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县长!”又是一阵山呼。正当赵县长侧过身子,欲往车里钻时,舞珠人见前后没来车辆,突然一个箭步跨到赵县长跟前,麻利地抢走了他裤腰上的手机,并且双手拽住了他的一条胳膊。与此同时,另一个舞龙的汉子也把司机的手机缴“械”了,一闪身进了轿车,威逼着司机把车子开到附近一所已放了寒假的小学里。
  赵县长一惊,脸色煞白,知道遇上了劫匪,不由得浑身发抖。但他毕竟是县长,立时稳住自己,鼓足勇气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舞珠人微笑着答道:“赵县长,我们是青莲乡石榴村的村民,我是这个村的党支部书记,叫彭铁生。”
  “大胆!你们这是干什么?”
  “我们特地请赵县长到村里去做客,没别的歹意,已在此恭候多时了。”
  “我是一县之长,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不能去!”赵县长的口气很坚决。
  “那么,我们只有采取很不礼貌的做法了。”彭铁生仍是微笑。
  “怎么?你们要绑架我?你不是村支书吗?简直是胡来!”
  “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在你看来是绑架,在我们看则是请你去解决问题,权当现场办公吧。”
  “什么问题这样严重,非要绑架我去不可?”赵县长仍然怒气冲冲。
  “一时说不清楚,到村里再向您汇报吧。”彭铁生担心有过往车辆,忙挟着赵县长来到岔道口,上了早已准备好的拖拉机。司机靠着驾驶员坐下,彭铁生挨着赵县长坐在门边,龙灯队的人坐在后面的车厢里。
  “突突突”,拖拉机喘着粗气,吃力地往山上爬。这座黑风山,绵延数十里,主峰海拔约1200米,是全县有名的高寒山区。一条大跃进时代修的简易公路左右盘旋,坑坑洼洼,拖拉机颠颠簸簸,赵县长的屁股被折腾得好生难受,这与舒适的轿车简直是天差地别。彭铁生侧过头,见赵县长一张脸拉得老长,双目喷着怒火,他连忙脱下自己的棉衣,折叠成正方形,塞在赵县长的屁股下。硬座变成了软座,赵县长舒服了些,脸色才稍有好转。他们谁也没有说话,似乎在各想各的心事。赵县长想:他们到底有什么大困难,竟然绑架我去解决,难道就不怕法律制裁吗?想了一阵,始终得不出答案。为了打发这难挨的时光,他把目光投向驾驶员,只见驾驶员是那么全神贯注,一丝不苟,定然知道此次责任的重大,是不能有任何疏忽的;他又望望窗外,山岭重叠,峰回路转,令人心惊胆战。
  拖拉机爬行了两个多小时,在石榴村口停了下来。彭铁生打开驾驶室门,跳下地,双手把赵县长扶下来,连声说:“赵县长,真是对不起,委屈了你。”他把手机还给了赵县长和司机,因为这儿已是通讯盲区。接着,龙灯队的人全都跳下车厢,彭铁生右手擎珠,立刻锣鼓响起,龙头高昂,一条黄龙上下腾飞,跟在彭铁生和赵县长的身后,进了村里。村民们听到锣鼓声,知道龙灯回村了,又听说请来了县长,欢呼雀跃,亮着手电,举着火把,一齐涌了出来,黑压压地挤满了晒谷坪。
  彭铁生把赵县长安排在一间青堂瓦舍里,司机住前间房,他住后间房。房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床铺叠得整整齐齐,家具闪光发亮,显然是经过一番精心的筹划。赵县长坐在一把古香古色的红漆雕花太师椅上,烤着暖烘烘的木炭火,品着热腾腾的姜枣茶,拖拉机上的疲劳一扫而尽,他的脸色也缓和了。
  没多久,彭铁生摆上了晚餐,按照传统习惯,赵县长和司机被请在上席,四位村干部作陪。喝的是黄澄澄的农家米酒,味道纯正,满口醇香;桌上放着十大碗菜,有冬笋炒肚片、红烧鲤鱼、蘑菇泥鳅汤,还有青梅刀豆和五味紫苏等等。这些菜大都是山里来的、水里捉的或是地里长的,源于自然,荤素相宜,味道特好;饭也是柴火焖的,香味扑鼻。加之肚内饥饿,赵县长胃口大开,吃得有滋有味。他觉得往日在宾馆酒店喝的那些高档酒,吃的那些野味海鲜,全是冒牌货,远远赶不上这桌上的酒和菜。他的心里舒坦起来,话也就多了。
  石榴村山高人穷,还没用上电,文化生活十分贫乏。多亏彭铁生用心良苦,安排了皮影戏。既来之,则安之,此时赵县长已不急于知道对方绑架他的真正目的,索性放松一下。彭铁生搬来了太师椅,赵县长坐在戏台前,他的身后坐着站着数百名男女老少。一阵锣鼓声过后,演出开场了,影幕上出现了一个干部,西装皮鞋,昂首挺胸,旁边有一辆轿车。操作者扯起宏音大嗓,有节奏地高喊,台下数百名观众齐声帮腔附和:
  县长来咱村啰,嗬嘿!
  现场来办公啰,嗬嘿!
  一心解民难啰,嗬嘿!
  大家好高兴啰,嗬嘿!
  欢迎咱县长啰,嗬嘿!
  勤政为百姓啰,嗬嘿!
  感谢父母官啰,嗬嘿!
  致富得安宁啰,嗬嘿!
  大凡当官的都爱听好话,赵县长也不例外。听到这么多村民歌颂自己,积在他心头的不快全都冰消雪化了。下面的节目是传统戏《水漫金山》,赵县长出生在城市,依稀记得孩提时在乡下姥姥家看过一次皮影戏,如今已隔三十多年了,现在看起来,倒也觉得有点新鲜。无奈这门古老的民间艺术距当今时代太遥远了,彭铁生发现他对许仙和白娘子不感兴趣,便请他回到房间,进行实质性的谈话,双方都没兜圈子,一开始就进入了主题。
  赵县长说:“彭支书,你究竟有什么重大的事情,把我‘请’到村里来?”这次他没说“绑架”,但加重了“请”字的语气。
  “赵县长,是这样的……”彭铁生一口气汇报完他们村里遇到的大困难。原来石榴村有一座石榴水库,小二型,1958年冬天修建的,是全县第一个钢筋混凝土水坝的水库。那个时代,偏重于施工进度,忽视了工程质量。三年前,水坝已出现裂缝,往外渗水。为了保证水库下面百余户村民的生命财产安全,水库蓄水量减少了一半。但这样又影响了对农作物的供水量,种不了晚稻,办不了养殖业,制约了村里的经济发展。如果对水坝进行维修,他们请专家预算过,至少得花50万元。这是个天文数字,石榴村村穷人也穷,倾其财力加上村民集资才凑到10万元,没有办法,不得不向县政府伸手。
  “为什么不通过正规渠道反映?”赵县长板起了面孔。
  “前任汤县长在位时,我们村里向县政府递了不下十次报告,乡政府也签了意见盖了章,但什么问题也没解决。县里打电话给乡政府,告诉我们政府财政缺口大,只有自力更生,自己解决。你出任县长一年了,我又揣着报告往县政府跑了几次,可是你忙于开发区和广场建设,搞形象工程,我一个小小的村支书,哪能见到你呀!就在昨天,我还跑到政府大院,在接待室坐了几个钟头,一位年长的干部见我走得勤,发了善心,告诉我你回老家探视父母,今天下午回县。我又打听了你的车号,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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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5年第11期 “绑架”县长作者:梁贤之字体: 【大 中 小】
  赵县长语塞了,好一阵子他才问道:“你说的水库问题真有这么严重吗?”
  “请县长明天去现场视察。”彭铁生见墙上的石英钟已指向10点,于是说,“不早了,你休息吧。我们四个村干部分别睡在两边厢房里,有什么事可以叫醒我们。不过,你放心,我们这山里虽然穷,却是民风淳朴,很安全的。”
  天刚亮,赵县长醒来了。这一夜他睡得好香、好甜。这里静谧得像原始森林,没有闹市的喧嚣,没有霓虹灯的闪烁,没有电话的干扰,多年来他没有睡过这样的安稳觉了。清晨,他精神焕发,在村前村后漫步了一阵。这里的山是那么青翠,水是那么湛蓝,空气是那么清新,甚至这里的人也是那么可爱,他不知不觉喜欢上这个穷困的小山村了。
  吃过早饭,彭铁生引领着赵县长步行两华里,来到石榴水库。登上大坝,他发现的确裂开了几条缝,存在着严重的隐患,维修迫在眉睫。赵县长是学水利电力的,他发现这个水库集雨面积大,又有一条小河流入库域,水源充足,落差高,可以常年发电,便高兴地说:“彭支书,你们这儿致富潜力大,是个好地方哟!只要把水库维修好,不仅能种双季稻,发展养殖业,还可以常年发电,丰富群众文化生活,带动农副产品加工,要不了几年就能脱贫致富了!”
  “赵县长说得对!只是水利问题不解决,田土成了干鱼脑壳,有力无处使啊!”
  “我批给你们50万元。”
  彭铁生激动地握住赵县长的手:“赵县长,我代表全村村民感谢你的大恩大德!”
  “话不要这样说嘛,工作还是要靠你们干的!”赵县长拍拍彭铁生的肩。
  赵县长又说:“小彭,我有一个问题不明白,村支书绑架县长,这是违法行为,你哪来这么大的胆量?”
  “唉,我这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啊!”彭铁生说罢,领着赵县长来到水坝左侧的一个山坡上。这儿是个墓园,周围种植着翠柏,园中间有两座坟堆,汉白玉石碑上刻着许多字。
  彭铁生手抚石碑,向赵县长沉痛地诉说起伤心的往事——
  这里躺着的是彭家的两代亲人——祖父和父亲。彭铁生的祖父名叫彭松六,石榴村第一任党支书。1958年深秋,县政府决定在石榴村修筑全县第一座水库,彭松六带领村民积极响应,仅用一个多月时间,就修成了一条四十余华里的简易盘山公路。其中有一处50米长的烂泥田,人踏上去就往下陷。彭松六二话没说,砍倒自家屋后十来株大松树,锯成一截截塞进烂泥里,保证了施工,路通了,汽车很快运来了钢材、水泥。旧历年底,水库即将竣工了,只差溢洪道没砌好,彭松六带着四十多名身强力壮的村民,在库尾石山上爆破,开凿条石。一天爆破过后,石工队立即聚在石场上,将毛坯加工成条石。突然,彭松六发现一只哑炮正丝丝地冒烟,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脱下棉袄,猛扑过去,棉袄连同他的身躯压在炮眼上。沉闷的一声响过,石工们脱险了,而他自己却满身鲜血,永远地闭上了双眼。全村男男女女失声痛哭,把他埋在水坝侧旁。1970年早春,彭铁生的父亲彭佑云当了石榴村的第三任支书。这天彭佑云来到水坝上察看泄洪道,一条小木船从库尾向水坝划来,船上堆满了柴把,周围坐着十来个砍柴归来的男女村民。由于超载,船舷几乎紧贴水面,一个村民挪动了一下身子,船身顿时失去平衡,翻到水里。彭佑云见状,立即跳下水库,把六个不识水性的女人救上了水坝,他自己却全身冻僵,精疲力尽,再也没有爬上来。乡亲们把他的遗体打捞上来,哭声震天,泪雨纷飞,把他安葬在他父亲的身旁。
  彭铁生讲到此处,已是泪流满面,哽哽咽咽。赵县长两眼也是一片潮湿,动了真情。
  彭铁生抹去脸上的泪水,继续道:“据气象台分析,今年初夏我们县降雨量比较集中,同期雨水多于往年,极有可能暴发山洪。万一水坝挺不住,发生崩溃,后果不堪设想。我复员后当上第六任村支书,为了全村村民免遭洪灾之害,我决心豁出去了,所以采取了这种非常手段,至于以后会怎样处分,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赵县长,真要通过正常手续把你请来,怕是难哟!”
  赵县长一把握住彭铁生的双手,动情地说:“小彭,你的话说得对!我们政府领导都热衷于搞形象工程,忽视了基层,没有把工作重点放在农村。今天,你给我上了生动的一课,使我懂得我这个县长今后该怎么当。这样吧,我明天就拨50万元到你们乡财政,专项用于水库维修,并让水电局派一个施工队配合你们。你任指挥长,组织村民马上动工,全力以赴,务必在三个月内高质量完成水库维修加固工程。”
  “赵县长,我一定办到!”彭铁生激动不已。
  赵县长要离开石榴村了,朴实而好客的山民们不善言词,也不懂得更多的表达感情的方式,仍然是龙灯相送。晒谷坪里,人群围了一个大圆圈,彭铁生精神抖擞,使出浑身解数,以珠引龙。他上跃下弓,前俯后仰,左盘右旋,戏龙、滚龙、蹿龙、游龙等十八个套路,套套配合,路路贯通,逗引得黄龙跪舞、仰舞、卧舞,左右穿插,上下翻飞。舞了一个多小时,龙头一举,锣鼓声戛然而止,彭铁生请赵县长讲话。
  赵县长立在场地正中,满面笑容地向大家拱拱手,朗声说道:“父老乡亲们,我赵黎明首先向大家拜个晚年!祝大家生活幸福,发财致富!这次你们村支书用特殊的方式把我请到石榴村,我感谢你们的好客,感谢你们的盛情!我同彭支书说了,县政府大力支持你们,马上拨款50万元帮助你们维修水库,加固大坝。不久水库还要发电,让家家用上电灯,看上电视;还要办加工厂,发展经济,脱贫致富奔小康!我还要告诉大家,我要把你们村作为我的扶贫致富联系点,今后我还会常来,不要你们‘请’,而是我自愿来。”
  村民齐声欢呼,掌声雷动。
  拖拉机在蜿蜒的山道上前行,驾驶室里坐着赵县长、司机和彭铁生。这次,赵县长坐在车门边,他不时回过头来,向欢送他的群众挥手致意。拖拉机到了枫树坳,司机从小学校里开来了轿车,赵县长伸手与彭铁生道别。彭铁生说:“赵县长,我坐你的小车上县城。”
  “你要去哪?”
  “我要亲自送你回县政府,然后再去公安局,当一次张学良吧。”
  赵县长哈哈大笑:“我不是蒋介石,你也用不着做张学良,你目前的任务是当好维修工程指挥长,准备尽快开工……”
  
[1] 2 整理者:绝情谷 2009年4月TOP 《故事林》

>>> 2005年第11期 不许你再骗人作者:剑 飞字体: 【大 中 小】
  一、玉莲被卖
  
  玉莲生在农村,14岁时失去了母亲。由于家穷,并且要供女儿读书,父亲再没娶妻,父女俩相依为命,过着清贫的日子。玉莲是位懂事而又争气的孩子,她明白,要想摆脱贫穷就得努力学习,将来考上大学,她才能走出山村。她很羡慕在城里工作的本村人秀姑,她上县中毕业后,托人在城里找到工作,秀姑每次回来都拎着大包小包孝敬父母。正因为如此,玉莲家庭有困难但在学校读书很刻苦,成绩在班里一直名列榜首。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就在玉莲读初二那年,父亲由于积劳成疾,病倒了。这下可忙坏了玉莲,白天她要骑车去十几里外的乡中上课,晚上要赶回家为父亲做饭、熬药。好不容易熬到放暑假,父亲的病情才有些好转。父亲病重时,玉莲向隔壁二嫂家借了200元钱买药。借人家钱总是要还的,再说开学她买书本也需要用钱,父亲病情刚刚见轻,还不能干活,所以她打算利用假期上市里找些活干,挣些钱来维持家庭生计。她把自己的想法对父亲说了,父亲听后老泪纵横——别人家这么大的女儿都是被父母亲捧在手心里,而玉莲却……这让做父亲的怎么忍心?可眼前家中境况,使他不得不同意女儿的决定,最后他只好千叮咛万嘱咐女儿,一个人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保护自己,千万别上坏人的当。玉莲懂事地点头答应。
  没想到玉莲来到市里,却一连几天找不到工作,就连饭店端碗洗盘子之类的活,老板都嫌她瘦弱而拒绝收她。无奈,她只好坐在马路边给人擦皮鞋,晚上则蜷曲在火车站的长椅上睡一宿,这样她每天也能挣个十块八块。有钱买饭吃之后,她仍盼望着新的打工机会。
  这天,玉莲在火车站附近刚摆好摊位,就见一只女子的尖头皮鞋伸到她的面前。“给我擦一下。”玉莲听着声音有些耳熟,抬头一看,惊喜地说:“你是秀姑?”
  “你是……”那女子一时没认出玉莲。“俺是村东戴四平家的玉莲啊!”
  “你是玉莲?”那女子问,“你怎么在这里干这个?”秀姑名叫苏秀妹,24岁,她正是玉莲在家时经常提起的好姑娘。每逢秀姑回家带着大包小包孝敬父母时,玉莲都羡慕得很。论辈分玉莲该称她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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