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别看虚无大师号称冷面如来,不问世事,对六阳毒煞的大名却是早有耳闻。听战天雷说罢,破例一招手说:“战施主武林豪侠,老纳愧无异珍相待,请入塔相见。”
六阳毒煞头一个获得三圣以札相待。六指追魂岂肯示弱,双手一拱,奋然说:“久子伦偕拜弟许啸虹入庙礼佛,不知虚无大师能否接待?”
李鸣心中埋怨六指大爷说话太冲,怕激怒了三个老怪物,变起脸来,耽误了自己大事。哪知冷面如来脸色竟然一缓,语气也平和了许多说:“久施主说哪里话来,不光六指追魂之名传遍武林,就连令拜弟许施主,也是和青城山三位东方施主并称为宇内四豹,能来敝寺,足使敝寺生辉。快请进来。”
缺德十八手一看四个老人进去了三个,只剩下醉圣一个人,刚想暗打手势叫醉和尚也乘机进去,不料冷面如来已把毫无神彩的眼光投向了自己,就连语气也有些生硬地问:“角门内的小施主,你莫非也想入庙礼佛吗?”
四老之中,头一个就是战天雷心中一惊,所谓知子莫若父,他当然深知义子李鸣的刁钻古怪脾气。心想:这下子糟了,只要李鸣的答话不合这三个老怪物的口味,马上就会掀起一场是非。
果然,李鸣听罢,傲然答道:“小可幼读圣贤之书,怪、力、乱、神,完全不信,素不烧香,怎肯礼佛。大和尚你认错人了。”
听了这小缺德鬼的一番话,别说战天雷父子关心,心中一急,就连六指迫魂和秦岭一豹也震惊不止,暗暗埋怨这小子太胡闹。只有少林醉圣眼珠一转,面有喜色,他已猜出,李鸣想以口舌取巧于三圣。
果然缺德十八手李鸣的这句话,把冷面如来噎得一直脖子。请想,三圣在武林之中是何等的身分,平素听惯了奏承之言,耳中哪进过这等不逊之话。连声威赫赫的战、久、许三老还得客气相对,遑论他人。如今一个黄口乳子,当面顶撞,直令他一怔之下,张口无言了。
铁狮道人卜硕化一气之下,竟改变了四十年不多讲话的习惯,冲口斥道:“既不烧香,又不拜佛,你为何擅自入庙?给我速速退出。”说时,还把又黑又瘦宛如鸟爪的右手,连连挥动了几下。
李鸣的箭已搭在弦上,焉有不发之理。他听完铁狮道人的斥责,哈哈哈纵声大笑说道:“道爷,你的火气不小呀!小可我虽不信佛,但我知道,所有的庵观寺院,哪一座不是人们所造,僧、道、尼众又哪一个不是人们所养。在下入庙一游,有何不可?道爷你可是年高有德的出家人啊!”好一个刁钻古怪、巧舌如簧的缺德十八手,一席话又呛得铁狮道人哑口无言。
放在平时,李鸣真不敢这等放肆,今天一来有战天雷等四老在旁,谅释、道、儒三人以三圣的身分,绝不会出手伤人,加上他又胸有成竹,身上怀有能蒙骗三圣的法宝。所以就肆言无忌了。
酸举人一看两个好友都卡住了壳。他不得不出场了,哑声问道:“你是何人,到此究竟为了何事?”
缺德十八手一看,果然刺激得窦府儒出头了。他的态度改变了,双手一拱,恭然答道:“晚辈有要事在身。特来求见豆腐乳前辈。”
这坏小子表面上对酸举人恭敬,但说到名字时,却把窦府儒改成了豆腐乳。气得酸举人脸色一变,怒声问道:“你再说清楚一遍,到底找谁?”他眯成一条缝的小眼中,陡然闪现出一丝光芒。
李鸣故作不解他说:“晚辈不是说得很清楚吗,我此次特来求见窦府儒前辈。”坏小子这一次把窦府儒三个字咬得特别清楚,还真叫人没法挑眼。
酸举人傻眼了。虚无大师还好,铁狮道人早已察觉出不对,狠狠地说:“既然来找我的窦三弟,就该按规矩进塔。”他亮出了招牌。缺德十八手这小子也真可以,一听准他进塔,闪开金刀细沙堤,抬脚就想从旁绕道走进。铁狮道人哼了一声说:“这小子装糊涂蒙事,虚空师弟把他拿下!”
六阳毒煞刚想发作,早被秦岭一豹伸手阻止。李鸣不是真想从旁边绕过,他才不作这等示弱的举动哩。如今一听卜硕化叫开元寺住持把自己拿下,他可逮住理了。猛然止步,面对释、道、儒三圣冷声质问道:“小可犯了哪条大明戒律,你凭什么拿人?再说也没听说过一个出家道人,会凶狠发号施令到如此地步。”
铁狮道人怒道:“那你为什么不按规矩,通过我们所设的金刀细沙堤?”
李鸣不答反问说:“我为什么非得从金刀和沙堤上走过去不可呢?”
铁狮道人越发生气说:“因为那是我俩的规定,不能过得金刀细沙堤者,一律不准进入塔内。”
李鸣一不生气,二不着急,笑嘻嘻他说:“那就叫豆腐乳出来见我好了!”
这小子又喊成了豆腐乳,连前辈二字也免去了。
看到李鸣这样滑头,这样沉稳,冷面如来好像悟到了什么,追问了一声:“弄了半天,小施主叫什么名字?”李鸣正儿巴经地答道:“在下李鸣。”
缺德十八手一报名,三圣都几乎气变了颜色,尤其是酸举人,气得怒声骂道:“李鸣小子,你一个江湖后辈,竟敢对三圣如此不尊,你是活腻味了。我要治你授艺师父约束门下不严之罪。”
看样子三圣不知李鸣已归入先天无极派内。一见事情闹到这样,除去战天雷以外,众人无不埋怨李鸣做事太过,以致激怒三圣。
正想从旁缓解,人见愁突然从身后取出一个黄绫卷儿,挥手抖开,沉声喝道:“皇宫大内御前侍卫李鸣,奉旨缉捕钦命要犯,所有开元寺僧众,包括勤杂人等,一律在开元寺塔前清点。违者捕杀勿论。”这小子玩戏法似地一下子亮出了圣旨,他马上变成了奉旨捕凶的钦差侍卫。
眼睁睁看着李鸣从金刀细沙堤的旁边一步步轻松松地走过,释、道、儒三圣还真没有一个人敢出言阻止。因为李鸣手中持的真是皇上圣旨呀。
战天雷不解地自言自语说:“这孩子顷刻间哪里请来的圣旨?”
醉和尚跨进塔内说:“鸣儿所拿的圣旨不光是货真价实的真圣旨,还是永不作废的先皇遗旨呢。”听了醉和尚一说,其他人不光恍然大悟,也几乎笑出了声来。
原来缺德十八手李鸣手中所持,确实是真正的皇帝诏书,不过不是现在的罢了。读者诸君当还记得《五凤朝阳刀》第二回中,粉面二郎侯玉堂冒充李鸣进宫盗宝栽赃,天启皇帝恩准御弟信王保奏,颁下圣旨,限期李鸣捕贼追宝。这就是那封诏书。
因为不知贼人是谁,诏书中当然没有提名,被李鸣这个有心人留在了身边,心想必要时候就能唬他一气。你看,堂堂的武林三圣,不是也见旨凛神了吗?
这样一来,不光和李鸣一同进入开元寺的武林四前辈进入了塔内,释、道、儒三圣也从第十一层塔顶走了下来。
酸举人本是饱学的宿儒,自然一眼就看出捧在李鸣手上的果然是帝王御旨,尽管他们三个人天子不臣,诸侯不友,疏狂成性,可面对圣旨怎敢不拜,刚想招呼两位老友一齐叫拜圣旨,缺德鬼李鸣脸色一肃,马上将圣旨收了起来,极有分寸的对三圣说道:“晚辈虽然奉有圣旨,四海追捕钦犯,可万万不敢对贵寺僧众有丝毫怀疑。况三圣老人皆世外贤人。何须一拜。”
虚无大师首先对李鸣转变了看法,温声问道:“既然如此,老纳等三人多谢小施主了,不过你到底来此何事?请坦诚相告如何?”
李鸣扫了一眼塔内众人,缓缓说道:“晚辈曾听江湖传言,只要在文学、武功、三教九流等杂学上能稍微占先,三位前辈就能有求必应。不知确有此事否?”
三圣一齐点了一下头。
李鸣紧接着说道:“晚辈此来,确实有所请求。就让晚辈在三圣台前一领教诲罢。”说完,先深深一拜。
六阳毒煞战天雷阻止不及。不由得暗暗埋怨干儿子胆大得出格。
那铁狮道人心中一喜,心想:你一个黄口乳子,碌碌无奇之小儿,在我们三圣面前,焉有你施展的余地。他正恨李鸣狂妄,无法出胸中的这口恶气,如今见他自愿上钩,哪有不高兴的道理,不等冷面如来答话,就抢过了话头,故意赞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不知小施主在哪个方面练有专长,只要我们三人之中有一个被小施主较量下去,凡你所求,我们无不答应。就请小施主划个道罢。”
战天雷刚想出头阻止,缺德十八手李鸣已大言不惭他说:“晚辈出身于按察使门第,学艺于江汉双矮门下;文武两道,都有些小成。以此相较,岂不有以强欺弱,以小犯上之嫌?我想……”
李鸣的话还未说完,早已把三圣气得火撞当顶。铁狮道人刚想发作,冷面如来已抢先追问道:“你想以何相较?”李鸣大模大样他说:“三位前辈名列释、道、儒三教之尊,晚辈对三教极为精通,就以此作比吧?”
战天雷几乎气死在当场,你小子是油脂蒙了心肺,心想跟和尚、道人、举人比三教那还不得一败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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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讲演教义 开元寺内戏三圣 讲演教义 开元寺内戏三圣
缺德十八手李鸣出口要和释、道、儒三圣比精通三教,连久子伦和许啸虹也心中一惊,怨李鸣太狂妄。
只有醉和尚知道李鸣虽然调皮捣蛋,却智计百出,没有必胜的把握,绝不会在三圣面前轻易出口。为此他首先哈哈大笑说:“一切大学问,都不能出于三教九流、诸子百家之外,而三教又冠于九流、诸子和百家之上。今能列坐得闻,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醉和尚这么一推波助澜,气得战天雷恨不得扑上前去,揍他几个嘴吧。
冷面如来穆斗仁哑然一笑,连客套话也不说,脱口问道:“小施主既自称精通三教,敢问释迦牟尼是何如人也?”
冷面如来这一句问得很深奥,请想,谁不知道释迦牟尼是西天如来佛。他这一句“何如人也”,包括得极为广泛,下面什么佛经、经典、教义都可以一一询问。别说李鸣这个毛孩子又是门外汉,就是得道高僧,也被被问得不知所言。
许啸虹素来爱护李鸣,见他遇到困境,刚想出头掺和,缺德十八手李鸣毫不迟疑答道:“释迦牟尼者,女人也。”答复得是那样自然,那样肯定。
战天雷心想:你小子这不是骂人吗?看样子非得一较长短不可。果然冷面如来气得浑身抖颤,面容大变,再次沉声追问:“何以见得?”
摆在众人面前的形势,只要李鸣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人家就要动手处治了。
缺德十八手李鸣沉稳如山,卓立当场,朗声答道:“释迎牟尼在他写的《金刚经》里说道:‘夫(敷)座儿(而)座’,如果不是女人的话,他怎么会夫座然后儿座呢?所以我肯定释迦牟尼是个女人。”
由于李鸣答得阴损,还真的答有出处,少林醉圣一伸大拇指,头一个大声赞道:“有道理,有见解!”
冷面如来虽然气得能闭过气去,但又没有话可以驳回李鸣的说法,只好恶狠狠地瞪了李鸣一眼,然后示意二弟铁狮道人卜硕化,要他去克制这个小缺德鬼。
铁狮道人人本阴森,加之又在气恼头上,那张又黑又瘦的脸庞,更显得阴森可怕。他阴森森地问了一句:“太上老君是什么样人,总不能也是女人吧?”
六阳毒煞忙向义子李鸣使了个一眼色,示意他千万不要再行胡闹,以免激怒了三个老怪物,没法子收场。
李鸣笑嘻嘻地答道:“道长,难为你这个玄门中的圣士,竟然问出这句话来,叫小可怎样去答复?”
铁狮道人气道:“你既口吐狂言,自恃精通三教,什么话我问不得。我要你答复太上老君是什么样人?”铁狮道人认为,李鸣是无词可答了。
哪知这一问李鸣答复得更干脆:“太上老君,也是女人。”
铁狮道人脸色巨变,又瘦又长的双臂陡然抬起,眼睁睁要探身抓出。吓得六阳毒煞轻功一提,双脚势地,就要扑出。冷眼旁观的六指追魂久子伦把他止住了,还悄悄他说出了“别动”两个字。
就在铁狮道人暴怒之下,就要探臂抓人的一刹那,酸举人把他拦住了。
余怒未息的铁狮道人只得收势斥道:“太上老君也是女人?你小子休得胡说。”
李鸣脸色严肃、语气肯定他说:“对,是女人。太上老君在《道德经》上自述说:‘吾有大患,为君有娠(身)及君无民,吾有何患。’请道长想想,太上老君如非女人,怎么会为自己有孕而操心呢?”
一席强词夺理的答话,不光把铁狮道人给噎得直挺脖子,就连冷面如来虚元大师也有些暗暗心惊。他心想:李鸣这小子年才十七,从出娘胎就开始钻研三教九流,诸子百家书籍,短促岁月,也不能全部博览。他的学问,莫非天授?因见自己和二弟卜硕化都输了,三圣已败其二,只好把希望寄存在三弟窦府儒的身上了。
酸举人不光武功高深,并且是个饱学的宿儒。见自己三圣弟兄,已被李鸣胡搅蛮缠说败了两个,自己最后一阵,说什么也不能再败给他。
眼珠一转,心想:缺德小子所以能赢了大哥二哥,那是释迦牟尼和太上老君,分别在《金刚经》、《道德经》中留下了让他钻空子的地方。我是儒教,尊崇的是“天下文章祖,历代帝王师”的孔圣人著作,这些我读得滚瓜烂熟,不可能有让缺德小子钴空子的地方。
想到这里,先向醉和尚、战、许、久四人扫了一眼,然后才开口问:“孔夫子是何等样人?”
尽管酸举人自己已反复思虑,问出了这么一问,但缺德十八手仍然是面色平和,从容不迫地又答出了一句:“也是女人。”
这下子可把酸举人给气坏了,也把酸和尚和战天雷等四人乐坏了。到了现在,不光一直旁观的久子伦相信李鸣是胸有成竹,其他三人也都放下了心。
只听酸举人窦府儒冷冰冰他说:“至圣先师乃文章之祖,你竟敢如此污辱,说不出理由来,我要把你碎尸万段,为污辱圣人者戒。讲!”酸举人真的发火了。
缺德十八手李鸣从容地一笑说:“研究学问,讨论三教,应当无知信有知。你老人家火个什么劲?让你这么一吓唬,小可我一肚子学问都给吓跑了。”说完,有意地扫了六指追魂一眼。
李鸣这一故意示弱不要紧,酸举人暴怒之下,哪里肯轻易放松。前欺两步,逼到李鸣跟前,切齿怒道:“信口雌黄,污辱三教,光凭一句‘吓跑了’三字,能搪塞得过去呜?再不答话,我可要用飞禽八抓处治你了。”
受到暗示的六指追魂久子伦出头讲话了,他说:“儒圣息怒,小儿之言!形同放屁,你就饶过了他罢!”酸举人气哼哼地说:“不行,这小子欺人太甚。”
李鸣故意显得惊吓挣扎他说:“我答不出,你老就要用飞禽八抓来置我于死地,我要是能说出理由和根据呢?”
这一选择时机的问话,逼得酸举人不假思索地冲口说道:“只要你像前两次那样,胡诌出根据,我们三圣弟兄将履行我们的诺言,一切唯命是从。”
眼睁睁看着三圣已把脖子伸进了自己打好的套子中,李鸣心中欢喜,正色说道:“孔夫子本人在《论语》上承认自己是个女人,那还有错。”
酸举人追问:“口说无凭,拿出证据。”
李鸣这才笑吟吟他说:“孔夫子在《论语》上说:‘沽之哉!沽之哉!我待嫁(价)者也。’若不是个女人。怎么能等待出嫁呢?”
李鸣回答得俏皮,脸上的颜色也滑稽得可笑,只引得旁边众人,包括冷面如来和铁狮道人都一齐笑了起来。
酸举人恼羞成怒,厉吼一声:“小子找死!”随着吼声,功力一聚,飞身跃起,抖手一抓,已用上了飞禽八抓中的“鹰拿燕雀”,向李鸣的当顶抓落。六指追魂、六阳毒煞刚想从左右两方飞扑出去阻架,李鸣早已一晃身形,用上了“移形换位”轻功,闪向了一旁。
酸举人做梦也想不到,一个无名小辈竟能脱出他的凌空一抓。心中一动,既看出李鸣使用的是移行换位轻功,也看出六指追魂和六阳毒煞二人有动手相阻之意。他无可奈何地收回了抓出的右手,哑声问道:“李鸣,你不是江汉双矮窦氏昆仲的门下吗?怎么会移形换位轻功?”
李鸣见事情已成功了大半,到了该用软的时候了。这小子不失时机地噗咚一声跪在了三圣面前,向酸举人恳切他说:“孙儿确真是江汉双矮门下的,因为大师伯矮金刚窦觉为救伯母武夫人中计废命,蒙先天无极派掌门师伯萧剑秋恩准,转拜在恩师江剑臣的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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