤碧三人,当年被武林人物同称为江湖三魔女的缘故,侯国英破倒恭身向绿衣罗刹柳凤碧深深地打了一躬。

绿衣罗刹柳凤碧喟然叹道:“男人们常说: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侯岛主虽拜过黑衣魔女邬凤仙为师,可你现在的功力肯定在邬大姐之上,因为你不光学会了钻天鹞子江三爷的神奇武功,还挖来天下第一神剑醉仙翁的箱底,理当推为天下女杰之冠。”

女魔王侯国英娇躯一颤,好像触动了心底的痛处,凄然叹道:“国英罪大,不光连累了丈夫江剑臣,也害苦了娇儿江枫,一家骨肉难得朝夕共处。就让我武功盖世,又有什么可喜之处。”说完竟流下了莹晶的泪水。

说话之间,多玉娇已抢跪在侯国英面前,按心上人武凤楼的辈分,异常亲热地叫了一声:“三婶娘!”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女魔王侯国英一把挽起多玉娇,在冷月清辉之下,二人呆呆相望。

最后还是柳凤碧首先打破了痛楚孤寂的局面,悄声问道:“岛主午夜来此,也是按缺德小鬼李鸣所策划而来吗?”

一听绿衣罗刹提到了缺德十八手李鸣,女魔王那清瘦的脸庞上才溢出了一丝笑意,无限疼爱似地说:“难为鸣儿这么大的一个孩子,竟然有如此的聪明机智。谁要是认为他专会耍点鬼花招,那就大错特错了。就连我当年身居高位,手握锦衣卫权柄,统率五万铁甲劲旅时,也多次吃过这孩子的大亏。相信司徒平和冷酷心二人也会让这孩子给摆布得晕头转向。”

绿衣罗刹知女魔王并不是爱屋及乌,过甚其辞,李鸣的智谋确实很有过人之处。当下就询问女魔王到此的用意。

女魔王侯国英在柳凤碧的耳边悄悄地述说了一遍,听得她神情一阵子大震,也闷得多玉娇公主几乎背过了气去。

事情交代清楚以后,侯国英就隐去了身形,她们师徒返回法王寺。

常言道:无巧不成书。事情还偏偏巧得这么出奇。师徒二人相隔法王寺山门好远,就觉得有些不对。刚进入山门后,早有一个衣着华丽、面白如玉、五官清秀的人等候在那里。

绿衣罗刹见此光景,更加佩服缺德十八手的消息灵通,判断如神,峨嵋派的人来得好快。心中明明有数,故意沉下脸斥道:“老身脱离江湖已久,觅地在此隐居,哪里来的道上朋友?请立即退出寺外。”

衣着华丽的那人微微一笑说:“少年子弟江湖老,红粉佳人两鬓斑。当年的绿衣罗刹已衰老如此,不能不让人忧伤这岁月的流逝。”

其实绿衣罗刹早已猜出这衣着华丽的白面人就是臭名昭彰的阴阳两极葛伴月,假装没认出来,脸色寒得能刮下霜来地斥道:“老身冷面冷心,一向讨厌和臭男人讲话。你是何等样人?竟敢口吐戏言,趁早给我滚出,不然我柳凤碧可要痛下煞手了。”

阴阳教主葛伴月自恃有峨嵋掌教作靠山,哪里还把绿衣罗刹放在眼内!妩媚地一笑说:“怪不得江湖上盛传宁愿碰上神剑、鬼刀、生死牌,也不愿碰上武林黑、白、绿三魔女。绿衣罗刹果然冷面冷心,让人见而心寒。可是葛某人有事前来,不见真章岂肯空手而返!只请放出我们的三少主,不管你有多少苛刻的条件,葛伴月都能作主应允。这个面子够大的吧!”

对方已公开亮出万来,绿衣罗刹想装糊涂是不行了,脸色更寒如冰霜地说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要是放在二十年以前,我绿衣罗刹还没有灰心江湖、退出武林之时,你这个半男半女的怪物,躲我都恐怕来不及!如今竟敢像模像样地站在我柳凤碧面前,真不怕我一生气杀了你?”

阴阳教主葛伴月由于贪淫好色,经常作践少男幼女,二十年来都不敢和武林正道人士碰面,如今有了峨嵋派这座大靠山,不光腰板直了,喘出的气自然也粗了,冷然一笑说道:“十年河东还转河西呢,我葛伴月从来不曾怕过任何人,恐怕一般人物也逃不出葛某人的玄阴绝户指下。

只是我不愿腥杀恶斗,退让三分而已。我再重复刚才那句话,请放出峨嵋三少主,有些条件我们教主也能答应。要是真的不识时务,请你们师徒朝周围看看!”

随着阴阳教主葛伴月的这句话,从法王殿和附近所有房顶上,都露出憧憧的人影,看样子来得人还真不在少数。

绿衣罗刹柳凤碧更佩服缺德十八手考虑得周到,反正胸有成竹,扭头向多玉娇说道:“快快请出峨嵋三少主!”

多玉娇应声去了不久,变戏法似地左手提着被封闭了穴道的司徒清,右手的利剑横架在他的脖颈之上,从容自若地走了回来。

阴阳教主葛伴月奉命前来营救司徒清,怎么也想不到老于江湖的绿衣罗刹竟能这么容易地就将肉票亮了出来,认为大功将成,心中一高兴,冲口问道:“交出我们的三少主,你想要什么条件?”

早已接受过女魔王侯国英安排的柳凤碧,迟疑了一下,冷冰冰地伸出了两根手指道:“条件不多,只要两件!”

葛伴月心中大喜问道:“你需要什么条件?请赶快说出!”

绿衣罗刹暂时先不说条件,反而向阴阳教主葛伴月问道:“你葛伴月前来营救司徒清,是否真有诚心诚意?”

葛伴月连忙答应:“真有!”

柳凤碧还是不说条件,把手向所有房上埋伏的人一指,然后才冷冰冰地说出:“第一,你给我一个不留地先宰了他们!剩下一个,我都不会活着交出司徒清!”

葛伴月做梦也想不到柳凤碧能给他出这么一道难题,顿时面色大变了。

柳凤碧还是语冷如冰地说道:“我柳凤碧也是老江湖了,你葛伴月气势汹汹带来这么多的帮手,司徒清在我手内,你们当然投鼠忌器,不敢对我们师徒如何,我就是说要天上的星星和月亮,你这个甘心当峨嵋派奴才的老妖怪,也得搬梯子去摘。我要是将司徒清这小子交出了手,你这没有人性的东西保不住会发号施令,围攻我们师徒。我柳凤碧会这么没有心眼吗?”

绿衣罗刹的这番话,叫任何人听着都不能说没有道理,她阴阳教主葛伴月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做不出来!

怔了一怔,阴阳教主葛伴月哑声问道:“第二个条件呢?”

柳凤碧毫不迟疑地说:“请出峨嵋掌教司徒平夫妇,我要当面交给他们!”

这第二个条件要得更为合情合理了。

葛伴月以堂堂一教之主的身分,连接收一个人质的资格都没有,不能不叫她脸泛紫霞,双目怒睁;但是司徒清在绿衣罗刹手中,怕有闪失,还不敢讨价还价。这也是她屈膝投入峨嵋派,作别人奴才的下场。

多玉娇还怕火点燃得不够,不能立即促葛伴月众叛亲离,反手将剑插回了鞘内,戴上鹿皮手套,抓了一小把九阴毒砂,抖手向西厢房顶上撒去。

天山大公郑公道所言不假,漠北双凶之一九阴手黑珍珠精心练制的九阴毒砂果然厉害,出手一溜其黑如墨的烟雾,撒在人的身上伤人不说,落在瓦上也冒出了溜溜蓝火。

吓得阴阳教的徒众嗷嗷乱叫,纷纷四散逃窜。

多玉娇乘机威赫道:“不要命的,只管留在此处。”

突然一高一矮两条人影一闪而至。高者正是峨嵋掌教司徒平,矮者是他的那名贴身侍童,背后交插负着司徒平的那口霜镡剑和自己的一口短剑。

闹到这步田地,正主儿果然亲自出场了。

真是人的名,树的影。峨嵋掌教司徒平一露面,那些原来打算亡命逃窜的阴阳教徒都一齐凛然止步了。

司徒平脚步沉稳地走到了绿衣罗刹对面,举手为礼说道:“司徒平自信半生以来,从没有亏待过武林同道,就连此次结怨先天无极派,也都是被逼无奈。五岳三鸟中,萧、白二人尚称谦虚,而钻天鹞子江剑臣生性狂傲,目无余子,稍有不合,不杀即废。近年以来,毁在江剑臣、武凤楼、李鸣等三人手下者达百数十人之多。为了挽救江湖上的朋友,司徒平迫不得已方才出面干涉,居心只想使彼等三人稍为自敛,并未倾出本派全力决战。谁知他们竟然敢掳我幼子,辱我娇妻,逼得在下非决一生死不可。贤师徒与峨嵋无冤无仇,何必替他人作嫁!放出小儿,化敌为友。我司徒平当永远记着你们师徒的高情厚谊。”说完,双目注定绿衣罗刹和多玉娇师徒二人。

时机已到,柳凤碧还礼说道:“诚如司徒教主所言,咱们何冤何仇之有!所以不放令郎者,是怕他重新落入先天无极派之手,决心亲自交给教主夫妇,并不是故意为难葛教主。”说到这里,向多玉娇轻喝一声:“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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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多玉娇公主也是个玉雪冰聪的人儿,听师父绿衣罗刹沉声喊出:“放人”,心中早已明白,顺手将解开穴道的司徒清向外一推,就算完事,同时自己还纵回好几步。

作为武林中释放人质来说,多玉娇已做到仁至义尽。

不仅放了手中的司徒清,还破例给司徒清解开空道,这是一般武林人士所做不到的。这还不说,还在顺手一推之后,马上将身躯退回几步,使人质消除了任何威胁,让司徒平一点眼都挑不出来。

阴阳教主葛伴月心中大喜,认为此行极为顺利。就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城府极深的峨嵋教主司徒平,也不由得绽出了一丝笑意,儿子终于脱离了虎口。

哪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福祸。司徒清刚刚喜庆获释,突然一条疾如飞隼的人影出现在司徒清的身后,轻巧地抓住了司徒清的右边肩井穴。

可怜这位峨嵋三少主,刚刚脱离了龙潭,立即又陷入了虎穴。刚刚被多玉娇解开了穴道,连血脉都没有畅通,又让突然出现的这人将穴道重新封死,好像只是办了一次移交人质的手续。

此人的突然出现,和儿子重新落入人手,激怒得峨嵋掌教司徒平不禁脸色一寒,沉声问道:“阁下何人?竟敢如此藐视司徒平!”

月下现身的这人,自然就是易钗而弁、并还安上了一撮小胡子的女魔王侯国英了。她的这番举动是配合丈夫江剑臣,为着决战做准备。听完了司徒平的责问,微微一笑说:“司徒教主言重了!请问司徒教主,敝人在哪一点上藐视了司徒教主?”

论口才,峨嵋掌教司徒乎要比曾荣任过锦衣卫总督的女魔王差得太远了。侯国英一口气就连喊了司徒平三声司徒教主,不能不算语言客气,还调皮地提出了质问:自己在哪一点上对峨嵋掌教存有藐视之心。

司徒平这才看清女魔王侯国英改成中年秀士的潇洒俊逸形象,见她卓然静立月光之下,不仅飘飘然有出尘之势,还沉稳冷静,显然是武林中的奇异人士,又口舌伶俐。他挖尽自己的脑汁,也想不出此人到底是何许人也。

光凭这一点,就显得自己这个堂堂一教之主太孤陋寡闻了,更何况在自己和众多帮手的眼皮底下,让他顺手牵羊掳去了三儿子司徒清,也太让人心中窝火了。含怒答道:“私自窥探江湖秘密,乘机动持犬子,不是藐视又是什么?”

侯国英暂时不答复司徒平的提问,立即拍开了司徒清被点的穴道,先示意司徒清走向他父亲的身前,让司徒平确信自己没有任何恶意,然后才指着绿衣罗刹和多玉娇说道:“司徒教主如真不想和他们结仇,就请她们马上退出,小可有下情向司徒教主禀告。”

见对方果然放开了自己的爱子,司徒平马上清除了七成敌意和减去了一半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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