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这两个凶恶的匪徒应声而入。头一个是人称月黑杀人夜的岳黑,口称:“在下岳黑,参见吴大侠。”其实是吐气无声地叫足了全身的功力,双手一合,用一招“莲台拜佛祖”,朝千里独行的胸前推去。
阴阳两极葛伴月认为这是不给他留面子,但掌教夫人的命令,他一个峨嵋派的总巡查是不敢出口干涉的,刚想示意吴尚闪避,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千里独行吴尚坐下的蒲团,好似安上了四个轮子,身形未动,就连人加蒲团向后滑退了五尺。
这一下,不光避开了月黑杀人夜的全力一推,使岳黑够不上了尺寸,还闪得他身子向前一探,真成了有模有样的“莲台拜佛祖”了。岳黑羞得面红耳赤,阴阳两极却暗暗称快。
一击不中,势成骑虎,风高放火天为避重蹈覆辙,身子向前一欺,嘴和手同时发动,嘴中说的是:“封某参见吴大侠”,双臂一张,用是的“童子拜观音”。真力一贯,左右两掌分向千里独行吴尚的两肋打去。如若打实,非被击得肋骨完全折断不可。哪知他的心肠越狠,出手越重,跟头栽得也越大,脸面丢得越惨。就在他的两只毛茸茸大手就要打实的那一瞬间,千里独行吴尚座下蒲团又向后滑去,比上次可近得多了,大约只有二尺左右,就停止不动了。
说也可笑,中间突然失去目标,封高再想收势,因招数用老,已无可挽回,只听“叭”的一声,竟逗人发笑地拍响了一下手掌。
千里独行吴尚嗤嗤一笑说:“吴某一介寒酸,怎敢劳封二当家的向我鼓掌致贺!吴尚在此多谢了。”
指着鼻子糟塌人,两个出了名的凶狠恶人怒火中烧,互相一碰眼神,又见掌教夫人不出声阻止,刷地一下子往左右一分,一齐迅疾地抽出了身后的鬼头刀,青光霍霍地向千里独行吴尚的腰间截去。
千里独行吴尚成心想折辱这两个凶徒,双手一按地面,一个“平地飞升”,连人加蒲团一下子升起了八尺左右,斜斜地落向了大殿中的香案之前,变成了面南朝北之势,使大殿中的所有人,都成了他的属下。
千里独行吴尚显露出的功力越高,阴阳两极葛伴月心中越高兴,也越对吴尚不加怀疑,反而认为他是故意奋勇扬威,抬高自家的身份,让自己好能将他尊为上宾。见掌教夫人玉面上阴睛不定,知她搬石头砸自家脚,无法收场,连忙闪身而出,妩媚地笑道:“宝剑藏在匣中的时间越长,出鞘时的锋芒就越厉。吴大哥果然不减当年之勇,多谢夫人让我们大开了眼界。”
有了阴阳两极葛伴月的这句话盖脸,无情剑冷酷心有了台阶,她是个极为聪明的人,马上就坡而下,道:“吴大侠的轻功,果然登峰造极,真不愧有千里独行之称。”
吴尚也借题发挥道:“二十五年前吴某在轻功上输给了展翅金雕萧剑秋,抱恨退出江湖,如今又出了一个钻天鹞子江剑臣,吴某只好老死山林了。”说完之后,既有英雄末路的伤感,也有忿忿不平,时存报复之心的怨恨,想让冷酷心下决心来拉拢自己。
无情剑冷酷心目视阴阳两极葛伴月,得到的反应是连连点头,确信千里独行吴尚和先天无极派有解不开的疙瘩,心中一喜,刚想相机收服吴尚归入峨嵋。
突然,远远地一声呼哨传来,声音悠长而尖利,说明了打呼哨这人具备了极为深厚的内力,否则绝不会声传数里。
无情剑冷酷心的脸色一变,转脸吩咐葛伴月留下两个俊童,坐守常道观,其余的人跟随自己,立即出发。
千里独行故意端坐不动,免得让冷酷心看出了破绽。
无情剑冷酷心虽然狡猾如狐,但阴阳两极葛伴月已承认吴尚是二十年前的故人,且目前又需要硬手相帮,破例放下架子,向千里独行求道:“眼下风云突起,请吴大侠暂助一臂,事成之后,峨嵋上下不会忘记吴大侠援手之劳。”说完之后,还福了一福。
一切顺理成章,千里独行才一纵而起,大家一窝蜂似的离开了常道观,向丈人峰下的建福宫驰去。
数箭地之后,除去无情剑冷酷心和阴阳两极二人勉强跟得上千里独行,其他人都远远地落在后面。
上部书提过,这建福宫原名丈人观,传为五岳丈人宁封子的修道之所。到宋代,才改名建福宫。宫前有一小溪,清冽见底,终年不枯,四周林木苍翠,浓荫蔽日,虽到炎夏盛暑,也清凉无比,是避暑的最佳所在。
眼看快到建福宫,突然一条人影,比弩箭还疾,一闪即至,向无情剑冷酷心禀报道:“峨嵋二老惨遭杀害,二太上刚到此地,已去验看尸身,请夫人快去。”报完之后,折转身形,头前引路向建福宫奔去。
千里独行一听,就知道其中必有缘故。在百兽崖中他就曾建议武凤楼扣下峨嵋二老作人质,杀死七步追魂冷铁心,武凤楼为顾大局,不曾同意。那么杀死峨嵋二老的又是何人呢?在建福宫的委心亭内,果然看见并列陈放着司徒兄弟二人的尸首。一个黑瘦古稀的老人正须眉皆竖,目闪凶芒地在大发雷霆。从形象上千里独行马上猜出,他是峨嵋三尊中的鬼刀司徒圣。
鬼刀司徒圣阴沉着脸向冷酷心斥责道:“你办的好事,在武林三狂家中,葬送了安儿的一条性命,今天又毁了英方、英奇二人,你娘家哥哥又闪烁其词,吃不准凶手是谁。人又没死在百兽崖内,这种无头命案,岂能硬栽在青城山百兽崖的头上!称霸武林的事,还遥遥无望,而司徒一家,已死去两代三人。据说清儿也有失踪的可能,看你怎么向全派上下交代。”
劈头盖脸的一顿斥责,这要放在别人身上,还真挺受不住,可无情剑冷酷心却能镇静自若。直到鬼刀司徒圣斥责完毕,她才据理力争道:“来青城山百兽崖查探三豹的真实情况,是教主亲自下的命令,与我哥哥何干?三人同来,为首主持事务的,绝轮不到我哥哥身上。两位老人家的那身功力都会被人杀害,说明峨嵋派不杀别人,别人会来杀我们。生死关头,再不当机立断,情况将会更糟。我提议现在就抬二老之尸,去青城山百兽崖向青城派问罪,东方碧莲和东方绮珠要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我先占据其窝巢,然后再传书附近的武林人物,共议其罪。反正峨嵋派的人不能白死。”
鬼刀司徒圣虽然身份高、威望重,是峨嵋派中的太上皇式人物,可就是对无情剑无可奈何。他心疼两个堂弟的惨死,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无情剑冷酷心的计议,命令手下人抬起尸首,让岳黑、封高先去告知东方绮珠,说师祖司徒圣、师娘冷酷心马上驾到,让她出崖迎接。有鬼手十八刀司徒圣在场,岳黑、封高两个凶徒的气焰不扇自旺了,健步如飞地扑到百兽崖,气势汹汹地传给了巡山八猛,就停身在入崖的道旁,等候司徒圣、冷酷心的到来。
消息传到东方绮珠和东方碧莲的耳内,玉面无盐东方碧莲玉手击案,一怒而起道:“峨嵋派纯属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咱们只好来个玉石俱焚,和他们拼了。”
目前东方绮珠最为倚重的是心上人武凤楼,知他正在静室,为三豹中中毒最深的铁豹东方森疏通穴道,连同姑妈东方碧莲一起快步走进了大厅后面的三间静室,去找武凤楼计议,将如何对付峨嵋派的挑畔。
进入静室后,只见武凤楼头上热气腾腾,两鬓的汗水也落如雨下。铁豹东方森目闪泪光在盯视着一度险些被青城山置之于死地的年轻人,他愧悔莫及。
听东方绮珠将八猛禀报的话学说了一遍后,只气得东方三豹怒目圆睁,特别是脾气最为刚烈的铁豹东方森,一怒之下,竟然艰难地没用人搀就坐了起来。
喜得武凤楼高兴地说道,“看来这软骨一类的药物,用先天无极真气舒筋活络,很能奏效,以孙儿的功力,尚且有此功效,等我三师叔到来,由他老人家亲自施功,当事半功倍。请三位老人家切莫再悲观失望了。”
看出有恢复体力的希望,青城三豹当然心中欣慰,但大敌当前,人手不足,怎不叫他们老哥儿仨心急如焚。
不料,静室门外,人影一闪,有人轻唤了一声“师父”,接着人已跨进了静室门内。
武凤楼入耳识音,听出正是自己的爱徒小神童曹玉,知自己的三位师长已经来到,心中一块大石才落在了地上。
小神童象磕头虫一样,给静室内的所有人一一磕过头,才站起身来,垂手侍立禀报道:“三位师爷已到,暗地查出峨嵋派只有鬼刀司徒圣一人来此,不愿过早地惊动他们,决定暂不露面。三师祖让我告诉师父,改装和东方姑姑一块去崖下和他们相见,严词拒绝对方进入百兽崖内,逼他们先翻脸闹事,到时自有人出来干预。让我在百兽崖内协助八猛弟兄,防备外敌入侵。一路之上三位师祖已遍撒武林贴,通知江湖同道来青城山参加东方姑姑接任掌门的大典,并让三位老爷子安心养病。”
这真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金、银、铁三豹听说先天无极派除缺德十八手李鸣有事滞留京城之外,其余的三代五人全部来到青城山,还为百兽崖设想得这么周到,都感动得眼含泪花。
事不宜迟,玉面无盐和东方绮珠在前,武凤楼改换了一身青城山下人的装束,在唇上还贴了一撮小胡子,脸色也变得紫微微的,杂在下人们中,一齐向崖下走去。
远远看出只有东方绮珠和玉面无盐东方碧莲姑侄二人,狡猾如狐的冷酷心眼睛转了转,她不等和东方家姑侄搭话,首先将阴阳两极叫了过来,沉声吩咐道:“东方绮珠率姑妈东方碧莲出迎,更说明青城山内部空虚,三头老豹肯定也伤得不轻,你速率手下两童,从背后无人处暗自进去,将三头老豹先俘过来,有了人质,不怕她们不答应。教主已决定将这里辟为别宫,任命你为此处宫主,勿负教主的切望,速速动身前去吧。”
阴阳两极葛伴月先谢过了夫人的关照,然后要求道:“百兽崖坡陡山险,巡山八猛又善于防守,两个童儿恐难顺利通过八方风雨棍阵,请掌教夫人准吴大哥助我一臂之力,好有成功的希望。”
无情剑冷酷心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点头答应了。
目视渐渐远去的人,七步追魂冷铁心突然向妹妹说道:“以妹妹的机智,怎么做出这种不明智的决定?这个葛伴月岂能担当如此重任,恐怕连两个兔崽子也会一齐断送,偏偏又搭上一个千里独行。”
无情剑冷酷心阴险地低声说:“小妹我倒要反问哥哥一句,以你七步追魂的名号,也会问出这等不明智的话来!葛伴月自己不肯拿血本,就想捞到好处,是该让他赔进儿本的时候了。再者说越死伤人多,仇结得越大,投靠咱们越有决心。至于千里独行,我是有意试他一试,要是通不过八方风雨棍阵,咱们岂不是又多了一个吃闲饭的。”
听妹妹这么一说,连七步追魂冷铁心也暗暗凛然,刚想指挥手下的峨嵋伞徒对东方绮珠和玉面无盐二人形成包围的阵形,无情剑冷酷心突然将娇躯贴近了自己的同胞大哥,把声音压得低若蚊蝇地问道:“两个讨人厌的老东西,你是怎么处死的?千万别露出一星一点的痕迹。”
轻轻两句话,惊得冷铁心身子一软,声音微微发抖地反驳道:“峨嵋二老是死在青城山人的手内,与愚兄何干!你可不能胡乱瞎说,这不是说着玩的。”
无情剑诡诈地一笑说:“我知教主两次提你升任副教主,都是两个老不死的坚决反对,你恨死了他们二人。这次你要求和他们同来,我就知是要拔出眼中钉和肉中刺。这种事情,能瞒别人,是瞒不了妹妹我的两只眼睛。只希望你千万别露出马脚,那可就偷鸡不成,反而舍去一大把米了。”
七步追魂冷铁心默然不语。
看见东方绮珠快要临近,无情剑冷酷心顾不得再和哥哥私语,寒起面孔迎了上去,端起了当师娘的架子。
东方绮珠将心中怒火压了一压,以门下弟子之礼拜见了师娘无情剑冷酷心和二师祖鬼刀司徒圣。
玉面无盐东方碧莲心胸本就狭窄,父叔三人中毒,峨嵋派用心险恶,错非是武凤楼和先天无极派大力来援,这座百兽崖,今日已是冷酷心的天下了。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一面暗暗提聚摧魂掌力,一面冷然说道:“司徒夫人,再次来我百兽崖,是何居心,请不要再遮掩了。”
杂在人群之中的武凤楼心想:哪有这种问话的,这不是逼着无情剑冷酷心下决心翻脸吗?居心险恶的无情剑在东方碧莲的斥问下,竟然还能脸色不变,若无其事地“哟”了一声说:“莲妹子,你碰上什么不顺心的事了,怎么拿着嫂子我当出气筒?峨嵋、青城至亲骨肉,近如一家,三位老爷子致瘫,掌教真人心急如焚,继峨嵋二老之后,又派我来请三位老爷子进入峨嵋福寿堂,亲自为三位老爷子诊治,这不连二太上都亲自跟来了。就因为该死的福寿堂金鑫,在那个节骨眼上来了一趟,连峨嵋三尊都将洗刷不清了。教主决定召集武林同道,公开审问金鑫,一定耍弄个水落石出,还青城山一个公道。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咱们应当还是一双好姐妹呀。”
性如烈火,不善诡辩的玉面无盐,只气得一张俏脸由白泛红,由红转紫,最后变成了铁青,两只玉掌微微上提,两道眼神好象就要喷出火焰,死死地盯着冷酷心,只要对方敢前进一步,她就会以一死相拼。
无情剑冷酷心故意将两手一摊,向峨嵋三尊中的司徒圣苦笑道:“看起来,孩儿是不行了,还是老爷子上前答话吧。二老惨死的事,过后再提。”
鬼刀司徒圣也是性如烈火的人,被东方绮珠姑侄挡在百兽崖外,他岂能容得,老脸一变,怒声喝斥道:“碧莲,绮珠快快闪开,让老夫进去,先看三位老哥哥要紧。”
见峨嵋派的人执意非闯进百兽崖不可,玉面无盐的俏脸已气成了绛紫色,将提起的双掌一分,亮出了青城山倚为镇山之术的摧魂八掌,硬阻住鬼手十八刀司徒圣的去路。眼睁睁百兽崖下就要发生一场血肉纷飞的惨剧。
忽然一行数十人从常道观方向飞驰而来,领头的那人一面奔跑,一面狂喊:“二太爷、掌教夫人、冷总管,两位老爷子被青城山的人暗地谋杀了。”
由于这场丑剧是两个人共同导演的,这一下可露出破绽了。岳黑、封高二人奉命拜山时,早将峨嵋二老的死讯报知了青城山百兽崖,所以才有东方碧莲的那句“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如今死尸抬出,才向鬼手十八刀司徒圣三个峨嵋主事人报丧,就前言不搭后语,自相矛盾了。
两具尸体刚刚放在地上,玉面无盐东方碧莲的樱唇中,发出了一声极为疹人的冷笑,莲足微顿,娇躯已然纵起,正想甩出两掌,用摧魂掌力击碎尸体解恨,突然一条极快的人影,从衰草旁怪石丛中一飘而起,正好搭上了东方碧莲的一只玉腿,同时传来一声“莲姐姐是我”,随着话音,东方碧莲已被那人轻轻地搀着一同斜斜地落在了地上。
玉面无盐听出阻拦自己不让毁去峨嵋二老尸体的,是五岳三鸟中最为杰出的人物,有独步武林之称的钻天鹞子江剑臣,知他的为人素来持重,这次所以不避男女之嫌,搀扶自己,是将我东方碧莲当成了姐姐一样看待。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个武林第一美男子时,枯死多年的芳心,曾微微一阵颤动,不由得有些好笑。反正青城、先天无极两派已和好如初,自己和江剑臣的姐弟名份早定,扭头看去,只见江剑臣虽年近三十,还是丰姿如五,五官俊秀,顾盼神飞,美若少女。看完之后,不光亲热地叫了一声:“三弟”,还把娇躯向他又靠近了一些。
别看仅仅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看在城府极深的无情剑眼中,就知道今天的大事去矣,示意自己的娘家哥哥出面答话。
哪知道钻天鹞子江剑臣一露面,七步追魂早已噤若寒蝉了。
气得鬼手十八刀刚想发话,钻天鹞子江剑臣已放开了玉面无盐的柔手,前跨两步,用手一指峨嵋二老的尸体,朗声问道:“司徒二弟,知道你的二位堂弟是死在谁的手中吗?”
这句话要从另外一个人的嘴中说出,只不过是一句普通的问话而已,但从钻天鹞子江剑臣的口中说出,那份量就大不相同了。
听得鬼手十八刀司徒圣脸色一变,凛然问道:“老夫听不懂你这句话的意思,能不能说得详细点。”
钻天鹞子江剑臣看了一眼脸色如土的七步追魂,再瞟了一眼故作镇静的无情剑冷酷心,两只手掌一拍,从一块高大的石柱后面,一个美艳的娇憨少女,押着一个垂头丧气的匪徒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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