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刘邓大军逼近川东,解放大西南已成定局。川北平武县委接到上级指示,要尽快瓦解或争取程大山武装,控制乌龙山,堵住川北国民党残兵败将的退路。平武县委决定派富有斗争经验的洪明轩打入匪巢,争取或瓦解程大山。于是,经党组织精心策划,演了这一出戏。
乌龙山地处川北门户,北接甘肃边境,自北向南绵延一百多公里,地形十分险要,好几条上山的路口均是一夫当关万人难过。进,可以直下川北平川;守,可以凭借乌龙山天险;退,可以北走甘肃地盘。统率四五百土匪的土匪司令程大山28年前是川北平武县盘龙镇的山民,只因娶了个花容月貌的村姑刘氏,引起大地主杨广财的淫念。杨广财心生歹计,不但抢夺了程妻,还买通警察队长郭文庭,将程大山打进了监牢。五年牢狱的折磨,加上痛失娇妻的仇恨,令程大山的胸中燃烧着复仇的怒火。一个腥风血雨之夜,他腰插一把砍刀,翻墙而入,砍死了仇人杨广财。在寻找妻子刘氏时,他从一个长工嘴里得知,刘氏不屈从杨广财的淫威,在遭到凌辱以后跳白龙江自杀了。程大山听后咆哮如雷,恶向胆边生,他来到杨家前院,放了一把火,这才趁着夜色的掩护,一口气上了七八十里外的乌龙山,落草为寇,当了匪首。
在程大山盘龙镇遇险以后半月,洪明轩只身一人投奔乌龙山来了。几个小匪将眼睛被蒙上黑布的洪明轩带进程大山的司令部里。这司令部设在乌龙山上一个名叫龙泉洞的天然洞穴里。当小匪扯掉洪明轩眼睛上的黑布时,洪明轩已经站在了坐在虎皮太师椅上的程大山面前。程大山放下手中的白银水烟杆,站起来道:“哟,果真是贤侄,失迎失迎!”
洪明轩拱手道:“借司令一块宝地,小侄以求谋个生存,还望司令收留小侄。”程大山哈哈大笑道:“贤侄不必客套,都是自家人。那天晚上要不是你搭救,我早就成了国民党的刀下鬼了。怎么,贤侄这么快就拿定主意了?”洪明轩道:“也许是命中注定我和司令有缘。昨天我挑着鱼到龙门镇去赶集,谁知道碰上了那天晚上的一个冤家,他在押送一个共产党从街上过。我只顾瞧那个被五花大绑的共产党了,没料到那家伙认出了我。他扑过来抓我时,我抡起扁担给了他一下,这才趁着人多混乱,跑出了龙门镇。我在山下呆不下去了,这才特来投奔乌龙山。”程大山听罢,捻着那几根山羊胡须道:“自古道天无绝人之路,我手下的弟兄,大多是被官府、地主逼上了绝路才落草为寇的。好吧,你先去歇息。回头咱叔侄俩再聊。”
洪明轩天天在山上练枪法,操练拳脚。可是晚上躺在凉意袭人的干草堆里,却是辗转反侧,难以成眠。几天来的接触,洪明轩开始摸到了程大山的脾气。这个人粗犷豪爽,侠肝义胆,但并非老谋深算之辈。倒是那个上山后一直未曾打过照面的副司令易林,还需小心提防,认真对付。这些天,洪明轩与一些土匪小头目打得火热。他从土匪们嘴里了解到,这易林四十来岁,为人狡诈阴险,能言会道,两年前才上山入伙,而且带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妖艳女人,说是他的堂妹。易林花言巧语骗取了程大山的信任,上山没几月,程大山就封他为副司令,还鬼迷心窍地娶了易林的堂妹易文淑为妻。
洪明轩上山后第四天,易林和几个小匪从甘肃回来了。易林是受程大山之托带着四川烟土和金银珠宝去找人换枪支弹药的。易林对程大山说:“不虚此行,交换的买卖已成,不过这阵那边风声太紧,货暂时还不便取出来。五天以后,再去找他。他现在成光杆司令啦,还怕他赖账不成!”说着,他递上一张盖有国民党军某退役师长大红印章的字据。程大山接过,只瞥了一眼,不悦地问:“这么说来,带去的东西他收下了?”易林说:“司令,他能收下就是菩萨保佑了。不然,我们几个还得将东西带回来。万一在路上遇到共产党或国民党,岂不是人财两空吗?”易林狡黠地一指那张字据说:“司令请放心,只要有这东西在,就不怕他遁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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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易林听说司令的救命恩人洪明轩在这个时候投奔入伙时,不由得疑窦顿生。在程大山的引见下,易林和洪明轩认识了。两人寒暄了一阵后,易林的脑际冒出了一个又一个的问号:眼下刘邓大军正以所向披靡之势席卷大西南,共产党解放川北,进军平武,占领乌龙山已是指日可待,洪明轩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乌龙山呢?莫非他……
三
这天,程大山叫来已被任命为三团长的洪明轩说:“副司令的腰痛病又犯了,不能前去临昌取货。你叫上几个熟路的兄弟,带上这张条子去走一趟,事成之后,本司令我有重赏!”洪明轩听了,知道这是易林使的鬼,但他马上应承道:“多谢司令栽培,我洪某甘愿效劳!”
这的确是易林的一箭双雕之计。易林从甘肃返回乌龙山时,完全可以将货带回。一来他怕在路上遇到抢劫;二来他想让这批武器弹药异主。既如此,货当然不能在他手上失落。现在,他要让洪明轩去当这个替罪羊,也可乘机再探洪明轩的虚实。
洪明轩和一帮小匪,乔装成马帮启程了。乌龙山到临昌有几百里山路,去时一路无话,回来时则是担惊受怕。尽管武器弹药分别藏在几匹马背上的药材里,但洪明轩心里总有些忐忑不安。为了减少出事的危险,洪明轩一行夜间赶路,白天躲在林子里歇息。这天夜晚启程时,队伍已经进入了四川境内。二更时分,队伍从必经之路黑石山经过。到了山顶,匪排长吴山道:“团长,弟兄们都累坏了,你看,马儿也支持不住了,大伙儿歇会儿再走吧?”洪明轩算了算时间,天亮前赶到松林坡还来得及。于是,他叫小匪们将沉重的驮子从马背上卸下来,大伙儿就地休息。洪明轩不敢大意,独自放哨。突然,他透过朦胧夜色,见有几个黑影向这边摸来。洪明轩大声喝道:“什么人?站住!”那几个黑影停下不动了,可是,洪明轩的四周响起了一阵枪上膛的声音。几个小匪被这阵势震慑了,洪明轩也被突然出现的情况弄了个不知所措。他们被二三十个荷枪实弹的人包围了。一个高大黑影走过来,缴了洪明轩手上的枪说:“你们是什么人,是国民党特务还是土匪?”洪明轩答道:“我们是送药材的马帮。”对方“哼”了一声:“马帮,马帮还带这玩意儿?”洪明轩临危不惧,答道:“夜间行路,防备野兽袭击。”对方喝道:“谁听你嚼舌头,给我搜!”
在十几只枪口的威逼下,这伙人扑向前去,撬开了马驮子,搜出了里面的几十条枪和四箱子弹。那个领头的“嘿嘿”一阵冷笑:“哦,你们这些药真不错,啊?人吃了以后就再不生病啦!都给我带走!”洪明轩上前道:“好汉且慢,我们都是做苦力的赶马人,东家指哪儿,我们走哪儿。这驮子里藏些什么,我们实在不知道。”那领头的说:“既然这样,今天饶了你们。回去告诉你们东家,我们是共产党赵飞的游击队,要找我们算账,我们随时奉陪。”洪明轩忙道:“岂敢。”那领头的手一挥:“走!”就这样领着手下人扛着枪支弹药走了。
黑石山突然遭劫,令洪明轩领教了对手的阴险狡猾。这次秘密行动,他并没有向组织上递送情报,根本不是游击队所为。由此看来,这帮人应该是伪装成游击队的敌人,而给敌人送情报并指使其行动的就一定是乌龙山上的人了。那么,这个人是谁呢?
程大山对这次军火被劫大为恼火,加上易林在一边挑拨离间,狐狸精易文淑又阴阳怪气地火上加油,程大山一怒之下传令将洪明轩几个人丢进石牢关押禁闭。怎样才能使自己从困境中解脱,从而掌握斗争的主动权呢?经过一番冥思苦想,洪明轩决定先走一步棋。
洪明轩在石牢里给程大山传话,程大山来到石牢门口。隔着栅栏,洪明轩说:“小侄有罪,但小侄上山已半月之久,不知那些国民党兵会把我母亲怎样了,请司令派兄弟去山下飞云渡将我母亲接来,一则我母亲有个栖身之地,二则也表示我对乌龙山忠心不二!”一席肺腑之言,勾起了程大山对往事的回忆。若不是洪明轩为救自己惹了祸,洪母岂能受国民党兵追捕之苦!想罢,程大山传下令去,派人下山去接洪母,同时将洪明轩等几个小匪放了。
洪明轩的母亲被接上山以后,洪明轩将她安置在土匪小头目家属居住的白龙洞里。洪明轩这才找到程大山说:“司令,我洪某是血气方刚之辈,宁受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惩罚,也不愿受此奇耻大辱。请允许我挑几个弟兄下山去查找赵飞游击队的行踪,然后与他们一决雌雄,以雪乌龙山之耻!”洪明轩见程大山犹豫不决,又恳求道:“司令,我已将母亲留在山上,如我有违乌龙山之意,请司令随便处置我的母亲好了。”程大山想了一阵,终于点头允许了。
四
来到盘龙镇以后,洪明轩与党组织取得了联系。县委特工部王主任拿出一张陈旧的照片说:“你说的那个人,是他吗?”洪明轩接过一看,这不是易林年轻时的模样吗?王主任说:“听赵飞同志转告了你对易林的怀疑以后,我们立即进行了调查。原来,这家伙不叫易林而是叫杨林,是大地主杨广财的大儿子。抗战时期,他曾当过军统特务,残害过许多革命志士。两年前,杨林突然在平武县城失踪了。有人说他跑到美国去了,想不到他上了乌龙山。”洪明轩恍然大悟道:“这一定是郭文庭那老狗的派遣,他们是在为自己的失败寻找退路。”王主任赞同地说:“正是这样。县委认为,以国民党县党部主任郭文庭为首的一伙,妄想在平武被解放后控制乌龙山,还可以西窜青海,北逃甘肃。明轩同志,你肩上的担子可不轻哩!”
洪明轩满怀信心地说:“我一定搞掉杨林,将程大山争取过来,牢牢地将乌龙山这个北大门控制在我们手中。”王主任紧紧握住洪明轩的手说:“为了让你尽快取得程大山的信赖,县委已派赵飞同志进城抓舌头了解乌龙山遭劫的真相了。另外,我们在乌龙山下新增了几个联络点,万一有什么情况,这些联络点可以作应急之用。”
下午,赵飞将县城的一个国民党特务活捉回来了。当晚,洪明轩一帮人连夜返回了乌龙山。上山后,洪明轩将特务秘密关押在三团的弹药库里,由两个心腹弟兄看守着。他自己不顾路途的劳累,急忙去找程大山,没曾想程大山不在山上。
三更时,一条黑影悄无声息地溜至洪明轩的居室前。疲惫不堪的洪明轩已和衣躺在床上睡着了。黑影轻轻推开虚掩着的门,闪身进去,正当黑影飘至床前时,洪明轩猛地坐了起来,驳壳枪对准来人,正言厉色道:“是你?夫人,深更半夜的,你来干什么?!”易文淑先是一惊,跟着半娇半嗔道:“司令不在,我听说你们回来了,就来瞧瞧你呗。”说完,忸怩地飞去一个媚眼。洪明轩脸上堆起笑容道:“夫人,你坐,这边请坐。”易文淑不怀好意地搭讪:“明轩,你青春几何了?!”洪明轩戒备地答道:“二十八了。”易文淑继续进攻:“似你这般英武年少,为何不成家呢?”洪明轩说:“夫人有所不知,像我这种成天漂泊打鱼的人,谁家姑娘会瞧得上?”易文淑故作娇态道:“你还不知道呀,有一个女人一直在喜欢你!”洪明轩故作惊讶道:“不会吧,哪有这种事?”易文淑嫣然一笑说:“真的,这个人哪,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洪明轩“嘿嘿”一阵冷笑:“夫人,请你别开这种大玩笑啦!我把程司令当作叔辈,司令也一直把我当小侄看待,我应该称你婶婶啦!”易文淑见洪明轩软硬不吃,抹下了那副矫揉造作的媚态,脸皮拉长得活像一条要张嘴咬鸡的狐狸:“哼,今天的事儿,由不得你了!你要是听我的话,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你可以继续做你的三团长。你要是不听我的话,外面不远处就有站岗的弟兄,我可以马上撕破自己的衣服大喊大叫。到那时,我的哥哥易林赶来,你就是跳进白龙江也洗不清了!司令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他回来时能不枪毙你吗?况且,易林完全可以在司令回山以前把你干掉!年轻人,这样的结果,你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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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明轩急剧地思考着对策。突然,他装出无可奈何的样子说:“夫人,我算是服了你啦!”易文淑听了,不由得喜上眉梢。易林和她密谋的,也正是希望有这种结果。只要将既成事实摆在程大山的面前,就可以借刀杀人,除掉洪明轩这个心腹之患了。洪明轩决定将计就计。他去屋角捧出一个酒坛子,这是乌龙山土匪自己酿的米酒。洪明轩去拿碗时,动作神速地将常备的蒙汗药放了一点儿在易文淑的酒碗里。他“咕咚咚”倒了两碗酒,端起一碗递给易文淑:“都说酒能壮胆,来,咱们干了这一碗!”易文淑端起酒碗,眉飞色舞地娇嗔道:“你这小子,假正经!”洪明轩假戏真做道:“夫人之命,小人岂敢不遵!”易文淑与洪明轩对视了一眼,二人仰起脖子“咕噜咕噜”喝了个碗底朝天。不多一会儿,易文淑两颊发烧,头昏脑涨。她摇摇晃晃地走到床前,边解衣服边说:“你这酒怎么这么厉害,我都醉了。”洪明轩说:“你不知道,我是打鱼出身的,酒量大,弟兄们酿的酒劲小,我这酒里掺有白干儿哩!”易文淑喃喃道:“我……你小子……使坏……”话未说完,就倒在床上不省人事了。
五
洪明轩急忙将门上了门闩,把油灯放在门对面的后窗下,这才打开窗户,像猫一样轻捷地跳窗而去。洪明轩急步来到刚上山不久的匪排长吴山的住处,这家伙因犯强奸罪从狱中逃脱上山为匪,是个好色之徒。洪明轩把他从被窝里拉出,低声对吴山说:“我带回来一个女人,现正在我的床上。你快从后窗翻进去,好好享受一下,天亮之前回来。”吴山听说有这种美事,欣喜若狂地直点头,连衣服也来不及穿就跌跌撞撞地去了。
吴山急匆匆来到洪明轩的后窗外,猛劲一推,窗户“呼”地开了,风势将油灯随之吹灭,吴山跳窗而进,伸手摸到了床前,嗬!真还有个软绵绵肉墩墩的女人!正当吴山胡乱撕扯易文淑的衣服时,门突然“轰”地被踢开。易林拿着手电和几个匪兵闯了进来。当他的电筒光柱射向床上时,不由得大吃一惊,那个男人竟是吴山!赤身裸体的易文淑竟歪倒在吴山怀里!易林猛扑过去,揪住吴山的头发就是几记响亮的耳光:“他妈的,你小子吃了天雷胆,竟敢在司令夫人身上找死!来呀,把这狗东西给我绑了,天亮之后斩首剜心示众!”吴山吓得浑身筛糠,晕头转向,一句话还没说出,就被几个一拥而上的匪兵绑走了。
易林点燃油灯,端起一盆水劈头盖脸地对着易文淑泼去。不多一会儿,易文淑醒过来了。易文淑见了易林那副狰狞凶恶的面孔,知道凶多吉少,哆嗦着说:“这不怪我,是姓洪的那小子使坏,将我灌晕才弄成这样的。”易林咬牙切齿地骂道:“臭婊子,你坏了我的大事!”易林见此时没有第三个人,“嗖”地从腰间拔出左轮手枪。易文淑见易林要杀人灭口,忙说:“易林,看在你我夫妻的情分上,饶了我这一次吧。”易林眼露凶光逼近易文淑:“饶了你,程大山回来,你和我都活不成!”说罢,他扣动扳机,“砰”的一声,易文淑倒在了血泊中。
易林见易文淑已死,回头正想走,突然,几个高大的身影堵住了去路,为首的竟是程大山和洪明轩!易林见状忙卑躬屈膝地说:“司令,这贱人趁你不在,干出这种丑事,我一气之下毙了她。”程大山强忍住满腔怒火,冷冷地说:“我的副司令,事情真是这样的吗?刚才的一幕,你当我没看见吗?”易林转守为攻道:“司令,我敢发誓,这是真的。”他用手一指洪明轩,露出一脸的杀气说:“你夫人被他弄成这样,你快把他抓起来!”洪明轩哈哈哈一阵大笑:“我说杨少爷,杨广财那老狗真不该让你去当特务,你去当剧团的小丑也许更合适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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