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无情剑恨声说道:“无用的匹夫,你出去整整三天,难道连一个宾客也没有给我请来?后天就是教主的六十大寿,这个台叫咱们怎能塌得起!”
挨了主子一顿臭骂的沙梦山据理辩驳说:“不是属下无能,也不是这些江湖朋友不讲交情,因他们都接到了老醉鬼和天山三公联名发出的武林帖,不敢前来参加教主的寿诞大典。”
没等无情剑冷酷心再一次向川边墨龙发火,翻江狂龙余占鳌和五龙之首四海游龙尤半瓢同时从殿外闯了进来。
一看他们二人脸上的神情,无情剑的娇躯颤抖了,玉面含霜,向尤、余二人哑声问:“你们哥俩出去的日子,比沙老三要多,催请了多少宾客前来给教主拜寿?”
四海游龙尤半瓢毕竟是峨嵋五龙之首,一贯在掌教夫人面前敢讲几句顶撞的话,虽见无情剑的脸色不善,还是沉声答道:“我二弟马上就到,一切详情,最好还是问他。”
他的这句话刚刚落音,瞽目飞龙焦一鹏果然随后赶到。
冷酷心玉手一摆,示意他不必再拘礼节,先把一切详情说出来。
瞽目飞龙焦一鹏咬牙切齿地骂道:“属下业已暗地查明,举凡武林同道、江湖宾朋所以不敢前来峨嵋向教主祝寿,都是缺德十八手李鸣这坏小子出的主意。他不光请出来天山三个老不死的,还指使云海芙蓉马小倩、六指追魂久子伦,缠磨着神剑马老醉鬼下山。最为缺德的是通过锦衣卫副指挥吴孟明,派出大批锦衣卫,分别将马慕起和天山三公联名签发的武林帖,撒遍给整个江湖。夫人明鉴,大多数的江湖人,都有不同程度的不法行为,哪一个犯得上去招惹锦衣卫。看起来,咱们峨嵋派的这个大跟头,简直是栽定了。”
听完瞽目飞龙焦一鹏的禀报,再扫了一眼其他三龙,无情剑顿时像一片烈日曝晒下的南瓜叶子,马上蔫了下来,少气无力地自语道:“悔不听恩师之劝,致有今日之失。我冷酷心难道真的会从此掬尽西江水,难洗今日满面羞吗?”川边墨龙沙梦山叹了一口气说:“我们吃亏的是,始终都把注意力完全放在江三和武凤楼的身上,低估了缺德小子的能耐。早知如此,倒不如集中所有力量,先屠了这个人见人愁的坏小子。”
气得无情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怒道:“亏你川边墨龙在川藏一带还闯出过不小的万字,简直是饭桶一个。这种马后炮的话,还好意思说出来!告诉你沙老三,我无情剑自始至终就没有小瞧过李鸣这缺德小子,自始至终都把他列为头一号对手,也自始至终都想暗中除掉他。只可惜……”
不等她的话说完,殿外台阶上早有人接口说道:“只可惜始终没有得手,是也不是?”随着话音,易钗而弁、冒名顶替徐州泗水公刘广俊之弟的女魔王侯国英潇潇洒洒地跨进了殿来。
八变神偷从侯国英甩袖抖肩的动作上,知道自己这个女扮男装的女徒弟早已察觉出自己藏身所在,不禁对侯国英的灵敏机警暗暗称赞。
无情剑冷酷心虽然怒愁交加,一见女魔王到来,面靥上也只好绽出了一堆笑容。刚想起身让坐,女魔王早已大模大样地在上首的一把太师椅子上昂然落座。先扫了分列两侧的四海游龙、瞽目飞龙、川边墨龙、翻江狂龙等人一眼,然后向无情剑说道:“适才夫人对始终未能将李鸣置之于死地而遗憾,月卿却认为亡羊补牢,实未为晚。对司徒教主的华诞寿辰,贺客不多,都不必过于介意。”
无情剑正对这两件事不能释怀,听女魔王如此一说,连忙诚恳地求道:“我正在为此发愁,不知二爷有何良策妙计?冷酷心愿恭领教益!”
女魔王朗然一笑说:“司徒教主一向以苦行僧自居,崇尚节俭,在江湖之上,几乎无人不知。只消在峨嵋山下各主要路口,多多插上几十个谢绝拜寿的大牌子,并打发一部分得力人手,分赴附近各地宣称司徒教主为了节约开支,六十大庆的寿礼只在教内简单举行,对江湖同道、武林宾朋,一律谢绝。”
不等女魔王侯国英的这番话落音,无情剑忽然起立,双手合计,竟然念出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然后向女魔王侯国英裣衽万福,谢道:“二爷所示妙计,确为上上之策。”说到这里,转向四个得力属下吩咐道:“你们弟兄四人,立即按照二爷的指示,连夜前去施行,不得有误!”
望着四海游龙尤半瓢率领着其他三龙躬身领命匆匆走去,潜伏在大殿重檐下的八变神偷暗暗好笑。心想:当年曹孟德率领八十三万大军,兵临赤壁,虎视江东,只因中了庞凤雏的巧献连环计,葬送了八十多万儿郎的性命。如今无情剑这条狡猾奸诈的美人蛇,竟然轻信了侯国英的这种馊主意,保险在峨嵋教主司徒平的六十大寿庆宴上,连一个鬼影子都看不见,好能让先天无极派关上门,痛痛快快地打死狗。也真难为国英这孩子,怎么琢磨出来的这种阴损主意。
只见无情剑又把座椅挪得离女魔王近些,柔声说道:“我的两块心病,已蒙二爷割除其一。另外一块,一并烦请二爷替我切除了吧。”
八变神偷任平吾心想:一个人就怕认憨门,凭无情剑的狡诈机警,多谋善变,就因为她认准女魔王确是泗水刘二公子这个憨门,非得被手段、心机处处都高一筹的女魔王,给活活地折腾死不可。
女魔王好像胸有成竹地答道:“一年前要对付李鸣确实很难,放在眼下来对付他,可就容易得多了。别看最近一年以来,这缺德小子的各种武功都精进了不少,声望也随着步步上升,可他却在一帆风顺中、逐渐骄狂了起来。
俗话说:物极必反,骄敌者败。我料定他必会提前侵入峨嵋腹地,探查贵教的虚实情况。同时,以他那刁钻缺损、趾高气扬的个性,绝不肯随在师父钻天鹞子江剑臣和掌门师兄武凤楼等人的前后。假如那样,他会觉得受拘束和施展不开手脚。只要夫人秘密传下令去,多派贵教中的一等好手,利用人多势众和驾轻就熟的有利条件,暗中追蹑李鸣这缺德小子的踪迹,保险不越过十二个时辰,准会发现和料理了他!”
可能无情剑冷酷心除掉李鸣心切,越听越觉女魔王说得有理,最后毫不迟疑地向侯国英说:“感谢二爷对我的呕心相助。不管此次的成败如何,我冷酷心都将誓酬恩情,请二爷恕我暂时失陪!”说完后,匆匆地带着司徒朗离开第四重殿宇,前去安排人手搜查和追杀缺德十八手李鸣去了。
女魔王故意假装送无情剑冷酷心出殿,负手站在殿外的台阶之上,目视无情剑冷酷心的苗条倩影消失在西边角门之后,强忍快要笑出来的声音,悄悄地向隐藏在重檐之下的八变神偷叫道:“师父,你老人家看徒弟这两帖药的效力如何?”
八变神偷一个“倒卷西风”轻盈地翻上殿宇,噗哧一笑说道:“无情剑冷酷心喝下你假小子的这两幅泻药,准能连司徒平的心肝五脏都拉出来。好毒的两张药方子!”
女魔王知道八变神偷急于去告知缺德十八手李鸣,好利用这个有利的机会,分别剪除峨嵋派出的一些党羽,只好任凭师父独自隐去。她自己却把轻身功夫提到极限,宛如逐电追风地向勾魂娘子铁月娥被囚禁的香巢赶去。
就在侯国英刚刚飘落在那座插天的孤峰下时,突然从草丛中传来了一声“姑妈!”紧接着云海芙蓉马小倩一个“乳燕投怀”扑进了女魔王的臂弯。
女魔王一见小神童曹玉没跟来,猜知这位小姑奶奶又耍开脾气,说不准把曹玉折腾成什么样子了。决心杀杀她的骄横任性,寒下脸来斥道:“凭我们玉儿的人品和武功,还是先天无极派第五代的未来掌门人,哪一点比你这个野丫头差了?你要真把他欺负得过火了,拿捏得过分了,人家孩子一害怕,说不定真不敢娶你这个野丫头。我看你就是打着灯笼,也没有地方寻找这样好的小女婿!信不信由你!”
一席话,只骂得云海芙蓉马小倩委委屈屈地噘起来小嘴说:“连你老人家也冤枉我欺负他、拿捏他。光凭他从沈三爷爷和李鸣师哥两座缺德字号内贩来的高招损招,我能欺负拿捏得了吗?只要我一眼盯不牢靠他,他净会给你招来红衣仙子、绿衣仙子那样的狐狸精惹你生气。反正他现在的武功比我差得多,大小冷焰弯刀也还扣在我的手内,只要他敢不服从我的管教,我准能揭下他的三层皮!”
女魔王侯国英又好气又好笑地朝马小倩的头上拍了一巴掌说:“看你这个野丫头,说着说着又来劲了。反正你也不听姑妈的,我非得让你爷爷好好地管教你不可,不能让人家先天无极笑话他老人家缺少家教。”
一提神剑醉仙翁,云海芙蓉马小倩不敢吭声了,抱着女魔王侯国英的一条玉臂摇晃道:“倩儿老常时间没见姑妈了,乍然相见,向你老人家撒个娇儿,都不行吗?谁真敢去揭那小王八蛋的皮了?你老就饶了我这个小可怜吧!”
女魔王瞪了马小倩一眼说:“世上哪有你这样专门骑在别人头上的小可怜,小霸王、小阎王罢了!人家小神童不是怕你,他是怕宇内第一神剑这块硬招牌。”说到这里,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说:“当初我为了嫁给你姑爹,什么样的气没受足,什么样的苦没吃够。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听姑妈侯国英提起痴情苦恋江剑臣的伤心往事,云海芙蓉马小倩芳心颤抖了。是呀,世上从来都是:易得无价宝,难觅如意郎。可叹自己的两位祖父为了给我马小倩选择佳婿,几乎历数了武林之中的名门大派,像小神童曹玉这样的品貌,确属称得上风毛麟角,才不惜降低辈分定了下来,自己应该知足了。
女魔王见马小倩默默地用自己的皓齿紧咬自己的樱唇,心中一软,不忍心再斥责她了,忙将玉臂一围,将云海芙蓉马小倩揽近身前,附耳悄声说:“前面那一片房舍,是黑丧门司徒安的住处。这黑丧门司徒安就是多次阴谋夺取大小十口冷焰弯刀和亲手杀死南刀桂守时的恶人,而南刀桂守时又曾把小神童作为他的记名弟子,来继承他的大小十口冷焰弯刀。我在后面给你压阵,你敢去替我料理两个人吗?”
一听说有人可杀,云海芙蓉马小倩笑了,笑得还真像一朵绽开的芙蓉鲜花。问清了需要杀死的一个叫巴山怒龙屠世仁,一个是峨嵋三少主司徒清。只说了一声:“还是姑妈疼我!”柳腰一折,一招“彩凤腾空”,直朝香巢扑去。
女魔王等到云海芙蓉马小倩走远了,才陡地转过娇躯,面向身后一片齐腰深的草丛中笑骂:“好你个没有出息的笨东西,三奶奶真还没有见过像你小子,这样怕媳妇的,还不赶去帮她一把!”
早就隐身在草丛中的小神童曹玉,抢步来到女魔王侯国英的身前,笑着喊了一声“三奶奶”,就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
女魔王见先天无极派的老少四代人在缺德十八手李鸣的策划下,大都隐身欺进峨嵋山,一颗芳心塌实了不少,伸手拉起曹玉,连连催他快去。
等曹玉飞身追到云海芙蓉马小倩的身后时,马小倩正大马金刀地吆喝着:“门上谁在?赶快给小姑奶奶开门!”
小神童不由得暗暗好笑,数遍天下武林,以及江湖之上,哪见过你马小倩这样公开喊门杀人的!亏你还是天下第一神剑醉仙翁的孙女,你这哪里是在武林之中跑腿,分明是在江湖之上跑胳膊。
两扇黑漆大门一闪,一个三十上下的粗壮汉子一句“谁来找死”还没有说完,眼前一花,早让云海芙蓉马小倩扇了四个嘴巴,打得这个壮汉嘴角流血,连两边的牙齿都被小姑奶奶给打活动了。
马小倩伸出两根纤纤玉指,在那名粗壮汉子的眼前比戈馗:“冲着你那句谁来找死,小姑奶奶本应挖出你这死囚的两只眼睛。快去把屠世仁、司徒清两个小子给我唤出来,我准你将功赎罪。”
说起来也真可笑。那个看守香巢门户的粗壮汉子,虽然被马小倩揍了个嘴角流血,牙齿活动,不光硬没看出来马小倩是个杀人小阎王,反而从马小倩这种打门上户,指手划脚的骄横态度上,错误地认定她是自己人,说不定来头还真不小。不然的话,绝不会开口一声屠世仁,闭口一声司徒清。为了怕她再打,缩头退回门内,就冲着上房嚷道:“门外有人来找屠四爷和三少主!”
这时的天色,也就是二更天刚过。巴山怒龙屠世仁奉掌教夫人之命,陪同三少主司徒清看守勾魂娘子铁月娥,正在和司徒清密议如何榨取勾魂娘子铁月娥的私人储蓄。
冷古丁地一声门外有人找,他毫无戒备地走了出来。
也是司徒清这小子该遭惨死,猛然瞧见一个美艳少女俏生生地站在星月交辉之下,顿时色心大动,凑上前去涎着脸问:“小妹妹,你是来找我司徒清的吗?”
马小倩丽质天生,胆大淘气,杀人之时都是笑口常开,嫣然一笑反问道:“你真的是峨嵋三少主司徒清吗?”
色迷本性的司徒清让云海芙蓉这么一笑,顿时觉得神魂飘荡,又向前凑了一步说:“峨嵋三少主就是我,我就是峨嵋三少主。小妹妹,你可真漂亮哪!”
云海芙蓉还是堆满了一脸的笑容说:“如此说来,你确实是司徒平的三儿子司徒清了?”
已经凑到离云海芙蓉马小倩不足五尺远的司徒清,哪知杀星已经照命!仍是嬉皮笑脸说了句:“如假包换!”
马小倩一个“斗转星移”微微错开两步,并以极快的手法拔出肋下的冷焰断魂刀,一招“迎风斩草”,反臂电闪挥出,不等司徒清的人头落地,陡然再将身形变为“渴骥奔泉”,一下子又贴到了巴山怒龙的左侧。
巴山怒龙屠世仁骤然心惊之下,再想闪避哪里还来得及!被云海芙蓉马小倩一招“鬼斧劈山”,一刀分为两片。
小神童一分手中的判官双笔,飞登房上,防止有人外逃。
把守门户的那名壮汉只吓得两腿酥软,当即瘫倒在地。
马小倩好不容易被姑妈侯国英批准来杀人,只这么轻轻的两刀,哪能煞得住手痒!横刀闪目巡视,寻找可供杀戮的人,早被随后赶到的侯国英制止了。
马小倩跺脚说道:“说什么川边墨龙屠世仁,道什么峨嵋三少主司徒清,简直是两具能喘气的尸体,叫人杀得真没劲!”
女魔王先放出被囚禁在上房中的勾魂娘子铁月娥,又放出被扣押在西厢房内的那八名护卫,然后正色对铁月娥说:“不杀屠世仁和司徒清二人,冷酷心也不会饶你,如今为了救你,而杀死她的亲生儿子,就更不会饶你了。趁着青城派和先天无极派联手向峨嵋进攻,冷酷心已自顾不暇,绝腾不出手来加害于你们,你们可利用人杰地灵的优势,暂时觅地潜踪。只要能熬过十二个时辰,趁着后天青城山和先天无极派的人大兴问罪之师的机会,或者偷偷溜走,或者浑水摸鱼,甚至乘此千载难逢的时机,跟着两派痛打一下落水狗都成。凡此一切,随你们的自便。”
勾魂娘子铁月娥未嫁司徒安之前,就在四川路上闯出了不小的万字,其狡诈阴狠的手段仅仅稍次于无情剑冷酷心。如今落到这个份上,手下又培有不少私党,当下银牙一错,恨声说道:“月娥承蒙二爷死命相救,终生为奴作婢,也难报大恩于万一。反正我已是两世为人,豁出我这条不值钱的命不要,也要出出我窝了多少年的这口恶气。我铁月娥向来一人作事一人当,绝不忍心再拖累你刘二公子。只要我勾魂娘子能重新拣回这条命,上天入地我都会去找你这位救命恩人。”说完后,率领她的八名死党向右侧一座深谷中隐去。
想要办的事情都办了,女魔王一再叮嘱马小倩和曹玉二人赶快去和沈三公、江剑臣、李鸣等人会合,绝不准再冒任何风险,否则定加严惩。这才独自回转了仙峰禅院。
哪知女魔王的这一再叮嘱,算是白费心机了。请想,光一个小神童就够胆大包天的了,何况还有一个比小神童胆子大上好几倍的云海芙蓉马小倩。
一对未婚小夫妻继女魔王侯国英走了之后,离开香巢幽谷,刚刚翻过一道山峦,云海芙蓉马小倩就停住了脚步。
说实在的,要真是论心眼儿,小神童可比云海芙蓉鬼多了。明知马小倩是不想遵守姑姑侯国英的叮嘱去和江剑臣等人会合,想趁着天色尚早,找几个峨嵋教徒煞煞手痒。其实他小神童又何尝愿意随在三师祖江剑臣的身畔,只能摇旗呐喊,摊不上去冲锋陷阵。他有心拿云海芙蓉马小倩当挡箭牌,故意激她道:“趁着现在天色还不到三更,容易找到三师爷他们,咱们还是赶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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