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虽九顶,其实只有元始、真武、灵宝、玉皇、玄武、太上和锦绣七顶。不过从东、南、北三方面仰望,皆可看见三顶,三三见九,始有九顶之称。那地方山势峥嵘突兀,绝顶凌空,山中古柏参天,苍松蔽日,上哪去找一个行踪诡异秘密,功力深不可测的叶梦枕去?”
在这中间,黑衣丽人吴素秋曾经瞟了一眼江剑臣,像是有话要说,直到听完沈三公最后两句话,脸色一默,终于没好开口。
以江剑臣的聪敏,不难猜知,好胜心极为强烈的吴素秋,一定是让三师叔的最后一句给激火了。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恐怕连我都想甩开,想凭自己一人之力,怒闯九顶铁刹山,搜寻叶梦枕的下落,为其义父报仇。自己要不设法阻止她,势非酿出严重的后果不可。有心当面揭穿,又怕她脸上挂不住。一阵焦急之下,倒被他急出一个主意来。首先扭头向吴觉仁说:“一年前,剑臣曾亲口许过令尊,前往黑风峡,帮助他老人家清理一次门户。后因峨嵋决战,由累极而再度失力,才致延迟至今日。现在请我三师叔和吴兄先一步前往黑风峡,小弟不日随后就到。”
要说先天无极派,每一代都有一位绝顶的聪明人,沈胖子应该算是聪明人的祖师爷,不等江剑臣说完,早悟出是自己结成的病根。转念一想,自己暂时离开也好,就一把扯住吴觉仁,高高兴兴地先走了。
一看江剑臣这么迎合自己的心意,吴素秋更是心中一热,干脆不容江剑臣开口,也主动地向武凤楼说道:“事到如今,我吴素秋不得不自充长辈了。据我所知,多玉娇公主因你而被暗中囚禁,正在度日如年,盼你如渴。所幸五凤朝阳刀已被夺回,你还是冒险去找郝爷爷,再向单于独行剖明心意,请求他们暗中协助,务必救出多玉娇。此间一旦事了,我自会同你三师叔前来驰援你。”
打发武凤楼走后,女幽灵陡地又想起一件事,拦住跃跃欲动的小菊子,扭头向江剑臣问:“三哥哥久历江湖之上,听没听说过郭守真其人?”
江剑臣连想都没想就冲口说:“我自幼就听师父言讲,郭守真的绰号一剑擎天,乃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前辈异人。素妹提他则甚?”
女幽灵听江剑臣改口以妹妹相呼,芳心更觉舒贴,不自觉地绽开一丝笑容说:“说来也和三哥哥一样,我也是听义父生前所说,郭守真不仅在剑术上独创一格,享有一剑擎天美誉,而他最肯潜心钻研的,却是老子道德真经五千言。偏偏我义父的手中,珍藏有唐代大书法家褚遂良亲笔抄写的真迹一部。等郭守真闻讯赶来求阅时,那部道德真经恰巧在三天之前失去,反被郭守真误解为不愿借他阅读,并还因此而结仇。这些陈年老帐,小妹本不想再翻。哪知在这次出关前,偶听人们传言,郭守真已束发出家,当了老道,并在一年前潜来辽东。如今正好隐居在菊儿刚才所说的九顶铁刹山八宝云光洞,艺秫种蔬,以供炊食,潜心苦志地修炼三清道术,莫非也和义父之死有关。”
听说有这种迹象可寻,自恃功力绝顶的江剑臣,力主马上赶到铁刹山,寻找郭守真一查究竟。
吴素秋点头依允了。
一行三人,来到九顶铁刹山,踏上登山盘道,拐了七十多处弯曲山路,方才登上了山顶。放眼四处巡视,只见千岩万壑,云烟缭绕。又因此山岩洞甚多,计有云光、天冠、乾坤、天桥、卧虎等等,穷半天一夜,竟没找到郭守真隐居的洞穴。
问遍了山民和樵夫,无不一一摇头推说不知。
看出义母和江三叔焦急,小菊子悄声献计道:“看起来,姓郭的老道很有人缘,这些山民和打柴的都像暗中倾向他。要再像你们二位老人家的那种问法,孩儿敢说,一个月别想找到八宝云光洞。请二位老人家暂且纳福,看孩儿我的!”说罢,神秘一笑走了。
吴素秋移身凑近江剑臣的身侧,先将自己的螓首贴枕在对方的肩头,幽幽叹道:“我要真是我义父的亲闺女,咱们的孩子准有小菊子这么大。”一边说着,竟从两眼之中,溢出莹晶的泪水。
钻天鹞子江剑臣这才悟出,黑衣丽人为什么这般疼爱小菊子。
吴素秋又把娇躯一挪,将枕在江剑臣肩头的螓首,变为扎入江剑巨的怀内,同时还伸出一双玉臂,环住了江剑臣的脖子,粉面一扬,紧紧盯住江剑臣的双眼悄声说:“我要先撕毁和胡眉的口头约定,然后遍请武林同道,亮出你那张以门婿的身份叩拜我义父寿辰的字柬,在大庭广众下,你承不承认我是你理所当然的结发妻子?”
江剑臣默默不语地点点头。
吴素秋霍地从江剑臣怀中坐起,蛾眉一竖沉声说:“光点头不行,我要你亲口说出承认两字来。”
江剑臣只好说:“承认!”
吴素秋得寸进尺地又逼出一句:“你敢不敢一口否认没有此事?”
江剑臣说:“不敢!”
两问两答之后,黑衣丽人吴素秋不光不再逼问,反到垂下来两行泪珠,重新投入江剑臣的怀内哭着说:“素秋命苦,七岁丧父,九岁丧母,由于跟着哥嫂成人,才会投入黑道四瘟神门下。虽天可怜见,得拜金头蜈蚣为义父,他老人家偏又惨死在九年之前,把现成的一个如意夫婿,平白让给了女魔王侯国英。难道我吴素秋就活该孤独一生吗?”
听完这一番伤心独白,江剑臣再度陷入无可自拔的地步。
按理说,以钻天鹞子江剑臣的尊师重道,对金头蜈蚣仇大叔的敬佩感恩,别管女幽灵过去犯有多么大的杀孽,为人多么歹毒心狠,江剑臣都得心甘情愿地娶她为妻,绝对不能和对待女屠户李文莲那样。无奈小姑虽无夫,使君却有妇,侯国英又替他产下了麟儿。江剑臣心中再觉对不起九泉之下的仇大叔,也不能答应娶吴素秋为妻。尽管当时三妻四妾者大有人在,但他江剑臣绝不能同时娶两房妻子,说什么也不能。
吴素秋猛然再次搂紧江剑臣的脖子,并把自己的粉颊贴紧在江剑臣的脸上,任凭泪水流淌,她只微闭秀目,默默地偎依着。
良久,她才缓缓离开对方的怀抱,抹擦一下眼泪叹气道:“素秋生性孤独,本不爱任何男人。所以如此依恋热爱三哥哥,是因你不仅是个堂堂正正奇男子,也是个凛凛烈烈大丈夫,还是个知恩念旧的热血好男儿。咱们相见的次数越多,盘桓的时间越长,越增加我对三哥哥的爱心。长此以往,我真怕自己管不住自己。到那时,不光给三哥哥带来麻烦,也会让我失信于胡眉、铁月娥二人,真吭死和难为死我了。”
江剑臣刚想说:“这都是阴差阳错,造化弄人”,劝吴素秋看开些,独自前去打探地址的小菊子,一路蹿纵而来,报功似地向二人说:“到底让孩儿打听到了八宝云光洞。说来也真气死人,它就坐落在离此不远。孩儿原打算进去瞧瞧,又怕把事情弄砸,坏了给外公报仇的大事。所以,就一路跑着回来禀报了。”
看样子,黑衣丽人吴素秋也是盼着找些事情干,用来冲淡心中对江剑臣的爱意。闻言既起,率先向小菊子指示的方向走去。
过了两处山峦,翻越一道山涧,一行三人来到了八宝云光洞前。
江剑臣尊重一剑擎天郭守真是和自己师父同代的人物,所以用极为恭谨的声音,一连三次报名求见,都没得到一点回音。
小菊子知道,以江剑臣和义母吴素秋二人的身份,委实不好擅自闯入。自己是个小孩子,就是一头闯进去,他郭守真还真不好追究自己不告入内之罪。
为防江三叔和义母二人的阻止,小菊子突然点地蹿起,一招龙宫取宝,左手护胸,右掌开路,愣敢闯进了八宝云光洞。
江剑臣刚想喝令返回,黑衣丽人吴素秋早撇嘴嘲笑说:“看把你三哥哥你吓的!不管孩子闯出来什么大祸,都由我这当娘的顶着,碍不着你这当……”
黑衣丽人吴素秋迟疑一下,终于没把想说的那个“爹”字吐出来。
只听小菊子在洞内扬声说:“洞内无人,请二位老人家快进来!”
女幽灵不禁心中暗哂,纵身入洞,和她那个宝贝女儿汇合去了。
同来的三人,进去两个,江剑臣也只好步入八宝云光洞。
入内一看,好高好大的一座天然古洞!入口处高约丈余,中部最高处,将近两丈左右,洞呈葫芦形,长有十几丈,足能容纳数百人。里面还有石龙、石虎、石蟾、石床、石木鱼、石寿鱼、石莲盆、石定风珠等八种天然石景。所以才被称为八宝云光洞。
郭守真在此洞苦心修行,收度弟子,成为关东道教的始祖。后人在乾坤洞附近建有郭祖塔,塔下有泉,名为天然井。此是后话。
经过扫视全洞,江剑臣方才看出,洞内除去一些开山工具和执炊用具之外,几乎别无他物。对一剑擎天郭守真的艰苦潜修,江剑臣肃然起敬了。
为了表示尊敬,三人在洞外足足等候有一个多时辰,才见一个束发于顶、身穿青布道袍、脚登多耳麻鞋、肩扛铁叉、手提水罐的老年道人,缓步走来。江剑臣抢上一步拱手说:“先天无极派门下弟子江剑臣,专程前来拜见老道长!”
到底是人的名,树的影,别看一剑擎天郭守真已束发出家多年,对崛起江湖不足十年的钻天鹞子江剑臣,还是犹如春雷贯耳的。慌忙稽首还礼道:“贫道山野之人,何劳江三侠如此枉顾!”
江剑臣见他并无肃客入洞之意,遂单刀直入地问:“晚辈此来,一是专程拜谒道长,二是打听北荒一毒叶老先生目前下榻何处,尚望老人家赐知!”
一剑擎天郭守真,一听江剑臣提及叶梦枕的名字,神情骤然一变。
江剑臣干脆直言不讳地说:“皖中大侠仇万家乃家师至友,与道长亦有渊源。不幸九年前被仇人暗杀,弃尸凤凰山麓。剑臣年幼时,曾受他老人家活命大恩,恩同再造,对此焉能置之不理!半月之前始获悉,杀人者系翠衣勾魂柳恕芝……”
不容江剑臣向下再说,郭守真接过话头说:“既已查出凶手,尽可杀之解恨,前来问我何为?”
江剑臣脸色转肃说:“哪知事不止此,就在我和义妹吴素秋捕杀翠衣勾魂时,据其掌门师兄老棋迷蒋士相说,杀人者虽属翠衣勾魂柳恕芝,而幕后主持操纵人却是北荒一毒叶梦枕……”郭守真再一次打断江剑臣的话头抢着说:“杀人者人恒杀之,既有翠衣勾魂一命相抵,岂不仇恨全消?江三侠又何必另攀他人,须知,人言未必可信!”
见郭守真连续两次阻挠,江剑臣抗声说道:“剑臣远道来求,实是仰慕道长过去的声誉。若如此,在下就此告退。”
话已说僵,眼看双方将要不欢而散,想不到一剑擎天郭守真借机陡将老脸一沉,厉斥一声:“小辈大胆!”抬手就是一招五爪卸肩,暴抓江剑臣的右肩头。
这一招,真要让一剑擎天抓实了,凭他的内力,非把江剑臣右臂整个扯撕下来不可。
江剑臣右肩一沉,闪避开对方凶猛一抓,右掌一翻再出,一招斜切莲藕,用掌缘专找一剑擎天郭守真的腕间寸关尺。
郭守真迅将两脚一分,脚踩大八字,右手紧握成拳,招出捣碎天心,力道如山,击向江剑臣胸前紫宫穴。
江剑臣冷哼一声,用普通一招移山填海,硬接当胸捣来的一拳。
想不到人家一剑擎天根本不愿意多耗费功力,在双方拳掌似接实未接实之际,忽把自己的内力一撤,借江剑臣推过来的凌厉掌风,不光化成了玉女乘风,飞向年纪最小的小菊子,并趁擦身而过的一刹间,顺手抽去她肩后插的二尺短剑。
江剑臣刮目相看了。
在现场中,还有一个眼明心亮的吴素秋。她见郭守真竟敢在和江剑臣拳掌相对时,陡然撤回自己的内力,就知这位老道的功力绝对不在钻天鹞子江剑臣之下。自己老少三人身入险地,在敌友未分之际,情不自禁地探手暗扣了七支火云钉。
一剑在手的郭守真,阴冷地一笑说:“听说贵派新近获得了一本刀谱,江三侠也因此弃剑改用刀。现在你我正式相约,你如在三刀之下胜了我,贫道自会说出北荒一毒的秘密巢穴。否则,请江三侠尽快离开辽东,从今以后,慎言报仇二字!”
到此,钻天鹞子江剑臣才算真正明白了郭守真的一片苦心。
原来人家是看他江剑臣年轻毛嫩,怕不是北荒一毒的对手。如果说出叶梦枕的住处,反倒让他们三人白白去送性命,才故意找碴试试江剑臣的真功力。
江剑臣探手抽出短刀,脱口一声:“请恕晚辈无礼!”刀化一片寒芒,第一招就用冷焰刀谱中的兵分四路,攻向一剑擎天。
一剑擎天原式不动,脚下仍然踩着大八字,短剑一挥封出。
双方耳中响过四下刀剑撞击声,交手二人各自后退了两大步。
江剑臣一扑再上,嘴中还吐出一句:“晚辈放肆了!”这次用的是六出祁山,只见六条蓝电,劈风有声,压向一剑擎天郭守真。
郭守真极口称赞一声:“好招!”手中的短剑好像长了眼睛,一连串金铁交鸣之声大作,夹杂着一片火花飞溅,两个人一合再分时,江剑臣竟被对方透剑而出的内力,震得多退出了半步。
小菊子一声惊呼。
吴素秋玉面泛白。
江剑臣第三刀九九归一,形如一层刀幕,罩向郭守真全身上下。
这一次不同了,郭守真凛然一声:“好厉害!”身化龙卷风,一下子脱出了刀网,虽能肤发无损,全身而退,两鬓却沁出来汗珠。
江剑臣收刀后退,连连躬身致意。
一剑擎天抖手把抽自小菊子肩后的短剑,抛插在小菊子身前不远处,垫步趋前,紧握江剑臣的手腕叹道:“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十年。贫道苦练剑掌数十春秋,自愧掌力不及无极龙,剑法难敌马慕起。方才决心退出江湖,弃剑修道。想不到今天又败在故人弟子之手,更使贫道豪气全消。荒山无酒待客,请饮山泉一杯可好?”
对他的清苦潜修,江剑臣三人早从偷看之中得知,本不想入洞打搅,又因对方尚未交出并荒一毒的根底,迫于无奈,只好随之入洞。
果然无物待客,只洗四只粗瓷茶杯,斟满了四杯山泉,陪三人一同饮下。还没等江剑臣再次请求对方说出北荒一毒叶梦枕的下落和住处,郭守真已面寒如冰地冷冷说:“冲你江剑臣,第一和贫道过招不狠,第二擅自轻入对方虎穴,和献茶就喝这三次疏忽大意上,贫道要是提前告诉你叶梦枕的住地,你江剑臣死得保险比仇万家还要快,信不信由你。”
一句话,说得江剑臣凛然一惊,起座躬身再拜道:“晚辈年幼无知,幸蒙道长指教,自当终身感激不尽!”
一剑擎天郭守真这才正色说道:“北荒一毒叶梦枕集剑术、指力、内功、暗器、机智、诡诈于一身,真达举手投足就能置人于死地的境界。举一例说,比金蜈蚣仇万家的武功之高超,江湖经验之丰富,来辽东不久,就被叶梦枕指使其爪牙,暴尸于凤凰山麓。单纯以功力论之,江三侠足可与之匹敌;如再加以诡诈和暗算,则阁下危矣!贫道以实而谈,绝非贬低江三侠,请江三侠好自为之。”
吴素秋突然插话道:“据晚辈所知,道长当年曾因向我义父求阅道德真经而结微嫌,不知果有此事否?”
郭守真说:“有!”
吴素秋接着问道:“我义父九年前出关,是否为了那部真经?”
郭守真:“是!”
吴素秋进一步问道:“我义父是否知道经书落入谁人之手?”
郭守真:“知道!”
吴素秋霍地站起问道:“到底落入谁手?”
郭守真说:“叶梦枕!”
吴素秋紧迫不舍地再问:“我义父从何处得知经书落入叶梦枕之手?”
郭守真虽略微迟疑,最终还是缓缓地说:“是你从前的义母玉勾魂花如碧跟叶梦枕私奔时,偷偷带走的。”
以黑衣丽人的玉雪冰聪,和义父仇万家多年来的酗酒寡欢,哪能悟不出其中的肮脏隐秘!既痛恨义母的淫荡不贞,又心疼义父的横尸惨死。再想到十年前要不是发生了这一横祸,自己也顺理成章地嫁给了江剑臣。几件事凝结在一起,急怒攻心之下,竟一连呛出来好几口鲜血,娇躯歪倒在江剑臣的怀抱中。
吓得小菊子脱口一声“义母”,贴在吴素秋的身侧,失声痛哭起来。
郭守真摇头叹息道:“叶梦枕淫人之妻,夺人之宝,意狠心毒,杀人无数,再不伏诛,确属天道无常了。可惜贫道已归依三清,不敢再陷杀劫,实在爱莫能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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