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金昔心明如镜,他知道这不过是老板娘又一次对他采取封嘴的措施,他一边称谢不迭,一边只好硬起头皮与黄秋艳对酌了起来。
  酒过三巡,黄秋艳竟眼泪汪汪地向他倒起了满腹的苦水,说来讲去无非是她如何寂寞与孤独,她委婉地表达了自己何以偷情的苦衷与无奈。魏金昔也表示了同情与理解,两人谈得十分知心融洽。红红的烛光下,黄秋艳好似雨打梨花,满目含春,显得楚楚动人。魏金昔望着面前风姿犹存的半老徐娘,心里也不时涌上一种孤男对怨女的怜惜之情,但是,好几次他都直言不讳地表示:他只不过是店中雇佣的一个打工仔,至于家中前几天发生的那件事他一概没看见、没听见。
  可是,越说越苦恼的黄秋艳居然以酒浇愁,一连灌了自己几大杯,直把自己灌得目光游移,坐立不稳。她腰肢一扭,竟滑坐到了桌子下。魏金昔再不敢让她喝下去了,连忙上前把她从地下扶起来,黄秋艳人醉心不醉,无力地耷拉着脑袋对魏金昔说道:“把、把我扶、扶到楼上去……”
  魏金昔见状,手忙脚乱地将老板娘搀扶起来,他吃力地将娇情柔柔、目光迷离的黄秋艳扶上了楼,直扶进她的卧室里。他把她放倒在床上,正当魏金昔刚想直起身松口气的时候,突然,黄秋艳竟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直坐起来,张开双臂就圈住了魏金昔的头颈,紧接着一个火热热的亲吻堵住了他的嘴:“别走,大陆仔,留在我身边陪我、陪我……”
  原来,老板娘酒量大着呢,她根本没有醉!
  魏金昔大吃一惊,要想挣脱,却已迟了,一个成熟的女人所特有的诱惑,顿时使这个单身孤男浑身热血沸腾,血管贲张……
  魏金昔正值壮年,却因贫穷,在10年前眼睁睁地看着妻子跟着人家跑了,如今他是筷子夹骨头——光棍一条。现在,面前这女人虽说比自己大了5岁,但她漂亮而又多情,而且腰缠万贯,是个风流十足的富婆,这使偷渡来台湾后整日处于忐忑不安的魏金昔的心中,顿时有了一种依靠与踏实的感觉。一个是干柴,一个是烈火,就这样,黄秋艳与魏金昔火速地如胶似漆地粘合在一起了。
  一边是魏金昔与黄秋艳如火如荼、情意缠绵地混在一起,一边是作为父亲的魏富仁正忙着往台湾赶,他要尽快回到台湾,去各地“靖庐”打听他儿子的下落……
  
  三、分道扬镳
  
  “靖庐”是个特别机构,它是设在台湾的专门收容大陆私渡入台人员的“处理中心”,当局给它们起了个“靖庐”的名字,使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它们是什么疗养院类的地方呢!
  台湾当局在岛上一共设有三个“靖庐”,那几个紫竹村的大陆偷渡者就是从竹山县的那个“靖庐”中被遣送回去的。所以,魏富仁一回到台湾,就又马不停蹄地直奔其他两个“靖庐”,挨个打听问讯他的从没见过面的儿子,以至行色过于匆匆,连竹山家中的电话也没打一个,一心就记住查寻大陆入台的一个名叫魏金昔的人。
  然而,令他最终仍落个深深遗憾的是,几天中,他访遍了岛上两家“靖庐”,都没找到让他牵心挂肚的儿子。更令他做梦也没想到的是,此时此刻,他的儿子正美美地躺在他的妻子的怀抱中!
  这天半夜时分,在结束了几天的疲劳奔走之后,魏富仁拖着筋疲力尽的身子,回到了家中。当他熟门熟路地开锁启门上到二楼时,那令他血脉贲张、目眦欲裂的一幕便正好全部被他收入了眼底!
  “臭婊子!他是谁?”魏富仁劈胸从床上抓住了魏金昔,像头狮子似的咆哮了起来。
  “这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特意请来的。”没想到一边的黄秋艳居然不慌不忙表白道。事到如今,黄秋艳只好推车撞壁,豁出去了。
  “我要上法院去告你们!”魏富仁气急败坏地推开魏金昔,找出一架照相机,手忙脚乱地对着那对男女一阵乱拍。
  黄秋艳望着这一切不但没躲避,反而伸出手,把魏金昔紧紧地揽在怀中:“拍吧拍吧,反正你告也罢,不告也罢,我们这个家早就该散了!”
  “天哪!”魏富仁五内俱焚,痛苦至极,不由仰天一声长啸,跌坐在地下。
  因为魏金昔是偷渡入台,他早就改换了姓名、籍贯。黄秋艳要和魏富仁分手,又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因此魏富仁身心俱瘁,万念皆灰,唯一的选择就是与黄秋艳离婚,还多少可以留住自己作为男人的尊严。故而没过多久,魏富仁就与黄秋艳根据“婚前财产各归所有,婚后财产各人一半”的法律规定,平静地离婚了。
  离婚后的魏富仁不顾自己已是花甲之年的人,带那笔钱悲怆地离开了台湾,再度返回大陆,回到自己的故乡紫竹村。上次他回家乡时,已心有所动,打算在故乡投资,开一家点心店,没想到现在因妻子去世和儿子失踪,如今黄秋艳弃他而去,自己孤身回乡,这促使他叶落归根之念更加坚定起来。他执意要等待儿子归来。
  而留在台湾的黄秋艳与魏金昔即干脆去政府部门办了结婚登记手续,成了一对名正言顺的夫妻。
  在他俩前去登记结婚前,魏金昔以私渡入台结婚为名,向当地移民机构自首,毕竟黄秋艳是地道的台湾土著,所以办这点小事对她来说并不难,她很快花钱雇当地律师,以人道主义关怀为借口,确立婚姻有效,使魏金昔的身份变得合法化。
  看到这里,除了本故事的两个当事人仍蒙在鼓中外,读者诸君想必都已经看出来了。不错,这是一个荒唐但又真实的故事:儿子居然娶了后妈当妻子;嫡亲父子居然相见不相识!事实确也如此,长达半个世纪的岁月,这让从没见过儿子一面的父亲,怎可能认出面前这个凛凛七尺的大男子,而且还是众里寻他千百度的亲儿子?
  
  四、破镜难圆
  
  且说魏富仁老汉怀着悲愤的心情回到大陆故乡后,即在当地政府的大力支持下,如愿以偿,他把自己的那笔巨款全部投入到再生产中,在县城里开了一家命名为江台食品公司的加工企业,专产有着台湾和大陆风味的点心销售。
  魏富仁毕竟有着十几年的经营经验,而且有着一手堪称秘技的制作各色点心的手艺,所以,多年过去,江台食品公司的点心卖得红红火火,生意蒸蒸日上。由于他毕竟年纪大了,所以他再没婚娶,只是领养了两个伙计为干儿子,帮助他全心全意地经营家业,一边在苦苦地打听着失踪儿子的下落。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在即将跨进21世纪的时候,一双不速之客自天而降,落在了他的面前。
  那两人不是别人,就是他的第二任妻子黄秋艳和那个与他有着夺妻之恨的亲生儿子魏金昔!
  原来,由于“台独”分子的捣乱,台湾近年的财政金融问题十分严重,已经成为未来发展过程中严重的阻碍,台湾有可能随时面临金融危机的打击。随着大批台商前往大陆投资开发,黄秋艳的那家“江南点心店”的生意也每况愈下,一天不如一天了。于是夫妻俩商量,必须改弦易辙,另谋出路,决定事不宜迟,迁移大陆,去大陆这块政治稳定、台资经济发展态势良好的土地去投资兴业。至于去大陆哪个地方投资?谙熟家乡情况的魏金昔想也没想,就认定了还是先回自己已阔别了十多年的江南紫竹村。回首当初偷渡入台的险恶经历,他真想享用一下衣锦还乡、娇妻作伴的人生乐趣!
  就这样,夫妻俩变卖了家中所有的财产,跨过海峡,来到了物华天宝的江南水乡,并且就在武夷山风景区里开办了一家点心店,而且店名仍沿用台湾的“江南点心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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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江南点心店开张,经营上了轨道之后,夫妻俩抽了个空,一同去了趟曾生育滋养魏金昔40年的紫竹村。这时,魏金昔名下的那座小平房由于年久失修无人居住,已是破败不堪了,但魏金昔昔日的那几个共过患难、一起偷渡台湾的旧日伙伴,依然模样未改。旧友重逢,格外亲热,当即摆酒接风,推杯换盏热闹了起来。
  且说众人酒酣耳热之际,忽有人向魏金昔提起往事,说10年前,金昔那个在台湾的老爸曾找到故乡,试找回自己的妻儿。可遗憾的是,他的妻子已过世,而亲生儿子恰在那时偷渡去了台湾后失踪了,所以老人只好无望而归。魏金昔听到这里,不由悲喜交集。说实话,初到台湾,他确也一度想去寻找自己在台湾的父亲,但起先是由于身份有假,不敢声张,后来则有了黄秋艳及她一手编织的温柔乡,他也乐不思蜀,几乎忘却了此事。久而久之,他总以为半个世纪过去,估计老父也早已不在人间了,何况台湾人海茫茫,让自己上哪儿去找?没想到自己从未见过面的老父亲不但还在人世,而且还曾专程前来故乡探亲访旧,这怎不叫他啼笑皆非!
  会过乡亲旧友,魏金昔又携妻子黄秋艳一起去看了他母亲的坟地,只见野草枯黄,满目悲凉,他俩祭扫了母亲的坟墓,这才含泪回到了县城。
  看到这里,肯定有读者要问:既然10年前乡亲们见过魏富仁老人,那么,他们难道就不知道现在老汉早已回来,并正在县城里开点心店的事了吗?这个问题,得由魏富仁老人来解答。因为魏富仁老人在台湾遭遇婚变一事伤透了心,眼看自己年逾六旬仍光棍一条,无妻无子,还谈什么衣锦荣归,所以他第二次孤零零地回到家乡后,便不哼不哈地悄悄移居县城。自从办起江台点心店后,他就深居简出,远避尘嚣,再也不抛头露面了。县城毕竟有几十万人口,人海茫茫,远在紫竹村的乡亲们至今不知他叶落归根也是情理中的事。
  凭心而论,对魏富仁老人来说,就有些不正常了。因为他心里毕竟还装着一个亲生儿子!虽他从没见过儿子的面,也不知儿子失踪后现在是死是活飘泊何方,但儿子毕竟是他的亲骨肉,是他今生今世唯一的亲人呀!他何尝不想同儿子重逢,父子能欢聚一堂呢?所以,随着老人的年纪越来越大,他心中的这种思念之情也愈发与日俱增。
  又是一年清明节了,魏富仁老人再也按捺不住心中对亲人的思念,他强打起精神,由一名台办的办事员陪同,第二次回到生他养他的紫竹村。这次距他上次回紫竹村,已是整整10年过去了。
  乡亲们与他久别重逢,都惊喜万分地围了上来,异口同声地告诉他:他的儿子魏金昔还活着,半年前,他曾回过一次紫竹村,随行还带来了他娶的一个台湾妻子,金昔还把即将倒塌的小平房交给了村委会代管,还到母亲的坟上扫了墓,听说他在离县城十余里的风景区开了一家江南点心店……
  乡亲的话,使魏富仁老人喜出望外,他不由高兴得老泪纵横,他在问清了儿子现正在县城办店的地址后,就颤颤巍巍地直奔后山,去见自己的老妻了。他要把他即将找到儿子,而且父子俩现在都已回到家乡的喜讯告诉长眠九泉下的老妻。
  世上也真有这样无巧不成书的事:就在魏富仁直奔后山老妻坟墓的时候,魏金昔与他的妻子黄秋艳也正在坟头祭扫。于是,父子间爆发了一场谁也无法理得清、说得明的尴尬事!
  当魏富仁老人踉踉跄跄来到妻子的坟前时,蓦然发现坟前已有两个人先他一步到达,只见他俩双双跪在那里焚烧着纸钱香烛,魏富仁老人好生奇怪:老妻本是从小打外乡流落至此的乞讨者,向来无亲无戚,有谁会如此虔诚地为她祭奠呢?莫不是自己一时激动老眼昏花,或是他俩走错了坟头?老人揉揉眼睛定神一看,没错,墓碑上写着的已亡人的名字,正是自己老妻呀!正犹豫间,他见跪在坟前的男女完成了祭扫,双双站了起来。老人盯住一看,不由浑身一怔——
  黄秋艳!这不是黄秋艳又是谁?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场合?而眼前那个中年男子也好生面熟,这不正是当年在台湾家中与他结下夺妻之恨的小子!
  不等老人从惊异中清醒,迎面望来的黄秋艳也“啊”的一声叫了起来,她像一根遭雷劈的树桩子似的愣怔在那里。还是魏金昔不动声色,他望着眼前自天而降的魏富仁老人,不由问道:“魏老板呀,久违了,你怎么会来到这里呀?”
  老人仍百思不得其解,没好气地反问道:“我还没问你们呢,你们却反问起我来了。这是我老妻的坟墓,你们来这里搞什么名堂?”
  “什么?你老妻的坟墓!”魏金昔一听这话,不由暴跳如雷,“你、你这个老东西,你倒给我把牙风把紧些,赶快把话说说清楚!这下面躺着的是我的亲娘,难道10年了,你还记得我那一箭之仇?你从台湾大老远地追到这里来,难道就是想占我的便宜吗?”
  “你的亲娘?”听到这里,魏富仁老人怀疑自己听错了,“你小子再说一遍!”
  “好,我再说一遍——你听清楚了。”魏金昔恼怒地望着魏富仁,一字一顿地往齿缝外迸:“这下面埋着的,是我的亲娘,她是我二十多年前亲手落葬的!”
  “天哪!”听到这里,魏富仁老人的面孔刷一下全白了,身体也开始摇晃了起来,他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惨叫,“她、她确确实实是我的妻子呀!”
  “啊——”就是这么一声“我的妻子”,如同晴天响起的一个霹雳,重重地砸在魏金昔与黄秋艳两人的头顶上,炸得他俩眼冒金星,头晕目眩,他俩同时意识到一场泼天大祸正从天而降,一种罪恶的报应正猛然降临到他俩的身上……
  与此同时,陪着魏富仁老人一起前来扫墓的台办办事员从两人的对话中悟出,这两个男子的关系,肯定是久别重逢的父与子了。这是多么有戏剧性的一幕,分隔在海峡两岸的亲人能在这样的场合相遇,这可是悲剧中的喜事呀!办事员居然喜出望外地上前向双方表示祝贺:“真是无巧不成书呀!祝贺你们父子今天能在亲人的坟前相见,你们终于团圆啦!”
  不料办事员还在喜盈盈地解说着台胞回乡的奇遇,而一边的魏富仁老人却像一只倒空了的面粉袋似的,重重地摔倒在地下。待众人紧急上前扶起他时,只见老人双目紧闭,一股鲜血正从他口中喷涌而出。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对老人来说确实是无比沉重的打击,它使得魏富仁老人终于彻底崩溃,瘫倒了。与此同时,另一边的魏金昔也出现情感失控,他突然仰天爆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笑声,他甩开黄秋艳,一个人疯也似的直朝山下狂奔而去……
  故事说到这里,读者也许已经明白,在场的人除了黄秋艳外谁也不知道魏家父子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黄秋艳和办事员一起将魏富仁老人送往医院抢救的当天傍晚,他就与世长辞了。临死时,他的双眼瞪得滴溜圆,牙关紧咬着以致崩碎了一嘴的假牙;而魏金昔深受着良心的谴责,他强忍住悲痛,一言不发地为父亲料理后事,将老父同老娘安葬在一块。完事之后,魏金昔再度失踪,不知是独自返回台湾,还是奔向异国。总之,他仿佛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就连他的妻子黄秋艳也不知他的去向。没多久,黄秋艳孤身一人也呆不下去了,遂关闭点心店,离开武夷风景区,一个人凄凄戚戚地离开了大陆,回台湾去了。
  蒙在鼓里的紫竹村乡亲,至今还在为这对历经磨难、好不容易在家乡重逢的父子深深惋惜着,他们时常议论说,人哪,不能太高兴,太高兴了身体就会承受不了,这就叫乐极生悲——魏家父子八成是乐极生悲才会这样的!
  
[1] [2] 3 整理者:绝情谷 2009年4月TOP 《故事林》

>>> 2005年第1期 如此丈夫作者:宋建才字体: 【大 中 小】
  曹永成和李梦兰是一对年轻夫妻。曹永成长得貌不惊人,前年还被汽车轧伤了一条左腿,走起路来有点瘸,前不久又下了岗,是个十足的倒霉蛋。而妻子李梦兰不但人长得漂亮,还在一家大公司当业务经理,每月收入近万元,可谓风光无限。夫妻俩走在一起,大家都觉得不般配,搞不清他们怎么会结成夫妻的,都为李梦兰感到惋惜。曹永成也觉得自己比妻子矮了半截,在妻子面前唯唯诺诺,畏畏缩缩,抬不起头来,没有一点男人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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