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峨嵋三尊司徒贤的功力,不难解开穷、富二神和反正阴阳十八抓的穴道,更不难一望而知:在场的只有郝必醉一人能同时击中他们三个人的穴道。他显然不敢对郝必醉过分追究。双手一拱,向郝必醉追问道:“司徒贤扪心自问,和郝兄一向无冤无仇,峨嵋全派上下,更不敢顶撞郝兄。此三人虽属晚辈,在江湖之上也闯出不小的万字。你为何出手封死他们三人的穴道,请郝兄明示!”
司徒贤的这一套话,要是问到别人身上,还真不太好回答,可惜他问的是沾酒都能装出八成糊涂的郝必醉,那就另当别论了。
只见郝必醉醉眼一瞪,咋咋呼呼地吼道:“亏你司徒老三还有脸问我,亏你司徒老三还夸他们三个小子闯出过不小的万字。我反过来问你,三个人欺负一个小女娃,欠揍不欠揍?就因为他们三人是你司徒老三的部下,我才只封了他们三人的穴道。想跟我郝必醉不讲理,门都没有!”
最会煽风点火的小神童假装气得一跺脚,说道:“怪不得人家常说:是亲三分向。一点都不假。你这位胖老人家嘴头上说主持公道讲道理,其实还是替峨嵋派打马虎眼。明明六个江湖好手围攻我们两个小孩子,硬让你老人家给少说了一半。”站在郝必醉老人身边的东方绮珠一面暗暗好笑,一面心想:最会胡搅蛮缠的,还得数你们爷们。
说来也巧,渐渐落了下风的司徒朗,一见三爷爷司徒贤率领峨嵋四杰赶到,事先没听见场子中的人在说些什么,偏偏又大叫一声:“三爷爷,赶快下令叫四杰叔叔朝死里收拾这个野丫头!”
郝必醉冷冷一笑,得理不让人地向司徒贤讽刺道:“想不到你们峨嵋派竟全是这种好德行!”说完,还呸了一口。
司徒贤羞得老脸通红,厉声喝令司徒朗停下手来,又逐个解开了穷、富二神和反正阴阳十八抓三个人的穴道。
可怜穷、富二神和反正阴阳十八抓白白地被封住半天的穴道,听说矮胖老人就是三十年前威名赫赫的“招手不空”郝必醉,只好自认倒霉,哪里还敢怒形于色。
峨嵋三尊司徒贤当然极为关心自己一派的荣辱,强压怒火,试探着问郝必醉:“老兄此来,莫非真想和我们峨嵋派过不去?”
一句问话使在场众人无不心神一震。这句话太重要了,因为所有的人都清楚,在先天无极和峨嵋两派殊死决斗的时候,郝必醉简直像一个特大号的秤砣,向哪头一挪,准能增加哪头的分量,所以统统将自己的眼神一齐投射到郝必醉的脸上,等待着他一锤定音。
想不到郝必醉大脑袋轻轻地一摇,缓缓吐出来两个字:“非也!”
司徒贤心头一喜,赶紧接着问道:“莫非郝兄也看不惯先天无极派的狂傲劲儿,此次驾临荒山是想肋峨嵋一臂之力?”
别看司徒贤的话问得这么急,郝必醉还是不慌不忙地答出“亦非也”三字。
刚刚停止拼斗的马小倩,一来见郝必醉答复得很有趣,二来关心小神童曹玉这一派的胜败,突然开口问道:“你这老头帮不帮先天无极派?”问完之后,睁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直盯对方的大嘴,恨不得硬要它吐出一个帮字来。
不料郝必醉连看也不看马小倩一眼,就答出了:“不帮!”
马小倩气得一瞪眼,连珠炮似地又追问一句:“难道说你这胖老头是想和先天无极派作对?”
郝必醉几乎像快要睡着了似地回答出:“也不想!”
一时之间,所有在场的人们,除去小神童之外,都傻眼了。
正在垂头丧气的云海芙蓉马小倩,一眼看出自己身边的小神童脸带笑意,突然灵机一动问道:“难道你能猜出胖老头的真正来意?”
一下子所有在场的人,把目光又一齐射向了小神童曹玉。
小神童曹玉将胸脯一挺,从嘴中干干脆脆地吐出一个“能”字。
眼看快要合上双眼的郝必醉,突然把醉眼一睁,冲向曹玉问:“你小子真知道我老人家想帮谁?”
小神童哈哈一笑说:“我要连这一点眼力都没有,还称得起什么小神童!我早就知道,谁请你老人家喝好酒,你准会帮谁!”
司徒朗想说:“峨嵋山有的是好酒!”抬手不空郝必醉弹地而起,左手拉住马小倩,右手抓牢小神童,裂开大嘴一笑说:“还是你小子能耐大,一下子就琢磨透我老人家的心思,郝必醉算找着管酒喝的啦!”
话音未落,早带着两小,离开了这片树林。
东方绮珠真从心眼里喜欢小神童曹玉的这份机灵,见郝爷爷把曹玉,马小倩二人带走,心中一块石头落下了地,看也不看在场的其他人一眼,就带着武凤楼回千佛庵去了,看样子她对自己的三位祖父,还有些放心不下。
一贯反对让冷酷心大权独揽的司徒贤,可能也品出失道寡助的味儿来了,一跺脚,干脆连峨嵋四杰也不让跟随,独自一人,闷闷不乐地往金顶上的永明华藏寺驰去。
来到卧云庵旁侧时,已近辰时,司徒贤心中一动,暗想:平素听侄儿司徒平的口气,隐约露出庵内住有他暗蓄的几名高手。明天就是平儿的六十寿辰,直到现在,只来了廖寥无几的少数亲友,过去的江湖同道,武林至交,竟然一个也未到,总计人数,几乎不到司徒平五十岁生日的百分之十。莫非威威赫赫的峨嵋派,真能一下子栽在先天无极派的手里?脑海中想着心事,情不自禁地来到了卧云庵的门口。
本来不想进入庵内,突然看见同门师弟闪电三枪韩透心快步迎上,向他躬身施礼道:“教主从一大早就派小弟去请三位太上掌教,小弟连去三趟,只请来本门太上掌教和二太上两位,就差三太上你了。教主好像有异常重大的教务,向三位太上请示,快请入庵。”
可笑峨嵋掌教司徒平一贯沽名钓誉,为了用苦行僧的形象来迷惑江湖同道,现放着那么多的洞天仙府不去居住,偏偏选上这庙宇破旧的卧云庵。其实他个人的私下生活,每日所费何止百金。直到后来,他的这种假面具才逐渐被武林人士所揭穿。第一个发现他背地里奢侈豪华的,就是陆地神魔辛独,司徒平最怕辛独揭他的老底。
且说三太上司徒贤听完闪电三枪的禀报,心中再是苦闷,见大哥、二哥已先一步进了卧云庵,他怎好不去,才慢腾腾地登上了正殿台阶。突然听到八变神偷任平吾扯着尖嗓门说道:“凭我老偷儿和马醉鬼的交情,先天无极和峨嵋两派之间的争执,我保险扯住他的后腿,百分之百地不让他卷入。就冲我八变神偷的这一切,请我喝上十年八年的也不多吧!”
可叹峨嵋教主和太上三尊,平时空白骄狂自负,让八变神偷任平吾一个人耍了他们爷儿四个的老猴,仍然丝毫不觉。
司徒贤走进正殿一看,被司徒平召集来的人还真都重要,除太上三尊、司徒平夫妇和大儿子司徒明之外,老一辈有一苇渡江申士业、闪电三枪韩透心、金毛吼阚山岳,还有已经削发出家的无垢、无尘两位法师,阴阳两极葛伴月,客人有乐山屠龙师太和她的同门师弟本炯和尚,八变神偷任平吾,泗水公刘广俊之弟刘月卿,河南许昌天宝宫住持宏一法师的两个师弟铁笔撑天仇金龙、瘸阎罗单飞。
最能让司徒贤精神一震的,在座的还有他当年闯荡江湖结拜的一个老盟兄黑马铁鞭武财神单凤起。剩下的就是峨嵋派设在外地的分坛坛主和教内的各堂执事。出奇的是,无情剑冷酷心的五个心腹死党峨嵋五龙和伺候三尊兄弟的岳黑封高,竟连一个也没有在座。
司徒贤贴着老盟兄单凤起坐下。
黑马铁鞭武财神单凤起须眉皆张地吼道:“想不到无极龙那老小子死后,能给江湖上带来这么多的麻烦!我单凤起功力虽不高,仗着憨大性直,处人宽厚,跑了一辈子的仁义腿,不管南七北六、水旱码头、黑白两道、官面鹰爪,多少都得闪我单凤起半张薄脸,我自己也拿我自己当个人看。想不到无极龙这老小子徒弟的徒弟的徒弟,一个十几岁的毛孩子,名叫什么小神童曹玉,这该杀千刀的小兔崽子,竟敢公开宣称我黑马铁鞭武财神单凤起是他小子的结拜大哥。那司徒贤兄弟岂不也成了这小子的二盟哥了!连带司徒教主也成了他的大盟侄!明天我只要见着这个小子,非把这小兔崽子千刀万剐了不可!”
可能峨嵋掌教司徒乎觉得该说的都说过了,该交代的也都交代完了,特别是该激将和挑拨的,也都一一巧妙地达到了目的,不想让单凤起再多说,马上缓缓地从主位上站起,说了一声:“诸多仰仗!”就将这些帮拳的人送出了臣云庵,只留下太上三尊、妻子冷酷心、长子司徒明和申士业、韩透心等主要人物。
峨嵋教主司徒平马上凛然说道:“冷酷心多次向我们提出,威胁、打击、甚至能覆灭我们峨嵋派的,就是五岳三鸟老少三代。可悲的是,三位太上始终认为是危言耸听。特别是我二叔,更觉得凭先天无极派那几条小泥鳅,绝对不能翻大浪。三位太上之见全派怎会不信,三位太上的话全派焉敢不遵!由于我们上下都轻敌大意,头一次就在武林三狂家中死去了我二弟司徒安。紧接着,峨嵋三剑三位徒侄,我大师哥秋风道长,一齐死在先天无极派之手。青城山百兽崖下,葬送了峨嵋二老我那两位族叔。七步追魂冷总管,丧命在武昌长春观。再加上早死在武凤楼小儿之手的峨嵋三狮,除去外坛坛主和内堂管事等人之外,光主要人物就被先天无极派惨杀了一十三人……”
峨嵋教主司徒平说已死去一十三人时,脸上的颜色已变成铁青,其他人也都身形一颤,脸色大变。
司徒平接着说:“最令我司徒平视为奇耻大辱的,是缺德十八手李鸣竟乘我这次六十岁生日的时机,巧言唆使神剑马醉鬼伙同天山三个老不死的联名发出了武林侠义贴,威胁所有武林同道、江湖人物,不准来给我司徒平祝寿。致使峨嵋山至今还冷冷清清,全部来宾不足二十人,让我司徒平有何面目再见武林朋友。据我所知,江剑臣、武凤楼和李鸣三人早已潜入咱们峨嵋山,暗中和青城山百兽崖的人呼应。我决定集合全派所有的力量,不惜与他们同归于尽,也要誓削以上仇恨。本派掌教玉符在此,恭请三位太上协助。”他从身后的长案上取下来供在正中间那块白玉符令,向上一举。
别看峨嵋三尊都是司徒乎的父叔尊长,一见司徒平手捧白玉符令,都不禁面容一肃,立即站起身形,来到司徒平面前,一字并排地向玉符行礼。
就在峨嵋三尊向白玉符令行礼还未退下之时,一名峨嵋教徒飞奔而入,单膝点地报道:“在天池峰下的深谷中,发现川边墨龙沙梦山和翻江怒龙余占鳌的尸体!”
惊得冷酷心娇躯一颤。
气得峨嵋掌教司徒平忽然起立,躬身先请太上三尊入座,脸色铁青地口谕道:“速速传令各堂,立即清点人数,发现少人,立即来报!”
那名教徒刚刚转过脸去,身形还未退出,病太岁娄鼎,瘦达摩薛天相继走入。病太岁娄鼎向掌教司徒平报道:“我们弟兄昨夜巡察到双水井,发现四海游龙尤半瓢被人用重手法击毙,还在现场拾到瞽目飞龙焦一鹏那根断了五小截的镔铁马杆。经我们弟兄洗遍了附近各处,就是找不到焦一鹏的尸体。”
峨嵋五龙是无情剑冷酷心培植多年的心腹死党,如今一听继川边墨龙、翻江怒龙惨死之后,又有四海游龙被杀、瞽目飞龙失踪的噩耗传来,震得冷酷心心神剧颤,几乎喷出了鲜血。
再看峨嵋教主司徒平,反倒冷静了下来,扭颈回头对一苇渡江申士业和闪电三枪韩透心吩咐道:“有劳二位师叔,把住在后院的几位朋友请出来,和三位太上见见!”
等申、韩二人走出正殿后,峨嵋掌教司徒平缓缓来到无情剑冷酷心的身旁,轻轻抚着她的香肩说:“都怪我优柔寡断,迟迟下不了决心,才造成今天这被动局面。”
凭良心,峨嵋掌教司徒平一贯以道学夫子自命,别说在众人面前时对妻子冷酷心道貌岸然,就连夫妻二人私下相对,也通常不苟言笑。今天因为见妻子面色惨白,娇躯乱颤,怜惜她为了峨嵋称霸武林煞费了心血,才轻抚其肩,好言安慰。这在司徒平来说,不光是生平破题第一遭,也认为妻子冷酷心会惊喜无比。
其实他错了。他这一抚肩安慰,却勾起无情剑冷酷心和女魔王侯国英,上次在酒楼上的那番对话和情景。对司徒平抚肩安慰不光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安慰,反而更坐实了女魔王对司徒平的评论,觉得司徒平是在放马后炮。
看见妻子冷酷心无动于衷,司徒平心中一愣,刚想开口再说,月下逍遥薛子都和黑衣仙子沙桂英满面惊慌地闯了进来。毕竟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最沉不住气,沙桂英先失声向司徒平和冷酷心二人报道:“启禀教主和夫人,勾魂娘子逃窜,三少主司徒清和巴山怒龙屠世仁同时被杀!”
大祸连连飞降,震得司徒平神情一呆,疼得无情剑冷酷心一声“娇儿”喊出一半,人就昏死过去。
经此一来,卧云庵的正殿之内,可乱了套了,喀嚓喀嚓几声,太大掌教司徒玄和三太上司徒贤,各人都抓碎了自己座下的椅子把,特别是二太上鬼刀司徒圣,竟踩裂了双脚下的铺地方砖。
峨嵋掌教司徒平和黑衣仙子好不容易才将冷酷心救醒。
一苇渡江申士业和闪电三枪韩透心师兄弟二人已引着一个慈眉善目的瘦老头,一个双眉带煞的老婆婆,一个瘦小干枯的黑衣人,一个满眼血丝的大个子,一同走了进来。
别看刚才三太上司徒贤也和他的大哥司徒玄一样抓碎了座下的椅子把,那是他心疼三孙子司徒清之死,其实他的头脑还是比较冷静的。一眼看清申、韩二人所请来的这四位江湖怪客,就知道峨嵋派是注定完了,也进一步看清了司徒平为人的奸诈伪善,更明白司徒平为什么直到这种时候才敢请这四个怪客出场。
原来跟随申士业、韩透心一齐走进来的这四个人,才是绿林中顶顶拔尖的头号煞星瘟神。他们四人天生嗜杀如命,贪婪无比,直到现在还不断出现在江湖上。平生的所作所为,不光令正道人士愤怒发指,也足让黑道人物咬指寒心。五岳三鸟之师无极龙在世时,他们四人还稍知敛迹潜伏。无极龙死后,因他们又变本加厉,曾一度惹恼了神剑醉仙翁马慕起,多次打算仗剑杀掉四人为世人除害。只因他们四人行踪诡秘,出没无常,再加上神剑马慕起日卧醉乡,终致不果,真没想到这四个瘟神的藏身老窑,竟然在峨嵋金顶上的卧云庵中。足见表面良善的司徒平早就野心勃勃,倒行逆施了。
这四个瘟神恶煞一出现,三太上司徒贤真坐不住了,藉口率人搜查了半夜,身体极度疲劳,只向这四个凶神一点头,就独自一个人回普光殿去了。
司徒贤一走,那个瘦小干枯的黑衣人裂开血盆大嘴向自己的三个同伴冷然一笑说:“并肩子们,看清了没有,人家这位三太上根本瞧不起咱贾善仁(慈眉善目瘦老人)、黑心姥姥(双眉带煞老婆婆)、胡拼命(满眼血丝大个子)、杀手金马(瘦小干枯黑衣人自己)这四号,依我说,咱们也真该挪挪窝了。”
满眼血线的胡拼命怪眼一翻吼道:“咱们四个人又不是冲着他司徒贤来的,只要司徒教主够朋友,不挪!”
那慈眉善目的贾善仁慢条斯理地说:“明天这一仗拼下来,说不定根本就不要再挪窝了。”黑心姥姥郝连秀狠瞪了自己的老伴一眼,吼道:“就你这老东西狗嘴里面吐不出象牙来!眼下无极龙的那把老骨头早就腐烂了,马醉鬼又封剑不出。凭咱们四个人,再加上三尊一教主,外带龙隐二丑、贺兰双鹰,不相信吞不下青城三老豹,啃不动五岳三只嫩鸟!至于武凤楼、李鸣等一群小崽子,还不够老婆子我一个人料理的。”
黑心姥姥的这一番极为狂傲的大话刚说完,突然听得正殿外的台阶上有人夸道:“要论交朋友还是得交秀秀这样的女朋友,真能把心跟你贴得近近的。明天的这一仗,也有我老偷儿一份!”话音一落,八变神偷笑嘻嘻地跨进了大殿。
气得黑心姥姥郝连秀瞪着一双凶眼向任平吾大骂道:“该杀千刀的老贼偷,你竟敢占黑心姥姥的便宜,我非得宰了你不可!”
八变神偷任平吾还是嬉皮笑脸地说:“我说秀秀大妹子,你干吗发这么大的火?不知道气大伤肝吗?再说,你和我任平吾贴近点,又有什么亏吃!我不光能给你偷来好吃的、好穿的、好玩的,还能给你偷来王母娘娘的大蟠桃,让你吃了越活越年轻,越年轻越好看,好看得跟小美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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