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莲见秀姑开口问，含泪将自家的困境告诉了她。秀姑听了十分同情，深思片刻后对玉莲说：“你在这里擦皮鞋才挣几个钱?我有一个朋友在乡下开砖窑，他手下正缺一位记账员，每月管吃管住800块钱。我和他说说，你干脆去他那儿干。”
　　“真的?那你赶快给我说说。”玉莲闻听，欢喜得不得了。秀姑当即掏出手机给她的朋友打电话。十几分钟后，一个戴墨镜的中年男人来到她俩面前：“你说的就是这位姑娘吗?太嫩了点吧，我出钱可是要个能干活的人。”
　　“牛哥，帮帮忙吧!她是我的一位表侄女，生得虽然嫩了些，但初中都快毕业了，给你记账绝没问题。”秀姑见牛哥对玉莲不怎么满意，便上前挽住牛哥的胳膊央求。玉莲也赶忙说：“大叔，您雇了我吧，我绝对行的。”牛哥沉吟片刻，最后才开口：“好吧，看在秀妹的面上，我就雇了你。不过咱事先说好，我那砖厂可是在乡下，离这儿很远，工资也只给你600元。”“行，行。”玉莲生怕牛哥反悔，连忙答应。秀姑说：“反正我闲着也没事干，就陪我表侄女走一趟，认一下你乡下这个砖厂的门，到时你若赖我表侄女的工资，我也好找你算账。”秀姑提出同玉莲同行，玉莲心中好生感激。然而她哪里知道，她将要踏上的是一条不归路。秀姑其实是一个人贩子，牛哥正是她的同伙。
　　
　　二、赵姓人家
　　
　　玉莲跟着秀姑和牛哥坐了整整大半天火车，晚上来到了跨省北部山区的一个村庄——西沟村。买玉莲做儿媳妇的是一户赵姓人家，赵家兄弟二人，哥哥叫赵满，53岁，腿脚有些不利索，走起路来一瘸一拐，人们背后称他“地不平”；弟弟叫赵碾，51岁，生得像他的名字碾砣一样，又圆又矮，耳朵也不好使，故而人们送他一绰号“雷难震”。地不平和雷难震两兄弟由于生理上的缺陷，再加上家里穷，二人都三十多岁了还是光杆一条。那年，本村的刘大麻子从外地领回来一位双目失明的山东姑娘，问他们愿不愿意收养。兄弟二人一商量，觉得眉不秃眼不瞎的媳妇是不会来他家落脚的，干脆收下这瞎姑娘做两人共同的媳妇算了，对外就说是老大娶了这瞎姑娘，以免人们笑话兄弟二人共事一妻。主意拿定，兄弟俩当众摆了一桌酒席，让老大与瞎姑娘拜了天地。然而这瞎姑娘人虽瞎，心里却明白。洞房之夜，她发现有两个男人与她同床，便不依不饶地哭闹起来。兄弟二人慌了，赶快跪在瞎姑娘面前央求，并告知真情。瞎姑娘本是心善之人，再加上生米已成熟饭，也就默认了此事。一年后，生下一子，兄弟二人也不管这儿子是谁的种，只说是老大添丁，张罗着办了满月酒，又与瞎姑娘商量为儿子起名宝根，意为宝贝根儿。宝根尽管生在这样一个瘸、聋、瞎的家庭，但从小身体却很健康，没留下父母的任何不良遗传，而且头脑还特别聪明，从小学到高中一直都是班里头名。
　　这年高考，宝根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省城一所重点大学，全家人都为之欢喜。然而宝根接到录取通知书后，怎么也不肯去报到。原因何在?原来这宝根从小就孝顺他的两父一母，他心里清楚，这些年来他从小学读到高中，家中已经是倾其所有，现在他再去读大学，这1万多元的学费从何而来?而且他若一走，肢体残缺的爹娘交给谁来照顾?所以考虑再三，他还是毅然决然地放弃了上大学，决定留在家中照顾父母。这下可急坏了地不平和雷难震。其实这些年来全家人省吃俭用，积攒了五千多元。前些日子，地不平和雷难震又上乡信用社贷了5000元的款，同时又向亲朋好友借了几千元，已经凑足了他上学的费用。尽管如此，可宝根还是不肯入学。眼看再有几天学校就要开学了，地不平和雷难震只好含泪跪下向儿子哀求。宝根见此情景，只得答应上学。但却提出在他上学校报到之前，必须为他讨个媳妇，这可难住了地不平和雷难震。短短几天别说是讨一位会说话的媳妇，就是捉一个小猪崽也得等老母猪生了才行，而且还得看主人家卖不卖。可是，赵家祖宗八代好不容易才出来宝根这独苗，而且没疤没秃，还考上大学如此光宗耀祖的儿子，当父亲的该办的事再难他们也得办。于是两人便来到了村里的“二能耐”家。二能耐是村里的能人，经常领回外地姑娘给村里讨不起老婆的人家当媳妇，他带回的女人，价钱还便宜，只要四、五千元。二能耐接了哥儿俩500元的定金后，当即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同对方说了一阵，事情很快便有了结果。他一口答应哥儿俩今晚交5000元领人。事有凑巧，也就在当天夜里玉莲被送到了赵家。哥儿俩把玉莲关进屋里，至此玉莲才明白，她被秀姑和牛哥给卖了。她哭着就向门外跑，然而地不平和雷难震又怎能将她轻易放跑呢?玉莲真是哭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成了一只被关在笼内的小鸟了。
　　
　　三、各自倾诉
　　
　　再说宝根，地不平和雷难震真为他讨回媳妇后，他的心中却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酸甜苦辣咸啥滋味都有。其实按他的本意，讨媳妇只不过是想难为一下父母。在他想来，短短几天时间，家人决不可能为他办成这件大事，即使办得成也需要花钱——娶媳妇花了钱，他上学的钱肯定就不够了，那样他便可以顺理成章地留在家中了。可是他万万没想到，他的父亲不但为他买回了媳妇，而且还告诉他家中还有钱供他上学用。原来这些年来，地不平和雷难震除了自己省吃俭用外，两兄弟每月都要进城去卖一次血，靠卖血也积了近五千元。宝根得知真相后，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他心中暗暗发誓，今生今世他一定要出人头地，以报父母的大恩大德。这时，他不再坚持留在家中陪伴父母了，既然讨回了媳妇，就让她留下来伺候父母。可是，这女子是否留得住，还是个问题。他决定自己出面同她谈谈。媳妇是昨天半夜送来的，当时他早已睡了，今天一早醒来他才知道此事。当他见到被关在东正房的玉莲时，发现媳妇虽说模样长得很俊，但身子骨却十分单薄，而且坐在那里一个劲地掉眼泪，心中便有不忍。他走上前，低声道：“你别害怕，我们家虽说是穷了一些，但人都很好，谁也不会欺负你的。”玉莲止住哭泣，瞥了一眼宝根，发现这男子既年轻又英俊，并不像先前掏钱买她的那两位男人那般丑陋，才稍稍安心一些。“你们要俺给谁当媳妇?”玉莲心想，如果是那两个丑陋男人中的一个，她宁可一头撞死在墙上。“当然是给俺当媳妇了。”宝根的回答解除了玉莲死的念头。“唉，事已至此，俺只能认命了。可俺实在想不明白，像你这么鲜活光亮的人，怎么不去自由恋爱娶媳妇，而要去买媳妇呢?”见玉莲这么问，宝根只得将他讨媳妇的缘由讲给了玉莲听。玉莲听后十分感动，她也主动将自己家中情况以及被骗经过讲给了宝根听。她说自己现在还在上学，而且还不到结婚年龄，怎么能够嫁人呢?即使嫁人她也应该读完高中，并且让父亲知道。果然，她的话让宝根好生感动，他立马表态：“我可以放你走，只是……”玉莲闻听破涕为笑，接上宝根的话茬，感激万分地说：“我谢谢你，你真是一个好人!”
　　
1 [2] 整理者：绝情谷 2009年4月TOP 《故事林》

>>> 2005年第11期 不许你再骗人作者：剑　飞字体： 【大 中 小】
　　可是宝根的话只说了一半，他见玉莲还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忙说：“不过，你要走，那要等我大学毕业。我读书这几年，你得在这里陪伴我的父母。我大学毕业后，立马回来，到时候，你愿走愿留都由你。”“啊!——”玉莲怔住了。
　　由于开学在即，宝根两天后便要赴校报到。他再三劝说玉莲留下来，他说只要玉莲肯帮他服侍三位老人，他每年寒暑假回来，可以让玉莲回家探亲，他还答应玉莲，往后他会给她父亲寄生活费，等他毕业工作了，他还要送玉莲去读书上学。这些许诺让玉莲很感动。玉莲知道自己眼下不可能回家，哪怕宝根愿意放她走，她也跑不出这个村子。于是她含泪恳请宝根，让宝根到校后写一封信给她父亲，告诉他自己在外面已找到了工作，请父亲不要挂念，而且要求宝根每月按时给她的父亲寄生活费。宝根自然答应，到校后的第二天便按玉莲给的地址给玉莲父亲写了一封信，并从自己的生活费中挤出200元，一并寄了去。因为玉莲是被人贩子卖到他家的，为了隐瞒此事，他在寄信和钱的时候，没敢写自己的真实地址。
　　
　　四、情感生根
　　
　　玉莲在宝根走后，便承担起了宝根家中的家务活。由于她从小在农村长大，对农家的一切都很熟悉，做饭、洗衣、喂鸡、喂羊，干起活来样样干净利落，将宝根的父母服侍得十分周到。起初地不平和雷难震对她十分不放心，生怕她跑掉，看管极严，只限在自家院内活动。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玉莲在赵家的种种表现，使得赵家人对她的戒心逐渐消除，允许她跨出院门，外出上街。而玉莲经过与赵家人相处一段之后，觉得赵家三位大人都十分老实厚道，有好吃的总是先让她尝鲜，使她感到在这个家中十分温暖，自然也没有逃走的念头。为了消除赵家人对自己的戒心，基本上足不出户，白天干完活便陪着瞎婆婆聊天，给婆婆讲她所知道的故事。全家人打心眼里都喜欢这位儿媳妇，家里的花销开支一应由她作主。
　　这期间，宝根每隔十天半月就给家中来一封信，告知他在学校的学习生活情况。因为家人都不识字，宝根每次来信都由玉莲来读，玉莲也将家中的事回信告诉他，并鼓励他努力学习，家中有她服侍父母，大可放心。宝根读了既敬佩又感动，爱慕之心油然而生，于是写信向她倾吐衷肠，表达爱意。玉莲读后，心里像有只小鹿不停地撞击，脸也红到了发根。她也早已喜欢上了宝根，只是碍于姑娘的羞涩，不肯直接表白。
　　为改变赵家的贫困状况，玉莲同二位父亲在自家院外挖了个猪圈，从外面捉回了一窝小猪崽。还别说，玉莲的这着棋还真走对了，到了年底，这些猪被玉莲喂养得滚圆肥壮，而这一年又赶上猪肉涨价，等宝根学校放寒假回到家中，那些猪正好出栏，除去本钱，净赚了五千多元，赵家的经济一下子有了好转。宝根闻知此事，对玉莲更加刮目相看，爱情之火在他心头愈燃愈烈。终于到了第一年寒假，宝根兴冲冲归来，这天晚上，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长时间的渴盼与冲动，一头冲进玉莲房中，只见玉莲早已梳妆整齐，似是等着他的到来。玉莲看到这半年来宝根比以前更加英俊潇洒，而在宝根眼里，玉莲出落得愈发清秀美丽。二人相见，内心均禁不住地狂跳。二人先是默默地对视着，谁也不先说一句话，最后还是宝根忍不住将她一把揽在怀中。“玉莲，我现在已改变初衷，不准备放你走了，你嫁给我吧，我爱你!”说完便热烈地吻玉莲。玉莲羞怯地闭了双眼，任凭宝根在她脸上唇上吻个不停。当晚，宝根便住进了玉莲房中，二人相依相拥，说不尽的无限恩爱。
　　
　　五、庆幸之余
　　
　　寒假将过，宝根提出要随玉莲回她老家看一下玉莲的父亲，玉莲听后激动得热泪盈眶。这半年多来，她心中时常挂念家中的父亲，总想着回家看上一眼。可当时，一来是赵家人对她不明底细不会答应，二来她养猪也实在脱不开身，所以她只能在晚上想家时在被窝内偷偷掉泪。眼下，宝根主动提出要陪她去看望父亲，这怎不正中她的下怀！然而当她和宝根回到家中时，才从邻居口中得知父亲早在三个月前，因久不无女儿音讯心中焦虑，导致旧病复发而撒手归西了。玉莲当场哭昏了过去，宝根也悔恨自己没有及早告诉老人真情，欠了玉莲的情分。他百般抚慰玉莲，让她慢慢冷静下来。自此之后，玉莲心中恨死了骗卖她的秀姑。如果不是秀姑骗她卖她，父亲就不会这么早地去了。她寻思着要找机会报复秀姑，出这口怨气。
　　春去秋来，眼看宝根就要大学毕业了，玉莲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这年夏天，玉莲隔壁黑豆家买回来的媳妇服农药自杀了。玉莲清楚，这媳妇是被黑豆一家人给逼死的。黑豆媳妇原来也是半道被秀姑一伙人贩子拐来卖给黑豆的，她每日思念家中的父母，总想回家看上一眼，可黑豆一家人对她看管特别严，始终不肯让她回老家看看父母。黑豆媳妇曾偷跑了好几次，但像西沟这样的深山野岭，她又怎能跑得出去呢？所以，每次前脚刚跑，后脚就被黑豆和家人抓回来，常常被黑豆打得鼻青脸肿。这一次她逃跑又被黑豆抓回来打个半死，半夜里她便喝农药自杀了。玉莲闻知此事后，禁不住为死去的姐妹流下了伤心的眼泪。与黑豆媳妇相比，她十分庆幸自己是被卖到宝根家，如果换作是别的男人，她或许也会走黑豆媳妇所走的路。故而她心中愈发痛恨把她们骗到这里来的秀姑。像秀姑这样的人贩子，只要活在世上一天，就不知还有多少姑娘会像黑豆媳妇一样遭此悲惨命运。她希望有一天要亲手严厉惩罚秀姑这个女骗子。
　　
　　六、巧惩骗子
　　
　　这年夏天，宝根大学毕业，很快便在省城找到了一份月薪不菲的工作。地不平和雷难震闻知消息，一再要求玉莲随宝根一起进城居住。宝根和玉莲当然愿意两人常相厮守，可是玉莲若随宝根进了城，家中的老人怎么办?所以两人迟迟没有答应。这期间，隔壁的黑豆又从外面买回一个媳妇。玉莲心中一动，她和宝根商议：家中两父一母在一起过日子，总是让人笑话，现在宝根已大学毕业，有了工作，家中经济比以前有很大的好转，何不为二爹再娶一房媳妇呢?这样既免得人们再说闲话，家中也有了持家过日子的人。宝根听了直夸玉莲想得周全。然而二爹五十多岁的人，找一房媳妇不是件容易的事。于是玉莲建议再从二能耐那儿买一个媳妇回来，这样也省不少钱。宝根知道买媳妇是违法的事，但荒山僻野的乡下，这事已是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他只好同意玉莲的主张。两人说办就办，当即来到二能耐家中。二能耐听后好不欢喜，马上联系卖主。两天后的夜里，一男一女两名人贩子领着一位中年妇女，由二能耐带着来到了宝根家中，玉莲见了人贩子，心中不由暗喜，原来这两人就是秀姑和牛哥。玉莲盼的就是这两人出现，因为玉莲早就策划好了，她要以二爹娶媳妇为由，诱秀姑上勾，惩治一下秀姑，为许许多多被秀姑拐卖的姐妹们报仇申冤。秀姑哪里知道玉莲暗中设下的套儿，她将那被她拐来的中年妇女领到赵家后，正想着点钱走人，一转眼发现牛哥没跟进来。她正想问个究竟，却看到门外进来一人，心中不由一惊：“你、你是玉莲?”“是的，恭喜你，秀姑——你走不了了，我现在应该叫你二娘了。”玉莲开口道：“什么?你管我叫二娘?”秀姑瞪着一双大眼，不明就里。“我已花钱买了你，我要让你作为我二爹的媳妇，也像当初你把我卖掉那样。”玉莲气呼呼地把她的想法告诉了秀姑。“什么，你搞没搞错?你二爹买的媳妇是她。”秀姑用手指了指坐在炕沿边的那位中年妇女。“不，这位大嫂，一会儿我们会送她回家的，但你必须留下来，我不能再放你出去，让你再去拐卖妇女坑骗他人了。”“你、你骗我——牛大有，你快来!”秀姑闻听禁不住吓得脸面纸白，当即喊着牛哥的名字就往门外跑，玉莲拦住她的去路：“你别喊了，牛哥已经跑了。现在有两条路摆在你面前：要么你乖乖留下来做我的二娘，要么我把你交乡派出所。何去何从，由你选择。”“你、你胡说!”秀姑推开玉莲就往门外冲，但她哪里还冲得出去。门外，玉莲早作了安排——地不平和雷难震以及赵家的亲朋好友站在那里，已将大门堵了个严严实实。这下秀姑可慌了神，回过头来哀求玉莲：“玉莲，看在咱们乡亲的分上，你就放过我吧!我给你钱，我把原来卖你的钱全还给你!”秀姑说着便从随身携带的挎包内掏钱。然而玉莲却冷冷地说：“当初你骗我的时候，咋就不看你我是乡亲的分上?现在我岂能放你再出去骗人!要不留下就去派出所，被你拐卖的黑豆媳妇刚刚喝农药自杀，这个案还没结，乡派出所正等着抓你归案呢!”
　　“放了我吧，我死也不会留下来做你的二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