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是抱有同病相怜的东方绮珠,更情不自禁地挥泪如雨。

李鸣和徒儿秦杰见此情景,非常识趣地离开一些。

很久,东方绮珠突然擦去了泪水,离开了武凤楼的肩头,别有心思地向武凤楼问道:“事至如今,难道真没有三全其美的好办法?”

武凤楼想也不想地说:“有!”

东方绮珠娇躯一颤,情不自禁地吐出了三个字:“说说看!”武凤楼毫不思索地接口说:“男女四人同居一室!”

东方绮珠脸色一喜,脱口说道:“你我皆非世俗儿女。诚能如此,倒不失为‘事贵从权’的好办法。”

说完之后,两只秀丽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武凤楼。

武凤楼摇头长叹道:“非不能也,势所不许耳。”

东方绮珠脸色一黯,颤声问:“莫非你怕魏银屏会作河东狮吼?”

武凤楼知东方绮珠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慌忙握住了她的玉手,摇摇头说:“魏银屏要真是那样的女人,我早在金殿之上叩谢万岁爷的赐婚隆恩了。”

东方绮珠一怔,又寒声问道:“莫非多玉娇怀有不能容人之心?”

武凤楼左手一用力,将东方绮珠扯到自己面前,右手轻抚其柔肩反驳道:“你说到哪里去了,多玉娇焉能存有此念!”

东方绮珠奇道:“既然如此,请问你那句势所不许又是从何而出?”

武凤楼正色说道:“先天无极派的戒律之中首推色戒。为了我那三婶娘,几乎把我三师叔逐出了门墙。再者说,你们三人中的任何一人,对我武凤楼的痴情厚爱,都足以让我甘心作忠心不二之仆,我绝不能用残缺不全之爱,去换取你们三人的全部痴情。岂不是势所不许了。”

经过武凤楼这么一叙衷情,他那原本伟岸的身躯,在东方绮珠的眼睛中看来,更形高大了起来,无比激动之下,甚至连李鸣师徒在侧都不管不顾了,突然用自己的两条玉臂,环住了武凤楼的脖子,再将自己挂满泪痕的俏脸紧紧地贴在了武凤楼的脸上,久久地不想分开。

一贯刁钻古怪的缺德十八手李鸣这时也心头一酸,先抬起右手向徒儿一挥,然后转身提气,率先向峨嵋山下走去。直到出了峨嵋山,脚下功夫超过李鸣师徒一倍的武凤楼才一个人从后面匆匆地赶来。显然易见,他和东方绮珠在一块呆的时间不短。

不等李鸣开口,武凤楼向二人说:“好在青城三豹一行人动身不久,东方绮珠谢绝了我的护送,一个人追赶她的三位祖父去了。”

李鸣知掌门师兄正心情悲苦,迟迟疑疑,没好意思开口询问。

身为子侄辈的秦杰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了,先叫了一声:“大师伯!”

看师父没有阻止自己的意思,秦杰就放心大胆地问道:“东方姑姑为什么突然又不让人护送了?”

聪明绝顶的李鸣一听之下,就知道东方绮珠看过多玉娇的临走留言,决心不再纠缠大师哥武凤楼。心头虽觉一轻,也暗暗地替东方绮珠伤心难过。同时也预计到,以东方绮珠的为人,只要真和大师兄武凤楼斩断了情缘,势非由一个风姿飒爽的女掌门,一变而为暮鼓晨钟、独对青灯古佛的出家人不可。可怜她芳龄刚过二十,正值豆蔻年华之际,命运对她也太残酷无情了。

见师弟缺德十八手李鸣默然不语,武凤楼慢慢地靠近到李鸣的身侧,又慢慢地将左手架在李鸣的肩上,才缓缓地向李鸣说道:“天启六年秋,多亏贤弟陪同,才在杭州西湖灵隐古刹内借来了前古神兵五凤朝阳刀。在这将近五年的时间中,它助愚兄斗群魔,扫魏阉,灭辽东多尔衮之威风,长先天无极派之锐气。倚仗它,令虎视江湖的峨嵋派一蹶不振,也使野心勃勃的司徒平再战无力。难得多玉娇公主垂怜,临走一片伤心泪,回转了北国。再蒙东方绮珠公主同情,毅然挥剑斩情缘,决心不再藕断丝连。目前最令愚兄魂系梦绕的是,魏银屏孤身弱女,飘泊江湖,浪迹天涯。她多次救我性命,倾家助我成功,岂忍对她负心。再加上亡母遗命,言犹在耳,违背更属不孝……”

不容掌门师兄再往下说,李鸣截断了他的话头,抢着问:“师兄有何打算,请明白训示!”

武凤楼更为深沉地说:“愚兄陡然之间,突觉壮志全消,想让贤弟陪我顺水直下杭州……”

李鸣神情一怔道:“大哥是想……”

武凤楼接着说:“我是想把五凤朝阳刀送还西湖灵隐寺,重新悬在藏经楼上。”

李鸣师徒二人一齐愕然,望着掌门人的面孔,竟然紧张地说不出话来。

武凤楼轻声一叹道:“五凤朝阳刀虽是前古神兵,威震武林,它终究属佛门之物,理应送还原处,况此事我早已禀明过三位师长。快快雇舟上路吧!”

半月之后,榴花如火耀眼红的五月天。

肋下已不见悬有五凤朝阳刀的武凤楼和李鸣师徒一齐站立在定香桥上,眺望着绿波荡漾的湖水。这里就是西湖有名的“花港观鱼”。

李鸣悄悄地取出来杀人如麻千里空的那把天罗化血刀,向掌门师兄面前一递说:“大哥身为先天无极派的一派至尊,再加上这几年树敌甚多,绝不可身无利器。请收下这口天罗化血刀备用!”

就在这时,一个白头麻衣老人,弯腰驼背,悄无声息地贴到了三人的不远处。

由于这里地处僻静,李鸣方才把身上的天罗化血刀取出来交给大师哥武凤楼。突然贴上来一个生人,即使是个衰迈不堪的老年人,侍立在一旁的秦杰也不会贸然放过。

只见他身躯一晃,横阻在白头麻衣老人身前,噗哧一笑说:“你老人家真内行,也真会寻幽访胜!”话到人到,手腕一翻正好扣住了白头麻衣老人的手腕子,五指一叫劲,想试探一下对方的虚实。

白头麻衣老人咧嘴一笑,也未见老人怎么用劲,那只粗糙的大手就好像游鱼一样,从秦杰的手中滑出来了。

秦杰虽然心头一震,倚仗师父和掌门师伯在场,胆气一壮,左手降龙,右手伏虎,把天山胖公沈公达传给他的近身搏斗高招用上了,两只小手正好搭在了白头老人的双肩上。

武凤楼刚想大声喝止,白头麻衣老人微微一笑,双手陡地一翻,神速无比地反扣在秦杰的两臂曲池穴上。那只穿着多耳麻鞋的右脚尖,也一下子穿入了小秦杰的裆内。

吓得秦杰脸色一白,登时冒出了一头冷汗。

白头麻衣老人微微一笑,双手一脚猛地一齐松开,人已一个倒退,翻出去八尺开外。身法比年轻人还巧妙轻灵。

武凤楼为人谦虚温和,又看出白头麻衣老人并没有恶意,马上双手一拱赔礼道:“孺子无知,请老前辈大度海涵。”

白头麻衣老人虽未还礼,却脸色和缓地说道:“事情错在老夫突然贴近,难怪小娃娃出手拦我。从这娃儿出手不俗和下手不狠上来看,你们三人肯定出身于名门正派。能把这位少侠手中所拿的短刀,借老夫看看吗?”

精明过人的李鸣虽听白头麻衣老人说话温和,也不肯贸然地把杀人如麻千里空的这口天罗化血刀交到一个陌生人的手里。和蔼地一笑反问道:“套老前辈的话说,从老前辈功臻绝顶上来推断,当知老前辈绝非一般的泛泛之辈,能容晚辈爷儿三人一齐拜识尊颜吗?”

有道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让舌尖嘴巧的李鸣这么一吹捧,白头麻衣老人真有些飘飘然了,伸手一指李鸣手中的天罗化血刀说:“这口天罗化血刀既然落在你们的手中,你们当然也不会是少姓无名之人。难道还猜不出老夫是何人吗?”

武凤楼、李鸣、秦杰爷儿三个无不聪明绝顶,听完白头麻衣老人的这番话,一齐心神大震,不约而同地深深一礼,喊出了:“千里老前辈!”

杀人如麻千里空哈哈一笑夸道:“常言道:乌伴良禽身价高。不需老夫查问,你们三人也绝对错不了!”

李鸣是奉命接受天罗化血刀的当事人,一见杀人如麻千里空对自己三人这么尊重,心中不由得大为感动,又一次深深一礼,指着自己的大师哥向杀人如麻千里空引见道:“在下李鸣。这位就是我的掌门师兄武凤楼。”

这一回轮到杀人如麻千里空大吃一惊了,身躯陡然一欺,扑到了武凤楼的身前,用他那粗糙无比的大手,紧紧地抓住了武凤楼的手腕,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注视了许久,突然问:“你忘没忘记一个名叫魏银屏的女孩子?”

一声晴天霹雳,只震得武凤楼脸色一变,身躯抖颤,几乎跌倒在地上。

杀人如麻千里空老眼不花,不必要叫武凤楼再开口讲话,早一眼看出这个年轻人对魏银屏的一往情深。再想起自己为了赎回早年的杀人罪孽,孤身前去云贵边荒采药,在云南狮子山中巧救魏银屏的情景,也不禁惨然一叹。从贴身的衣服中取出了一个信封,颤抖着交到了武凤楼的手上;又看了一眼捧在李鸣手中的天罗化血刀,一声不响地沿着湖边走了。

秦杰刚想晃身拦阻,早被师父李鸣挥手止住,一任这位横行江湖长达四十年之久的杀人如麻千里空悄悄离去。

武凤楼迅速拆开那封得严严实实的大信封,两指一探随手抖出一看,竟然是用鲜血书写的一幅白绫。写的是:“为酬深情远离君,万里亦能结同心,祝君早报弄璋喜,香烛纸马告双亲。”

满幅血迹,一片痴情,刺激得武凤楼嗓子眼里一腥,吐在地上的赫然是一口鲜血。

吓得李鸣师徒分扑左右,扶住了摇摇欲倒的武凤楼。

武凤楼心头一酸,大颗大颗的泪珠夺眶而出,少气无力地说:“从银屏悄悄出走的那一天起,我就猜出她是决心牺牲自己,来成全我和东方绮珠的婚姻。可惜她竟然不替我武凤楼想想,她曾经四次救过我的性命,恩不可负,高堂老母的临终遗训,理当凛遵。”

说到这里扭头向李鸣吩咐道:“贤弟速带杰儿北赴徐州,替愚兄向三师叔三婶娘禀报,我就是找遍了天涯海角,也一定要寻访出魏银屏的隐身之处。”

安排完以后,武凤楼独自一人走了。

隔一天的晚上,先天无极派的掌门人武凤楼,久久地跪在已故浙江巡抚,曾做过天启、崇祯两帝之师的武伯衡夫妇二人合葬的墓前。

直到香烛燃尽,纸钱烧完,武凤楼方才强自忍住了悲痛,从地上站了起来。披着一身皎洁的月光,离开了这片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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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天高气爽,斜阳西沉。

终南山南五台绝顶之上的圆光寺东侧,神剑醉仙翁马慕起、八变神偷任平吾、抬手不空郝必醉三个老人都已经醉够了十成。

那块一向被神剑醉仙翁马慕起当作喝酒、吃饭、静坐、睡觉的大青石板上,也早已盘碟狼藉,杯倒壶倾。

八变神偷任平吾两手捧腹,醉眼难睁地连连说道:“今日我不负汝!今日我不负汝!”

抬手不空郝必醉怪眼一翻骂道:“好一个贱骨头贱肉的老偷儿,就这三坛子花雕酒、十几盘子平常菜肴,充其量他老醉鬼花不到五十两银子,就把你任平吾美得不知贵姓大名了,你当马老慕的酒菜是给咱们白吃白喝的!”

八变神偷任平吾嘴歪眼斜地还击道:“你郝必醉别他妈的给脸不要脸了,今天若不是沾了我八变神偷的光采,马大哥能舍得把他窖了二十多年的陈年花雕拿出来喝?反正你老小子既没有徒弟,又没有徒孙。眼睁睁你那几招抬手不空的绝活,非得带到棺材里不可。如今由马大哥决定让小神童曹玉这孩子来继承它,那是成全你。凭曹玉这孩子的质地禀赋,势非进一步把它发扬光大不可。按理说,今天的这一顿酒菜,真应该归你郝必醉掏腰包。”

抬手不空郝必醉听了,噗哧一声笑骂道:“依我看,当今世上所有拍马溜须的下三滥,都应该尊称你贼偷为开山祖师爷。你任平吾也太会捧马老慕的臭脚了。”

话未落音,神剑醉仙翁马慕起抬手遥遥前指说:“你们二人说得都不对。今天这一顿酒菜钱,应该他们爷儿俩出。”

任、郝二位老人家顺着神剑醉仙翁的手指处一望,才看清沿着登山磴道直插峰顶的老少二人。头一个是先天无极派上一代的掌门人展翅金雕萧剑秋,第二个正是马、任、郝三位老人眼下议论的中心人物,先天无极派第五代掌门大弟子小神童曹玉。

神剑醉仙翁马慕起所居住的终南山,古名中南山,又称太乙山,在古都长安城南不足百里处,西起武功,东至蓝田,包括翠华山、南五台、圭峰山、骊山等峭壁秀丽的山峰。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神剑目前居住的南五台,它是终南山中段的一座主峰。以有大台、文殊、清凉、灵应、舍身五个小台——即五个小峰而得名。《关中通志》上曾说:终南山神秀之区,惟长安南五台为最。有蹬道直通峰顶,南望终南山群峰,如翠屏环列,芙蓉插云。北望秦川,莽莽苍苍,壮丽山河,尽收眼底。就连马氏祖孙两代三人所住的圆光寺,也是唐代以前隋朝的建筑。

工夫不大,萧剑秋和曹玉祖孙二人就登上了山峰,以晚生后辈之礼,拜倒在马慕起、任平吾、郝必醉三位老前辈的面前。

别看展翅金雕萧剑秋是个晚辈,由于他刚正不阿,光明磊落,允文允武,极孚众望。所以一拜之下,不仅身为主人的神剑醉仙翁躬身搀扶,就连任平吾、郝必醉这两个一向狂傲不拘俗礼的老怪物,也不约而同地侧身闪开正面,不愿承受萧剑秋的全礼。

落座之后,萧剑秋肃容说道:“曹玉孺子有幸,得蒙三位老前辈的错爱,剑秋代表本派暨天山三位师叔,敬向三位老人家致谢。”

抬手不空郝必醉哈哈一笑说:“怪不得武林中人无不盛赞剑秋秉性仁厚,素有长者之风。马老慕强逼我郝必醉传艺给曹玉,那是他当爷爷的疼爱自己的孙女婿,根本用不着贤侄你大老远地亲自前来道谢。”

萧剑秋一方面连连致意,一方面又让小神童再一次大礼叩谢。

就在这时,云海芙蓉马小倩早已手捧南刀桂守时遗赠给小神童曹玉的大小十口弯刀,悄悄地站立在爷爷马慕起的旁侧,一扫往日骄狂任性的脾气。

神剑醉仙翁马慕起面容一整,先从孙女马小倩的手中接过刀来。然后异常严肃地向曹玉训示道:“此刀乃南刀桂守时无意中在峨嵋后山幻波池中巧得,它形状奇诡,刀身上淬有剧毒,虽系屠人之极好利器,无奈太伤上天好生之德。从前我所以代为保管,除怕你艺业不成被人夺走之外,更怕你倚仗此刀多造杀孽。如今值此授刀之际,我要你当着你本门师祖和我们三个老人的面起誓,绝不准滥杀无辜!”

小神童曹玉从来没见神剑马慕起这么严厉过,吓得他脸色一变,屈膝跪倒。刚想郑重盟誓,然后再向马神剑的手中去接那大小十口弯刀,哪料到,一见神剑醉仙翁这么严肃,抬手不空郝必醉不高兴了,眉头一皱,很不以为然地一把从地上扯起了小神童曹玉,脱口先说出:“这武艺我不传了。你小娃儿也不要像磕头虫似地一遍一遍地跪拜了。”然后瞪着眼向神剑醉仙翁马慕起埋怨道:“你明知道我郝必醉是出了名的抬手不空,却硬逼着人家孩子起重誓不准杀人,我他妈的还教个什么劲。”

神剑醉仙翁一失神,刚刚说出:“我什么时候不准他杀人了……”

抬手不空郝必醉不等神剑醉仙翁再说下去,两只大手闪电伸出,硬从神剑的手中抢过那大小十口冷焰弯刀,强逼着小神童曹玉跟他下山走了。

别看云海芙蓉马小倩平日那么骄横任性,再舍不得和心上人小神童曹玉分开,没有大爷爷马慕起的吩咐,她还真不敢擅自跟着走去,只急得六神无主,芳心如焚。

八变神偷任平吾见了,不由得心中暗笑,故意绷着脸向马小倩吩咐道:“剑秋贤侄远道而来,你还不快去泡杯茶来。”

一见八变神偷任爷爷给自己打开了方便之门,马小倩心花怒放,恨不得马上给任平吾磕三个响头,谢谢他成全了自己,娇躯一扭,就想转身走开。

神剑醉仙翁马慕起首先狠狠地瞪了马小倩一眼,然后向八变神偷任平吾申斥道:“难为你这么大的年岁了,不光跟着孩子们瞎起哄,还净替他们乱出馊主意。”

有道是一物降一物。八变神偷任平吾让马慕起这么一顿斥责,还真的不敢再多嘴多事了。

小神童巴不得被郝爷爷单独带下南五台。这一段时间内,他早就受够了云海芙蓉马小倩的窝囊气。特别是马小倩对待红、绿二仙子的态度,更让他心中窝火,每当刻苦练功之余,夜深人静之后,时不时地会浮现出红衣仙子花正红那美艳俏丽的容貌,绿衣仙子叶正绿的缠绵哀怨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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