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他掌门师伯萧剑秋提起的,我绝对放不了他这个罪魁祸首。我一个黄花少女,蒙受此等羞辱,岂能善罢甘休!我得不到的东西,宁愿毁掉它,也不会让别人得到。”
说到此处,已手起一掌拍在武凤楼的左颊之上,又反手一掌,击中了他的右颊。武凤楼一张俊秀的脸庞登时红肿了起来。东方绮珠下手不奔致命之处,而只用几成功力先打武凤楼两记耳光,与她口中所说的“绝不善罢甘体”,截然不同。白剑飞等人知她尚不忍追去武凤楼之命,又加上这件事确实是萧大侠提议在前,己方理屈。
人家青城派应约嫁女,兴高采烈,一团喜气。武凤楼的当众拒婚,怎能不激起对方的杀心?所以眼巴巴望着武凤楼挨打,只有暗暗着急,无法出面阻拦。东方绮珠打罢了两掌,恨声说道:“武凤楼,这两巴掌我是替几位老人向你讨回的公道。现在,该清算咱们二人的帐啦。”话末落音,已抖手一掌,实实在在在地打在了武凤楼的前胸。
不料,武凤楼还是微闭双目,连手也不还。幸亏东方绮珠这第一掌只用了五成功力,就那样,也把武凤楼震出三四步远,身躯一晃,几乎栽倒地上。
他咬了一下牙,又挺直了身躯,深深吸了一口真气,强行纳入丹田。要知道,武凤楼所学,是先天无极派的内功心法,乃武林正宗。在前胸被击中之时,体内的先天无极真气不自觉地遍布周身,自然产生了一种抵抗功力。所以虽受了东方绮珠一掌,也只是觉得胸前一阵剧疼,倒没有受到内伤,这使东方绮珠更为激怒,暗暗埋怨武凤楼不识时务。
因为她知道,自己要不抢着下手,她姑母东方碧莲非下手不可。那样一来,武凤楼非死在当场不可。她只希望自己一掌之下,武凤楼假装被打成内伤,栽翻在地,必有人劝解,自己也好乘机住手。她虽恨死了武凤楼,爱恨交织,竟然辩它不出。
此时此地的东方绮珠,就处在这种矛盾的心情之下。她始终下不了杀手,甚至怕姑母和祖父们杀掉了他。如今,武凤楼硬挨了她五成功力的一掌,换了别人,怕已筋断骨折,而武凤楼却昂然挺立。自己虽不想再打,可骑虎难下,又怕祖父、姑母责怪。遂一狠心,玉腕一挥,一下反撞掌,又拍在武凤楼的左肋前面。
武凤楼连退两步,嘴角已溢出了血来。东方绮珠芳心一紧,秀目微闭。不料,武凤楼这一次比刚才挺立得更快。他不光不还手,甚至也不躲闭,仍是双目紧闭,毫无怨怒,心甘情愿地挨下去。
原来,武凤楼这个铁血男儿也被东方绮珠的痴情所感,但他又确实不能答应她的婚事。
他本来是一个心地忠厚的人,觉得就是一死也无法酬谢东方绮珠的一片深情。所以,才不顾生死地挨下去。他认为只有这样多挨她几下,才能稍稍消一下她胸中的怨气。
可他哪里知道,这样反而使东方绮珠无法下台。东方绮珠脑海中轰然一震,心中暗想:我东方绮珠没有瞎眼,武凤楼确实是凛凛七尺的好男儿。无奈他确是不答应和我成婚。象他这种气节的人,天涯海角,无处可觅。
罢!罢!罢!我不如用摧魂重掌将他一掌打死,然后反手砸碎自己的天灵,做一对同命鸳鸯,也胜似因爱成仇,天各一方的活在世上,生受煎熬。主意一定,猛吸真气,把功力运足十成,双脚已成子午桩式,玉掌猛翻,一招“无坚不摧”倏然击出。
这一招是东方绮珠穷全身之力奋力所发,大厅众人都吓得“噫”了一声,站起身来。白剑飞师徒情深,刚想劈空一掌格开二人,右臂猛被李鸣牢牢地抓住。心中一动,知李鸣机灵必有所察,遂不再挣扎。
一看当场,果然在东方绮珠运足掌力行将击出之际,适巧武凤楼的双眼睁了开来,眼眶内涌出两颗晶莹的泪水,加上他脸色苍白,嘴角涓涓出血,她的心陡然软了下来,功力骤然大减,人也摇摇欲倒。打出去的这一掌,自然轻浮无力,身子跟着向前一栽,竟然向武凤楼怀中投去。武凤楼心头一颤,不自觉地伸出双手挟住了东方绮珠。
这时,忽听两声怒吼,铁豹东方森、银豹东方林双双从座位上纵越,庞大的身躯带起两缕劲风,一左一右扑向了武凤楼。看样子,恨不得活活撕碎了他。
白剑飞身旁的矬金刚窦力和万胜刀佟元超迅即跟踪蹿出,正好接住了双豹的凌空下击之掌。矬金刚功夫深厚,运足十二成功力,硬接了银豹东方林一掌,虽把东方林隔退了一步,可是自己却被他这一掌震得心血翻腾,一连后退了几步,总算下盘功力坚实,尚还能拿桩站稳。
可另一边的佟元超就不同了,虽然挡住了东方森的攻击,可佟元超的一条右臂却生生地被震脱了臼,无力地垂了下来。青城派的功力,确实不可轻视。银、铁二豹一见击伤的是矬金刚和万胜刀二人,就听铁豹东方森一声狂呼:“五岳三鸟欺人太甚!请二位不要淌这个浑水。”话刚落音,又要扑上前去。
武凤楼缓缓放开了东方绮珠,擦了一下嘴角胸血迹,苦笑着说道:“二位前辈息怒。这头婚事是晚辈个人不愿,绝不要连累任何人。掌门师伯专函相邀,三位前辈也一同前来,都是看得起晚辈。东方姑娘对在下独垂青眼,更使凤楼铭感五内。平心而论,以青城派的声望和东方姑娘的才貌,只要不是双目皆盲、毫无心肝的人,更复何求!”
说到这里,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续道:“这也是造化弄人,晚辈确实另有隐情,无福应承。初见东方姑娘时,还曾因为误会而动武,多有冒犯。见东方三祖时,晚辈和家师不知内情。后来,虽然听出东方三祖话中有因,但事情未经挑明,怎好公然拒绝?我们师徒原打算今日登门说明隐衷,乞求谅解,而袁家堡已悬灯结彩,变假成真,以致东方姑娘为我蒙羞。凤楼为表歉意,才甘愿领责而不还手。事情就是如此,晚辈已一一说明。任凭青城派对我如柯处置,纵然一死,我也决无怨言。”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武凤楼低声下气甘愿受责,说的话又言语恳切,句句在理,青城派除了玉面无盐以外,气都消了不少。尤其是金、银、铁三豹,毕竟身分攸关,他们三人气得再狠,也只能去找展翅金雕萧剑秋理论,当着这么多人,也不好意思对武凤楼如何。
特别是铁豹东方森,他早已看出自己的宝贝孙女对武凤楼还是爱心不减。
武凤楼的拒绝,只说另有苦衷,绝没有嫌弃东方绮珠之意,又没有说明已有妻室,或许事情仍有转机。所以,也不想做得太绝。老哥儿仨中,他的脾气最暴,也最为任性,他的火消了一些,他两个哥哥的气就消得差不多了。
正在大家暗暗庆幸事情也许不致于各走极端的时侯,玉面无盐却突然问道:“武凤楼,你把青城派折辱到达种地步,用一句另有隐衷就算万事大吉啦?那你是梦想!什么隐情?我要你当面讲明。”
武凤楼肃然答道:“东方前辈,我武凤楼自信还不是奸滑之徒。我的隐衷也确实不能公开。请前辈原谅。”
东方碧莲粉脸一变,沉声说道:“我不管这些。只问你不愿娶我侄女到底是为了什么?不给我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绝不会放过你。”
武凤楼确确实实从内心深处觉得自己伤害了人家东方绮珠一个黄花姑娘,所以才忍气吞声,委曲求全。经自己婉言说明,其他人的气都消了不少,只有这个女煞星蛮不讲理,死盯着不放,不由得有些生气,说的话就显得有些生硬:“请前辈不要强人所难!我是不会告诉你的,而且也没有告诉你的必要。”
武凤楼这一句话,顿使玉面无盐气冲两肋,杀心陡起。她离武凤楼本来不远,霎时间双掌齐出,夹着两道凌厉的掌风袭向武凤楼的前胸大穴。
以东方碧莲的功力,再加上怒极猛击,武凤楼是难脱毒手的。还是亏了那个痴爱着他的青城明珠自少跟姑妈长大,姑妈的每一个细小动作她都知之甚详。
在东方碧莲愠怒地吐出一个“讲”字时,她就全神贯注,蓄势以待。所以东方碧莲一下杀手,她也双手齐出,左掌迎向姑妈的右掌,右掌一式“推波逐浪”,把武凤楼推了出去,使武凤楼避开了正面。就这样,武凤楼还被玉面无盐一掌震出七八尺远,当即喷出一股子血来,昏了过去。
东方碧莲一掌震伤武凤楼还不解恨,一个“移樽就教”已扑到白剑飞面前,形如疯虎,右掌切向白剑飞的左肩井,左掌斩向白剑飞的右腕,出手又黑又毒,迅猛异常。
追云苍鹰白剑飞如不还手,就得撤身后退,可爱徒武凤楼还昏倒在地上,自己又怎能撤手而去?无奈一个“移形换位”,闪向了右侧。东方碧莲一招击空,火气更旺。接着跟踪而上,右手一并两指,一招“仙人指路”直取白剑飞的两目;左掌一立,直奔白剑飞右边的乳泉穴砍去,又是两下杀手。
白剑飞庞大的身砰一仰一翻,闪开了玉面无盐的两招,已避到她的右侧。东方碧莲一声娇斥,身躯陡旋,右脚踢向白剑飞的左胯,左手两指戳向白剑飞的环跳穴。白剑飞身材虽然庞大,可捷如灵猿,一个“柳絮随风”,借着东方碧莲踢出之势轻飘飘地飞出丈余,左脚轻点,又弹回到东方碧莲面前。他真不愧名列三鸟,轻身本领已臻化境,在座众人无不叹了。
东方碧莲还要扑击,已被她的父亲青城三豹之首金豹东方木阻住。接着,金豹一步一步地向白剑飞逼去。在座诸人既不敢拦,又不敢劝,只有暗暗替白剑飞着急。因为事情闹到这种地步,青城派的掌门人还是头一回出场,怎么能不引起人们的注目!
金豹走到距离白剑飞三尺左右停了下来,冷然说道:“白剑飞,念在与尊师无极龙相交一场的份上,我今天不赶尽杀绝。不过,对武凤楼这娃儿的吞吞吐吐:我很不满意。俗话说,知徒莫若师。我要你把他的隐衷替他讲出来,这是老夫的最低要求,总不算过分吧?”
白剑飞面容一凛,正色道:“东方叔父,俗话说,师徒如父子。那只是说象父子罢了,毕竟还不是父子。就是父亲对儿子,也未必能详悉他的一切隐衷。何况,我和楼儿仅仅是师徒?在下实无法从命。”
东方木沉声说道:“我们弟兄三人自在青城山立派以来,在武林中也算薄有微名。今天我们哥儿三人带着女儿孙女,千里迢迢前来就婚,就是破天荒的降低身分。可结果却被你们给当猴耍啦!你们就是这样摘下了青城山这块铁牌?白剑飞!你也是师出名门,又是名满武林的三鸟之一,换一个位子来说,如果你遭人如此戏弄,你又该如何?”
姜到底还是老的辣!金豹东方木一番义正词严的话语一出口,直逼得追云苍鹰白剑飞张口结舌,无法回答。无奈,只好问道:“依叔父之见,应如何是好?”
东方木哈哈一笑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事情是贵掌门萧剑秋引起,还要他亲自向我们交待……”
白剑飞不等东方木把话说完,忙抢着说道:“小侄谨遵台命,一定告知大师兄,让他登门赔礼,向三位叔父请罪。不过,大师兄尚未来杭,容小侄派人去找,务求近日找到,立即前往,请叔父示知尊驾去向。”
东方木道:“此处乃我的老友处所,我不愿再给他增添麻烦。况这一次我们哥仨人已丢尽,无颜再和武林同道叙谈,马上率领全家返回青城山。不过,为了让令师兄能早日前去了结此事,你给我一点凭据。”
白剑飞闻言,心头一惊。知他指的凭据肯定是爱徒武凤楼。如今楼儿重伤在身,又是青城派恨之如仇的人,何况他重任在肩,身系五皇子朱由检的安危,岂能让他落人对方之手?
想到这里,把心一横,向窦力、李鸣佯笑道:“看起来,咱们是爷儿六个同来,就不能全数而回了。你们师徒先回去,我和楼儿陪三位老叔去青城山作质。”
他嘴里这样说,递去的眼色却是要窦力他们抢走武凤楼,由自己独力断后,拼得血溅三尺,也要护爱徒脱险。白剑飞这句话刚一出口。窦力、李鸣、佟元超父子刚想发动,东方碧莲已首先奔向了武凤楼倒地之处,青城三豹也一字并排挡在了武凤楼身前。
特别是东方绮珠,一听说大爷爷要带走武凤楼,芳心一喜,又怕心上人被对方抢走,猛然纵起,头一个扑到武凤接身边。
东方绮珠刚弯下腰去,突然一条身影疾如闪电从屏风后边掩了过来,也看不出施展的是什么身法,已把地上的武凤楼挟在左肋,同时一股子柔和的掌风震退了东方碧莲,和东方绮珠几乎擦身而过。在青城三豹的愤怒夹击中,鬼魅也似地身形一晃,已落入天井之内。接着脚一点地,已腾空而起。
缺德十八手李鸣是何等机灵,乘机怪叫了一声:“不好!我大哥已落入五毒神砂之手。快追!”一言未了,头一个追了出去。
等青城三豹夺门而出时,那人已飘然而逝。白剑飞知李鸣说的是诈语,故意凄然说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料楼儿身负重伤,竟然又落在五毒神砂郭云璞之手。他可是魏阉麾下第一号人物,看来,楼儿难逃性命之忧了!”
一向以耿直、蒙爽在武林中久负盛誉的追云苍魔白剑飞,今日为了挽救爱徒武凤楼,第一次跟着缺德十八手李鸣瞎扯,还确实起了作用。东方绮珠立即哭闹撤娇,硬缠着三个祖父出面找郭云璞要人。
李鸣越发挂着泪说:“我大哥是魏忠贤的眼中钉,肉中刺。为了把我大哥置于死地,魏阉先派燕山八魔、又派韦氏五鬼,还让他的干女儿女魔王侯国英亲率昆仑双杰来到江南。前天又来了个潇湘剑客,如今连他的头号人物老毒物郭云璞也派来了!我大哥指定是没命啦!我要去青阳宫,和姓郭的一死相拼……”
李鸣正在信口开河之际,忽然一个阴森森声音传来说:“你小子知道的不嫌太多了吗?我要你永远闭上嘴巴,省得你再胡说八道。”声音是从隔墙传来,字字清晰异常,令人毛骨悚然。
铁豹说:“朋友是谁?请现身出来。”但听哈哈的怪笑声中,一条黑影飞泻而下。李鸣惊呼一声:“五毒神砂!”众人闻听,不由大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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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山穷水尽 绝艺折服青城豹 柳暗花明 怪招力战铁笛仙
那个劫走武凤楼的神秘怪客先用千里传音的高超内力喝止了李鸣,接着施展绝顶轻功飞泻而下,卓立当场。直刭这时,大家才看清了他的全貌。只见他身高七尺,细挑匀称,猿背蜂腰,举止潇洒,一领青衫,飘然若仙。只是脸色蜡黄,面容死板,微须厚唇,形象阴森。
除去两只眼睛流盼若电清如潭水之外,其它一无异处。可是,看他的身法,别说内家真力高出白剑飞很多,就是轻功绝技,也比出了名的五岳三鸟追云苍鹰白剑飞强胜多了。就是在座诸人,也很少匹敌。尤其这神秘人物去而复来,都不觉心中一凛。
就连人见愁李鸣也不由得嘀咕起来,心想:要糟!别真的是他妈的那个老毒物到此,那我武大哥可就真险了。正自狐疑,只听金豹东方木奋然问道:“朋友,你究竟是谁?”
那人冷然说道:“这你不需要知道。”
金豹怒道:“你把我的仇人带走,是何用意?”
那神秘怪客语音更冷地说:“因为我比你更需要他。”
银豹东方森抢上一步,狠狠地道:“朋友,在青城三豹面前卖狂,你不怕后悔吗?”
那神秘怪客嘿嘿冷笑,反问道:“凭你们三位,能叫我后悔吗?”神秘怪客的这一句狂言,可真把玉面无盐东方碧莲气坏了!她闷声不响地塌肩矮身,翻身亮剑,势如长虹,一剑已点向了神秘怪客的喉间。
那个神秘怪客也真怪得出奇,竟然不加理会,昂然不动。东方碧莲知对方的武功深不可测,不敢正面递剑,一翻玉腕,变招为“白鹤展翅”,反削对方的左肩。
那人等剑刺切近,陡地一伸右手,正好用拇、中两指扣任了东方碧莲的剑身。玉面无盐也是江湖上成名多年的人物,怎能不知道厉害,惊呼了一声:“分光捉影!”
那人冷冷斥了一声:“算你识货!”将手一松。东方碧莲知对方不想叫自己难堪,哪敢再来逞强,看了对方一眼返回三豹身边。
铁豹东方森怪眼一翻,狠狠地说道:“朋友,你既然专冲青城派而来,出招吧!我接你的。”这东方森向来不肯服人,今天因敌手太强,怕一生威名付诸东流、一丝一毫也不敢大意,说罢,迅速提聚毕生功力运于两掌,打算尽力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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