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老小子这是成心想让老子断绝后代香烟。废话少说,赶快拿出十万两雪花白银,再给我娶一个好看的老婆,一了百了。否则,老子就要动手点你的穴道了。”
四棍八锤一条枪只是近几年才崛起江湖的凶狠人物,又仗有峨嵋教主司徒平这个强硬的靠山,平素眼高于顶,看不起一般武林同道,如今见穷老道一再欺人太甚,蛇王郎毒只是隐忍不发,早就忍不住火了,九个人互相一打招呼,暴然发动,九条魁伟高大的身影迭次扑向了年高体瘦的黄瘦老道。
穷老道气哼哼地骂道:“欠的银子不付,该的老婆不给,硬想耍赖打群架,老子我也豁出去了。”嘴里一边嘟哝着,身影一下子就楔进了四棍八锤一条枪的九宫八卦阵中,头一把就夺过来一条镔铁大棍,一招“拨风八打”逼得九个人一齐往后退去,又乘机用两只瘦骨嶙嶙的大手将棍的前端一拍,竟然让他给拍出了一个平扁的枪尖,宛如霸王枪相仿,然后阴阳把一合,像模像样地施展出江湖上失传已久的飞龙九枪来。
四棍、八锤、一条枪毕竟是成名多年的厉害人物,一见穷老道露出了九招绝技,吓得齐崭崭地后退了三步。因为他们清楚地知道,只要让穷老道动了真气,自己这方面九个人正好每人挨上穷老道一枪。
到这个时候,蛇王郎毒知道穷老道确实是生死牌尚天台了,一方面用眼神示意四棍八锤一条枪九个人后退,一方面双手一拱,低声下气地说道:“在下和尚大侠往日无仇,近日无冤,怪他们一伙人有眼无珠,请尚大侠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吧!”
按说以蛇王郎毒在江湖中的地位和声名,能塌下面子讲出这种低声下气的话来,就很够面子了。武凤楼等人恐怕尚天台一松口放走了小神魔辛不足,又知道只要有蛇王郎毒伴随在辛不足的身侧,凭自己几个人的力量,还真奈何不了人家。放走了小神魔辛不足,就等于收不回来五凤朝阳刀。刚想开口向生死牌尚天台说明原委,却见生死牌尚天台将两手一摊,作了个无可奈何的样子说:“按说你老小子说的话真够让人心软的,这要搁在平时,老子我准会撒手就走,放过了他们。不过今天可不成了!”
郎毒听穷老道的话有些含糊其词,连忙追问了一句:“为什么?”
穷老道正儿八经地说道:“因为我是受人家雇用而来,有道是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软。没法子,只好由着人家出钱的主儿当家,我是磨道里的驴——听吆喝。”
蛇王郎毒哪里肯信,再次追问道:“我不信当代武林之中,有谁配雇你生死牌尚天台大侠!能否告诉在下这位雇主是谁吗?”
尚天台用手一指曹玉,极为认真地说出四个字:“雇主是他!”
一听雇主是先天无极派的小神童曹玉,吓得四棍八锤一条枪脸色一齐大变,异口同声地失声问道:“雇佣金多少?”
因为生死牌尚天台出口就要讹诈蛇王郎毒十万两雪花银子,想必曹玉这次雇请尚天台绝对不会少于此数。
哪知生死牌尚天台斩钉截铁地又答出了四个字:“纹银十两!”
气得蛇王郎毒狠狠地瞪了武凤楼和小神童师徒二人一眼,变颜变色地向生死牌尚天台说道:“在你生死牌的面前,我郎毒不得不低头认栽,反正你不能当武凤楼一辈子的保镖。只要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和武凤楼还是哪里碰上哪里算。”交代完这几句场面话,率领着四棍八锤一条枪等九人,撇下辛不足不管不问,一齐退出了老君庵。
武凤楼率领徒儿曹玉、徒侄秦杰一齐向生死牌尚天台见礼。
老君庵静虚师太也领着花正红向生死牌见过了大礼。
尚天台瞪了小神童曹玉一眼说道:“今天算你小子造化大,一时恻隐心动,可怜老朽我倒卧墙根,大发善心,丢给我十两银子,买动我老人家替你们出头惊退了这只吃人不吐骨头的老狼。否则就让你们能对付了他的七十二式蛇头杖法,也绝对逃不出他的七毒蛇头白羽箭下。”
武凤楼当然知道尚天台不言过甚辞,蛇王郎毒真的这么厉害。特别是他的一袋子七毒蛇头白羽箭,上面真的淬有七种巨毒药物。除去他本人的特制解药之外,任何高明人物也解除不了上面的七毒。当下连忙再次向生死牌尚天台拜谢。
尚天台脸寒如冰地说:“借你武凤楼的口,传老夫的话,速速转告江剑臣小子:我要他立即摆脱一切事务,迅速赶回承德杨府,低声下气地去向我那莲儿赔礼求饶。他只要能求得莲儿谅解,不再灰心削发出家,那是他小子明智。否则,我尚天台绝不会与他善罢甘休!”他只向静虚师太一人挥手致意,对其余的众人理也不理地就蹿上了三清大殿的殿顶,再一晃身躯就不见了踪迹。
别看静虚师太和红绿二仙子相处得时间不长,已滋生出很为深厚的感情。一方面请武凤楼到三清殿内待茶,一方面示意小神童曹玉跟随红衣仙子去探望绿衣仙子的伤后病体。
没有师父的亲口命令,小神童哪里敢造次一步,正在暗暗作难。
武凤楼已叫小捣蛋秦杰提起小神魔辛不足,跟随自己向三清大殿走去,同时亲口传谕小神童去瞧看绿衣仙子。
曹玉这才敢跟随红衣仙子花正红向东跨院悄悄地走来。
一步跨进了东跨院内的三间静室,看见绿衣仙子正盘膝坐在软榻上面,静静地打坐练功,藉以早日康复。听见脚步声才缓缓地睁开秀目,见是小神童曹玉前来看望自己,不禁一阵子心情激荡,并流下了莹晶的泪水。
还是红衣仙子为人比较冷静大方,先让曹玉坐在软榻前面的座椅上,然后语音低沉地说道:“愚姊妹生来命苦,幼小时就陷入阴阳教中,虽侥幸保全清白未遭凌辱,但所有武林正道人士,谁又能把我们姐妹当人相待。命实如此,夫复何言。幸蒙君子垂怜,不以轻贱下流女子相看,无奈使君已然有妻,愚姊妹就是心甘情愿地为奴作婢,去服侍君子左右,有云海芙蓉马小倩在,也绝不会容忍我们二人。日夜苦思,筹之再三,只有恳请静虚师太收留我们,从此削去万根烦恼丝,出家为尼。古灯古佛,了此一生。”说完后退到窗前的一张椅子上缓缓地坐下。
小神童曹玉不是傻子,知道红绿二仙子要不是一开始就深深地苦恋着自己,光凭自己和两个师弟的功力,绝不会逃脱阴阳教徒的追杀,更别说扰得阴阳教七零八落溃不成军了。曹玉是很有怜惜之情的,不过,诚如红衣仙子所说的,只要自己娶了云海芙蓉马小倩,别说自己和她们二人有什么儿女之情、肌肤之爱,恐怕连说一句话,甚至看她们一眼,马小倩都会大发河东狮吼之威的。明明知道花正红是在试探自己心意,曹玉鉴于三师爷江剑臣和侯国英、李文莲、师父武凤楼和魏银屏、东方绮珠的情孽纠缠,哪里敢惹火烧身!
三个人默默相对良久,曹玉就借口师父在此,不敢久待,一切还是从长计议,软语几句就离开静室,回到了三清大殿。
吃过静虚师太专门为他们爷儿仨准备的一桌素席,直到酉时左右,才由小神童背负着不能动弹的小神魔辛不足,赶到长安城南的小雁塔附近,这时天色也只是二更刚过。
这小雁塔在长安古城的南面,离城很近,仅有两里路左右,建筑在荐福寺内。该寺开创于大唐文明元年,初名献福寺,是为唐高宗李治献福建立的寺院。塔建于景龙年间,因为比慈恩寺的大雁塔小,故名小雁塔。塔身为密檐式方形砖构建筑,初为十五级,后经多次地震,塔顶震塌,塔身破裂,只剩十三级,型体秀丽美观。
秦杰请示过掌门师伯武凤楼后,让大师兄曹玉将辛不足交给自己,爷儿仨这才越墙进入了荐福寺,悄悄地来到了十三级高的小雁塔之下。
出乎三人意料,陆地神魔辛独早已等在了这里,从他那焦急烦躁的情形上来判断,这位老魔肯定已和蛇王郎毒见过面了,确知独生儿子辛不足落在了先天无极派的手内。他平素为人再为歹毒,毕竟是父子情深,惊恐不安了。
等到一眼看见秦杰肋下挟着辛不足时,辛独长长地吁出了一口大气,神情稳定了许多,忙从背后摘下了五凤朝阳刀,丝毫也不迟疑地将刀举了一举,那意思是要一方交刀另一方放人。
秦杰可不那么傻,嘻嘻地一笑说:“辛大哥,小弟我可是君子一言,快马一鞭。瞧令郎我的大侄子吃小弟一粒安神丸,睡得有多么香甜。我要是不把他弄醒了,让他亲亲热热地叫你一声亲爹爹,你老大哥心里准不塌实,认为小弟我是给他服下了毒药。”一边说着,一边从袋中取出一粒药丸,塞进了辛不足的口中,抖手将辛不足抛在了地上。
饶让你陆地神魔辛独的手眼通天,独生儿子落在了对方的手下,也得身在矮檐下低头。用左手握住刀鞘,右手抓住刀柄,拇指一顶绷簧,“仓”的一响,红紫相间的光华一闪,五凤朝阳宝刀弹出了半鞘。
秦杰将时间把握得真好,就在辛独刚刚把五凤朝阳刀重新插入鞘内的时候,躺在地上的辛不足正好颤声地喊了一声:“爹爹!”足以证明他是活生生的,没受一丝一毫的损害。
秦杰轻声一笑说:“我秦杰一向做买卖都公道平安富,童叟无欺。请老大哥也将刀放在地上,咱们双方各自退出十步。为了表示对你老大哥的尊重和信任,请你喊出一二三来,你抱你的宝贝蛋儿子,我去拣我们的五凤朝阳刀。你如果没有异词,现在就开始喊数。”
陆地神魔辛独不由得暗暗大喜。心想:你小子毕竟还年幼毛嫩,我老神魔哄死的孩子恐怕都比你秦杰大二十岁,你只要能离开我儿子三步,这盘棋你秦杰小儿算输定啦。
原来小神魔辛不足让生死牌尚天台点中了软麻穴,交给小神童曹玉。蛇王郎毒自知不敌生死牌,急急如丧家之犬地逃离了老君庵。但他毕竟和陆地神魔辛独是几十年的老朋友,哪能一走了之。所以才潜入古都长安,找到了陆地神魔,将辛不足落入先天无极派的事情详细地告诉了陆地神魔。老魔头不由得又惊又气,惊的是独生儿子真的落进了对方之手,五凤朝阳刀再是宝刀,也非得交出去不可了;气的是自己偌大人物,让秦杰这个黄口孺子给当猴耍了,明明是先用大话唬住了自己,然后才去捉拿自己的儿子,还真的让他生擒活捉去了。从好友郎毒的口中,还听说生死牌天台也在长安附近现象,这更使老神魔惴惴不安。一灰心,决定低头服输,按时间、条件到小雁塔,以五凤朝阳刀去换取儿子辛不足。可第一次栽了大跟头的郎毒顺不过这一口窝囊气,私下替陆地神魔出个主意,叫辛独只管按时间、地点去以刀换人,他本人暗地里隐身在旁侧,企图配合辛独一个抢人一个夺刀,说什么也要出出窝在胸中的这一口恶气。辛独如今见秦杰一点也不怀疑有别人同来,还要将宝刀和人分别都放在地上,这盘棋岂不是赢定了!当下抖手先将五凤朝阳刀抛在蛇王隐身的近处,然后才喊出了一!二!三!
三字一落音,陆地神魔好像在双脚之下安上了弹簧,点地蹿起,势如飞鸟腾空,一下子扑到了儿子辛不足的身旁,哈腰抱起了小神魔。倒纵蹿回原处,同时伸出手为儿子解开了被点的软麻穴道。
与此同时,身法比辛独更为迅速、武功也比辛独要高出一筹的蛇王郎毒,像一支利矢划破长空,又如一颗流星飞泻坠地,疾如鹰隼地扑向了放在地上的五凤朝阳刀。
奇怪的是,武凤楼、小神童曹玉、秦杰爷儿仨连一个抢着出手去争夺五凤朝阳刀的都没有,相反地都纹丝不动,卓立如山,根本没有动弹一下的意思。
眼看蛇王郎毒就要将五凤朝阳刀抓到了手中的时候,小捣蛋秦杰突然冷冷地甩出了一句:“真是不割谁的心头肉,谁一点也不觉得心疼!好一个生死之交的好弟兄!”
蛇王郎毒上面收回抓出去的右手,左脚前穿踏住了地上的五凤朝阳刀,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问道:“你小子又想搞什么新花样?”
小秦杰根本没有工夫搭理蛇王的这个茬,却把脸转向了辛独冷冰冰地说道:“对付你们这种六亲不认、死不要脸的角色,小爷我能不多加三分仔细吗?”可笑的是到这个节骨眼上,秦杰这小子不和对方称兄道弟了。
惊得陆地神魔双眼暴睁狂叫了一声:“你小子刚才给我儿子塞进嘴的是什么?”
秦杰冷冷地吐出了:“穿肠秀士柳万堂独门秘制的穿肠断魂丹!”
辛独吓得脸色一黄,扭头一看自己的宝贝蛋儿子,只见小神魔不光神色惨变,两边的鬓角也沁出滚滚的汗水,那又瘦又长的身躯也摇曳晃动不止。
曹玉低声问师弟秦杰:“你真的给辛不足喂下了穿肠断魂丹?”
秦杰悄声答道:“我哪里有什么穿肠断魂丹,辛不足这狗日的是让小弟那句话给吓的!”
曹玉也觉自己问得可笑,再瞟眼一看辛独,好像真的慌了神,冲口向蛇王叫道:“大哥,快快还他们的五凤朝阳刀。”
蛇王郎毒嘴角的肌肉一阵子抽缩,脸色也在急剧地变化。良久之后才一咬钢牙,用左脚尖一下子挑起那把放在地上的五凤朝阳刀,左手扑地一把抓住刀鞘,右手先将蛇头杖插在了腰间,然后紧握刀把,拇指微捺绷簧,仓的一声抽出了削金断玉的五凤朝阳刀,双目暴张地喝道:“三番两次受这几个小儿的凌辱,倒不如拼着舍去令郎的一条性命,宰了这三个小儿出气!”话一说完就要亮刀出手。
父子连心的辛独哪肯白白地送掉儿子的小命,哀声向郎毒求道:“大哥,千万使不得,可怜我膝下只有这一个儿子,快请把刀还给他。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蛇王先是桀桀一笑,然后恨声说道:“舍去一条性命,能换得你我兄弟二人的扬眉吐气,又有什么不值得!快快亮兵刃动手!”
陆地神魔见生死之交的老朋友好像真存有夺五凤朝阳刀为他已有的企图,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独生儿子辛不足的一条性命。他大惊失色地向郎毒求道:“小弟中年娶妻,生下此子之时,妻子因难产而死,我一人茹苦多年才将儿子抚养长大。何况古有明训: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万望郎大哥速将五凤朝阳刀交还他们,换取解药,挽救我儿子一条性命。我们父子有生之日,都是报德之年。”哀哀说完,竟惨然泪下。
蛇王郎毒脸色一寒,语音冰冷地斥道:“辛老弟,亏你一向自命不凡,还被江湖同道瞎捧为陆地神魔。栽了这么大的跟头,想抱胳膊一蹲。实话告诉你吧,你能忍,我姓郎的不能忍。再者说你忍是为了救自己儿子的性命,我他妈的为啥要忍!五凤朝阳刀乃武林之宝,谁掌握了它,谁可以扬威江湖。你的儿子,你想办法去救。老夫我要用这口宝刀向先天无极派讨还太乙山老君庵中的所有公道。”
听了蛇王郎毒的这一番话,几乎把陆地神魔辛独给活活气死。他做梦也想不到三十年的生死朋友,为了一口五凤朝阳刀竟然能翻脸绝交,不惜置辛不足的生死于不顾。
他后悔不该贪心爱财,从秦杰的手中抢下了这口宝刀。如今悔恨莫及,但为了儿子的性命,他只得再一次求道:“小弟三十年来颇有积蓄,虽不敢说富可敌国,起码也可以财胜王侯。只求郎大哥马上交出五凤朝阳刀,我辛独的资财可任凭老大哥所取。这总可以了吧?”
蛇王郎毒哈哈大笑说:“你辛老弟的心肠要是不黑得像锅底,在江湖上也绝对得不了陆地神魔这个吓死人的外号。我郎毒要是不心狠手辣,连毒蛇都敢吞吃玩弄,也绝不会被武林人号称为蛇王。我就是现在把五凤朝阳刀交出,你对我的仇恨也算结定了,傻不到留下你儿子辛不足一条小命,让你们父子两个打我一个。刀我是要定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持刀就要扑奔武凤楼。
小秦杰暴喝一声:“无耻的蛇王匹夫,怪不得你爹你娘能给你老小子起个郎毒的名字。你他妈的真是又狠又毒。可惜陆地神魔还一心一意地同你讲三十年来的故旧交情。冲着你老小子这份狠毒,小太爷要叫你老小子讨了好去,我秦杰就不是父母爷娘生的养的。”说完,伸手掏出一粒其红如火的丹丸。反正当代药王是他的世交,各种丸药他应有尽有。抖手抛给了辛独,又说:“辛老伯,咱爷们从现在起,就算不打不成至交了,请将这粒解药给令郎服下,我秦杰对你们父子要是存有一丝一毫的坏心,就叫我天诛地灭!”
小捣蛋的这一手太高明了,感动得辛家父子无不心头一热。陆地神魔一把接过了丸药让儿子吞下肚去,然后从腰际摘下了一对独门兵刃子母离魂圈,恨声说道:“姓郎的,怪我辛独眼瞎,硬拿豺狼当了三十年的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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