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对方的穿着打扮,和翻着一双死鱼样的白眼来看,这瞎子就是峨嵋五条龙中最阴险毒辣的一条,姓焦,名叫焦一鹏。五龙当中他排行居二,人称瞽目飞龙。其实是个假瞎子,不光是一个凶名久著阴险狡诈的歹徒,而且也是个心毒手黑的厉害人物,和陆地神魔辛独是不掺假的一对奸兄毒弟。
这时月光更为明亮,缺德十八手也看清了出现在身后那人,长有一副极为凶狠的相貌。模样和阚二魁、阚品元兄弟很相似,只是年纪稍微大些。不用多猜,他就是三狮之首,摇头狮子阚大彬了。
读者诸君,这阚大彬的外号可不是平空飞来,随意而起的。
因为他为人歹毒、不择手段,只要有人提起他,无不摇头咋舌,时间长了,才有这摇头狮子的外号。今晚这一战,再加上分散不久的川边墨龙和赤目、碧眼两狮也跟着从大殿上扑落,这就合成二龙三狮了。
在对五对二的优势下,此行的为首人物瞽目飞龙焦一鹏立即发号施令说:“梦山,要小心谨慎,别中了坏小子的道儿,紧紧看牢了这个缺德鬼。先天无极派的第三代掌门人,就要另选人材了。”说着,马杆一摆,指挥三狮轮战武凤楼一人去了。
李鸣一惊。深山荒野,后援无人,以自己的武功,想毁掉川边墨龙那是难如登天。这缺德的瞎老鬼,让沙梦山把我圈住,不让自己去支持大哥,大哥一人,如何能逃脱三狮一龙之手。他出道以来,第一次没咒念了,这也足见假瞎子焦一鹏的阴险可怕。
武凤楼这时可陷入了惊涛骇浪之中,未用兵刃,同赤目怪狮阚二魁的一口丧门剑足足硬对了四十个回合,对方才显得有些力怯。这说明三狮的功力雄厚。
缺德十八手大声喊道:“彼众我寡,大哥好自珍重!”
一句话提醒了正在恶战中的武凤楼。是呀,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众寡悬殊,不能死守陈规。反正和峨嵋派生死大仇已定。多欠几条人命也是一样。心念一转,转身斜步,肩头一塌,五凤朝阳刀光华暴闪,脱出鞘外。
武凤楼刚亮出刀,指挥若定的焦一鹏大声嚷道:“避开正面,专攻斜侧,小心武小儿的追魂七刀。”紧接着又把追魂七刀的刀法一招一招报了出来,好使赤目怪狮有所防范,以达到轮翻大战,铲除武凤楼的目的。
武凤楼牙关一错,玉面陡红,恨声骂道:“名为峨嵋正派,实为奸险小人,我可要大开杀戒了!”刀光一闪,追魂七刀中的第二招“判官查点”递了出去。
眼看赤目怪狮身形暴闪,丧门剑化成“斜柳插鱼”向自己肋下穿来,武凤楼突然功力狂聚,五凤朝阳刀光华大炽,第五招“恶鬼抖索”一劈而到,逼得赤目怪狮不得不回招自卫。哪知武凤楼不等第五刀走老就铁腕一翻,又变招为“阎王除名”,甩臂出刀,光华一闪,已划到赤目怪狮的肋下。
阚二魁再想闪避,如何能够,一声惨嚎,只见刀从肋间一直划开到大腿。只疼得赤目怪狮一声唤叫,跌倒不动了。瞽目飞龙一声厉吼:“两个齐上,分前后左右收拾他!”
三头狮子还真听这条瞎龙的话,碧眼雄师丧门剑直点武凤楼的后心。摇头狮子阚大彬也一马领先,丧门剑一颤,下刺武凤楼小腹。直按瞎龙的吩咐攻出了上下。
武凤楼力削怪狮,一口气未缓,又接战了阚品元和阚大彬。这摇头狮子可比两个兄弟扎手多了。
由于对方是两个强手,又是一呼即应的打法,使武凤楼的追魂七刀不能发挥威力。因为只要武凤楼攻其一人,另一个必一闪掩至。返向左侧,右侧必遭对方暴袭。
武凤楼被逼无奈,心头一怒,第一次兴起了杀人的凶念,把五凤朝阳刀一紧,刀刀追魂,式式残身,一片红紫相夹的光华罩住了对面二人。
阚品元狂呼一声:“焦二哥快上!”他吓得向焦一鹏求救了。
那瞽目飞龙冷冷地说:“拼死搏斗,再有十个照面,我就有制服武小儿的高招了。”
这条瞎龙的心眼也真够狠的,弄了半天,他是用三狮的血肉之躯来垫平自己取胜的道路。通过三人轮战,他已全部看清了武凤楼的追魂七绝刀法。他要大显凶威,杀先天无极派的第三代掌门人,好出人头地。
碧眼雄狮一声惊呼:“追魂只要七刀,我撑不了十个回合。”由于他惊吓太甚,一个失神,被武凤楼一招“吊客登门”劈为两半。
摇头狮子阚大彬一咬牙,“毒蛇寻穴”、“白虹贯日”、“拦腰横斩”一连三剑,想逼得武凤楼身形一滞,他好凌空飞遁,以免蹈两个胞弟的覆辙。
这时,瞽目飞龙焦一鹏声怒吼:“胆小的死囚,我来助你。”陡然出掌,将摇头狮子阚大彬推向了武凤楼的对面,武凤楼怎么也想不到,瞽目飞龙竟然这么下作,将本门师弟直推到自己面前送死。就算自己不肯嗜杀,也势非追去阚大彬一命不可。
因为一来有两弟之仇,二来逼欺太近,武凤楼只要飘身后退,就又陷入前后夹攻之困,而且新上来的又是对方头面人物瞽目飞龙。
势逼至此处,武凤楼手中的刀“阴风扑面”电闪划出。虽切开了阚大彬的前胸,可猛觉得右肩一麻,火辣辣一阵疼痛,五凤朝阳刀几乎脱手落下,他中了瞽目飞龙的阴谋诡计。
原来焦一鹏和三狮之父金毛吼阚山岳极为不睦。
阚山岳人很刚直,有一次他在峨嵋掌门司徒平的面前,揭发焦一鹏的一件隐私,以致二人结有梁子。这在阚山岳来说,是为了不让焦一鹏一误再误,试图挽救;哪知城府极深,为人歹毒的焦一鹏却从此怀恨在心,苦无机会得报,如今利用向武、李二寻仇之便,先让三狮全死于武凤楼之手,让金毛吼阚山岳痛子心切,再去和五岳三鸟血拼;再者,他还能利用三狮斗武凤楼之机,仔细摸清武凤楼追魂七刀的路数。最后又用舍人喂虎毒计,偷打了武凤楼一粒七芒丸。
他的七芒丸虽然无毒,但打造猜巧,一枚铁丸内藏七枚芒尖,只要打进了人身,绷簧弹开,七芒齐出。如想取出,势非挖下一大块肉不可。
武凤楼右臂已伤,缺德十八手李鸣也和川边墨龙厮拼得难分胜败。这还是沙梦山怕李鸣的诡计,不敢倾出全力,否则李鸣早已落败多时。
瞽目飞龙冷冷笑道:“武凤楼,焦某略施小技,既缚住以缺德十八手和人见愁外号成名的坏小子李鸣,又将你这一刀扬威关内外的武林奇男陷入绝地。横刀自刎,尚不失铁汉子行径,你认命了吧。”狂话说完,两只凶睛死死盯住了武凤楼手中的那口五凤朝阳刀。
武凤楼左手执刀,身躯一软,一向傲骨凌人的秉性促使他强提真气,昂然挺立。
焦一鹏马杆平端,功力暗聚,沉声喝道:“垂死困兽,还想挣扎吗?”摈铁马杆挟着嘶嘶劲风,“敲山震虎”、“棒打仙桃”、“拨草寻蛇”,一砸,一甩,一扫,电闪般袭来。
武凤楼一连三次施展“移形换位”身法,避开了焦一鹏的三击。
突然一个年迈女人的嗓音嘲道:“切金断玉的宝刀不用,却吓得乱闪乱避。你说世上有这样的冤人吗?”接着一个少女的声音,幽幽叹道:“唯其如此,才算难得呀!”
武凤楼一听声音,不由得精神大震。从那幽幽的叹息声,他听出是满洲公主多玉娇的口音。不用说,那老年妇女肯定是绿衣罗刹柳凤碧了。
适巧这时,瞽目飞龙焦一鹏继连环三击之后,身形侧转,镔铁马杆陡然像毒蛇出洞似的,直戳武凤楼的肋下,恨不得立即将武凤楼点毙杆下。
武凤楼怕多玉娇又一闪不见,心中一急,也陡然一个大转翻身亮刀。手中的五凤朝阳刀已用上了“盂德献刀”的招迎向了焦一鹏的马杆。
饶是让瞽目飞龙手法敏捷,应变神速,也慢了半步。只听“喀嚓”一声,铁马杆的前端已被五凤朝啊刀削下了二寸一截。
一来有人出现,二来兵刃遭损,三来目的已达。阴险歹毒的焦一鹏低喝一声:“三弟,撤!”马杆一招“泼风八打”阻得武凤楼身形微滞,他借机用马杆一点,枯瘦的身影已飞上了观澜亭,偕同川边墨龙沙梦山,一前一后向宝瓶口方向逸去。
武凤楼伤势不轻,李鸣又孤掌难鸣,对这两条孽龙的逃窜,只好停止追击。
武凤楼先喊了一声:“公主!”不见回答,又大声喊叫一声:“玉娇!”还是不见有人答话,他心中一急,脱口叫道:“娇妹!”
这才听到刻有李冰雕像的正殿房上,传来了绿衣罗刹柳凤碧的声音:“玉娇不愿见你,只给你一个口信,想找东方绮珠,先寻白衣文君。”人是边说边去,话一说完,人迹也随之渺然。
武凤楼知道,多玉娇不是不想见自己,只是怕见了自己再惹情孽。他心中一痛,暗暗为她可怜。是啊,一个金枝玉叶的公主,为了对自己的一线情缘,竟背井离乡叛国外逃,何时是个了局。
李鸣凑上来说:“从来英雄皆气短,哪个儿女不情长。大哥,光银屏姐姐和一个东方绮珠就闹得翻了大天,你也只好暂时硬着心肠,别再对多玉娇公主牵肠挂肚了。”
武凤楼手抚伤处,由李鸣扶着,坐在院中的一块大石碑前,凄然说道:“由于我无心之失,害苦了这满洲娇娃。难得她多方保护魏银屏,还替我查找到东方绮珠的行踪,我负她太多了。”
李鸣也听说,泰山降香时在王母池曾遇见当年三魔之一的白衣文君薛凤寒,从柳凤碧收多玉娇为徒这事来判断,可能白衣文君也收下了东方绮珠作为传人。再从白衣文君薛凤寒的老家住在归德府来看,想找她们,还是去河南打听较有把握。只是大哥之伤如何医治?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大哥。
武凤楼奋然而起道:“伤在肩头,不属要害,此非善地,岂可久停?待沿途再求医调治吧。”
在北去的路上,武凤楼强忍伤痛,丝毫不放慢速度,一天两夜,过了棋盘山,来到了陕西五丈原武侯祠外。武凤楼实在走不动了,但又怕师弟李鸣着急,就故作轻松地登高远眺。
这五丈原是蜀汉三国丞相诸葛孔明的归天之处,古往今来,多少后人来此凭吊。它座落在陕西歧山县城南四十里处,西接麦里河,东界石头滩,南临棋盘山,北据渭水,形势非常险要。既可攻又可守,所以诸葛武侯六出祁山,就驻兵于此,不幸死于军中。
李鸣正想功大哥进庙休息,忽然看见好像有一条人影,一闪而下,进入了祠内。心中一动,怕峨嵋派有人追踪,当下也未告诉大哥,便腾身扑去,进了偏殿。只见一个半百儒生,肩背药箱,正在观看岳飞亲笔书写的前后出师表。
李鸣做事稳重,为大哥治伤之心再切,但对不知底细,来历不明的人,他也不会求医。就在这时,武凤楼也随后赶到。缺德十八手李鸣沉声自语道:“刚刚受伤,就碰见了医生。真是及时雨呀。”
李鸣这一句试探的话刚出口,那个背药箱的儒生脸也不转地冷冷说道:“相信我这个医生吗?医生杀人,可不见血呀。”
李鸣心中一凛,前欺一步说:“无怨无仇,何言杀人流血,我该走了!”
那老年儒生还是面壁而立,阴阴地说道:“我要的诊金可多!”
李鸣知道坏了,毫不示弱地问:“你要多少?”
那老年儒生语音更冷地说道:“一条人命,四根手指,一只臂膀,外加一大块头皮。”
缺德十八手哈哈一笑说:“照价全付,外加三支丧生钉。”
话一出口,那老年儒生可能对李鸣的缺德高招深有了解,忽地一下子闪出了五尺,急声呼道:“你敢真打!”
不等那人转回脸来,缺德十八手李鸣说:“怪不得我师父说你,穿肠二字虽毒。秀士一词却佳。柳先生别来无恙乎?”
武凤楼这才看出,这个面孔瘦削、脸色阴沉的半百儒生,原是七凶的帮手穿肠秀士柳万堂。他有些奇怪了。
穿肠秀士柳万堂紧走两步,来到武凤楼面前,躬身一揖,诚恳地说:“承蒙公子不杀,还赠以千金,使万堂虎口之下幸得重生。今后余年,皆公子所赐,我这里谢过了。”
武凤楼慌忙还礼,牵动了伤口,痛得脸色一变。穿肠秀士愧然说道:“万堂一时糊涂,只为和李公子斗口,却忘了武公子的伤,死罪!死罪!”说完,就要看武凤楼的伤势。
缺德十八手怕他恶念不改,有不利大哥之心,刚想阻止,武凤楼已坦然地脱下了衣服,让穿肠秀士给自己诊治。柳万堂脸色一肃,极口赞道:“公子光明磊落,不念旧恶,我柳万堂真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说完,两只手灵活异常地为武凤楼取出了肉里的暗器,再敷上药物,又小心翼翼地包扎完毕。这才向武、李二人说道:“伏龙观公子一刀杀三狮时,我柳万堂奉姑妈之命就隐身附近。姑妈临走时,吩咐我为公子治伤。所以我想掂量一下公子的分量,便暗中尾随,一直来到这五丈原。当年关圣帝君刮骨疗毒,人未得见,如今公子的坚毅定力,柳某衷心佩服。”
李鸣这才恍然大梧,知道穿肠秀士柳万堂是绿衣罗刹的娘家侄儿,就细心地问:“请问柳先生,当年和令姑母齐名的白衣文君薛凤寒,如今在娜里?”
穿肠秀士哈哈一笑说:“公子不问我也打算说出,据姑妈讲,她可能在归德府虞城县的花木兰祠中,公子可去一找。”
李鸣取出了途中购买的食物,大家一齐吃了。三个人在武侯祠中盘桓了一晚,次日珍重道别,穿肠秀士一个人走了。
李鸣俏声说道:“看起来,多玉娇爱大哥之心丝毫未减呀。”武凤楼默然。
出了四川,不再怕峨嵋派偷袭,二人一路赶行,经陕南,过山西,来到了河南境界。
说也真巧,这天下午,兄弟二人又来到了当年三英战吕布的虎牢关上。
这个地方,因春秋时代周穆王曾饲养过老虎,设立过虎圈,所以名叫虎牢。宋朝司马光曾有诗曰:“天险限西东,难名造化功;路邀三晋合,势压两河雄。除雪沾枯草,劲飙卷断蓬;徒观争战处,今古索然空。”
来到了虎牢关,李鸣自然想起了未婚妻子雷红英来,也想起了奉旨缉捕粉面二郎侯玉堂时的那一番血战。由于幕后有师娘侯国英操纵,集昆仑四龙、剑笔双边、追魂血剑、陆地神龙,再加上六怪,共计十四个江湖好手,共同挑战江剑臣。使江剑臣力竭倒地,几乎丧失性命。往事历历,浮上心头,一向调皮捣蛋的他,也觉得恻然不已。
武凤楼为人精细。待人宽厚,见自己这调皮捣蛋的师弟突然沉默不语,知道他必是想起了风雷堡中的狮王雷震父女。又感他从江南到江北,从关内到关外,始终追随自己,身经百战,历尽艰睑,所有功劳,首推第一。顺水推舟的人情,他这个当大哥的还能不做,便和气说道:“趁天色未黑,咱们紧赶一程,到风雷堡去过夜吧!”
李鸣自然感激大哥的一片好心,但却迟疑了一下说:“只要去了风雷堡,绝不会放我们马上动身,岂不要误了大事。”
武凤楼劝道:“事情再急,也不在乎三天两晚。过门不入,岂不令雷老伯父寒心?再说也该见见未婚的弟妹了。”李鸣一想也是,就不再坚持,一同向开封东郊风雷堡赶去。
二人虽旧地重至,还是为风雷堡那巨富大豪的气派所慑。只见周围一圈石墙,高有丈余,树木森森,庭院重重,雕染画栋,叠脊拱檐,高大而庄严的堡门,既宽且深的护庄河,简直像一座小城。
二人来到了堡前不觉一怔,因为偌大的一座风雷堡,几乎不见人迹。机警过人的李鸣说了一声:“事情不炒!”人已化成“龙形一式”,蹿进了堡内。武凤楼虽然也觉得奇怪,但还不像李鸣那样着急。因为他知道狮王雷震出身豪富,又是北方八封门掌门人俞允中的大师兄,虽然性如烈火,处事偏激,把掌门之位让给了师弟,可为人刚正不阿,侠肝义胆。再加上乐善好施,声望极好,不会出什么乱子。见李鸣情急,也就紧跟而入。
二人来到堡内大厅门口,只见原来上面悬着的一块金字大匾,已被人摘了下来,连那“急公好义”四人金色大字也被人毁去了公、义二字,光剩急、好两字了。
缺德十八手的脸色一变,沉声喝道:“谁在家中?”
声音一落,从东跨院中闪出了一个少女,正是当初在大相国寺陪伴红蔷薇雷红英听书时的那个红衣俏婢。她一眼看出是李鸣、武凤楼二人,好像绝处逢生的样子惊呼道:“小姐快来,姑爷到了!”话未落音,红蔷薇雷红英已夫着狮王雷震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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