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没有那种病该多好哇,他可以在陆晴那里得到自己追求的享受。
  可是,他的病不正是从这种非份的追求中得的吗?只知道甜蜜的享受,不知道还有痛苦的煎熬……
  
  二
  
  一个有着西班牙风情的咖啡厅里,歌台上正在演出大提琴独奏。琴师是个少妇,穿一身白色无袖长纱裙,怀抱一把紫檀色虎皮纹大提琴,如怀抱婴儿。那少妇气质高雅,鼻梁高挺,嘴唇红润,丹凤眼配柳叶眉,像一幅著名油画上的法国贵夫人。
  肖紫光被少妇的风采迷住了,演出一结束,肖紫光便迎上前去:“能请你喝杯咖啡吗?”
  少妇愣了一下,没说话,但他看出她已经同意了,是用眼睛同意的。
  他请她坐在自己的对面,自信地说:“认识一下吧,我叫肖紫光。”“我在电视里见过你,青年企业家。我叫陆晴。”“我很冒昧,是吗?”“有了冒昧,生活才有了生气。”两人似乎都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话语十分投机。
  晚风习习,肖紫光送陆晴回家。
  “我家住在4楼,丈夫走穴去了,就我一个人在家……”陆晴话里似乎有某种暗示。
  “我送你上去,可以吗?”肖紫光话里透着暗喜。
  陆晴点头同意了。那一夜,肖紫光就住在了陆晴家……
  这是肖紫光人生的一个转折点,向哪转折?他不知道。他只是觉得人生在变,变得既充实又虚假,既欢愉又痛苦,既充满希望又布满陷阱。
  肖紫光拥住陆晴,陆晴激动得浑身发抖:“紫光,你爱我吗?”“爱。”“爱你妻子吗?”“也爱。”“一个人怎么可以有两个爱?”“你的出现打破了我的观念,人一生好像不是只有一次……”“这么说,你还会有第3次爱了?”“这……我想我不会……”他敷衍过去。
  他自己都知道那话是那么软弱无力。不久,他真的就偷吃了第3颗禁果……
  肖紫光走进小胡同,来到了陆晴家,正好20分钟。陆晴已经换好了一身粉红色的睡衣在等他。
  
  三
  
  此刻,陆晴的眼睛里闪出一种饥渴。肖紫光却轻轻推开她,用一种特殊的眼光审视她。
  “陆晴,你有性病吗?”
  “什么?!”陆晴的目光中闪出疑惑、委屈甚至愤怒。
  肖紫光从陆晴惊疑的目光中得到了答案。她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甚至他敢断定,这个女人除了丈夫之外,自己便是她唯一同床共枕的男人了。
  肖紫光从陆晴家出来,去见丹阳推荐的尤医生。尤医生为肖紫光检查得很仔细,面诊,化验……足足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才坐到肖紫光面前。那一刻,肖紫光体验到了等待判决的感觉。
  “你患的很可能是……艾滋病。”尤医生终于下了判决,“发展下去,你的全身将会出现紫红色的肿块,脸会溃烂,鼻子将烂掉,头发、眼眉和睫毛将一缕缕脱落,最后完全变成秃子。两只耳朵也开始萎缩,缩成两团难看的死肉……”尤医生望了肖紫光一眼,继续说:“这还没算完,病菌顺着血液进入内脏……直至死亡。”
  肖紫光惊出一身冷汗。他的心被尤医生描绘的可怕情景震颤了。
  “当然,我向你如实说了这些,是为了引起你的高度重视,配合治疗,明白吗?”尤医生从办公桌后走过来,拍拍肖紫光的肩膀,说:“请你跟我到药房取药。”
  
  四
  
  药房的药剂师是个姑娘,戴着口罩,口罩上露出乌黑的大眼睛。肖紫光见了一惊,那姑娘是他中学的同学。他不敢看她,赶紧别过脸去。
  “蔺娜,你去把化验室的刘技师叫到门诊室,我替这位患者拿点药,随后就去。”
  那姑娘按照尤医生的吩咐走了,临走出门前看了肖紫光一眼。
  尤医生在那些林立的药瓶里找了些药,包好,递给肖紫光。
  在接过尤医生递过来的药包时,肖紫光想:应该找机会和蔺娜接触一下,她好像已经认出他来了……
  肖紫光从尤医生的个体诊所出来,心情很沉重。经过医生的检查,他的怀疑被证实了,他是一个患了不治之症的男人。
  该上哪去?回家吗?那个宁静温暖的家还属于他吗?他还配做丹阳名副其实的丈夫吗?
  “肖!”有人在他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下。
  回头看,是唐小曼。这位24岁的姑娘穿一身红色滑雪衫,是他生活中的第三个女人……
  唐小曼是肖紫光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遇到的姑娘,并和她也有了那种难忘的关系。
  那是去年冬天,肖紫光到外地公干,住在一家宾馆。正赶上元旦,宾馆里相当冷清。晚餐时,餐厅里只有两个客人吃饭,一个是肖紫光,另一个就是唐小曼。开始时他们是分在两个桌上吃的,后来,唐小曼主动把饭菜端到了肖紫光的饭桌上。
  “一个人吃饭都不香,可以和你共进晚餐吗?”
  肖紫光为姑娘的大方感到吃惊,忙说:“当然可以,如果你不反对,我想叫一瓶葡萄酒。”
  “应该是两瓶,酒是寂寞的伙伴。”葡萄酒使本来就很健谈的唐小曼更加滔滔不绝。她说她是滑雪队的教练,处了一个男朋友,已经有了那种关系,隔几天约会一次,然后各干各的事,互不干涉。
  肖紫光尽管不能理解唐小曼的生活方式,但他很喜欢唐小曼坦率的性格,当然,更喜欢这个现代疯丫头优美健康的体形。
  就在那天半夜,唐小曼敲开了他的房门,钻进他的被窝里说:“整个宾馆里就我们两个人,你需要,我也需要。守在两个房间里度过一个长夜,这是对两个年轻健康的生命的浪费。”从那时起,他们就有了不平常的关系。
  这些都是往事了。现在,肖紫光和唐小曼又一次不期而遇。唐小曼仍然无所顾忌地大声说:“肖,我要去冬训了。临走前,咱们应该会会。我找个地方,绝对安全!”
  唐小曼挽起肖紫光的胳膊,不由分说地架起他就走。肖紫光忽然闪出一个念头:“我这病十有八九是唐小曼传染的,这疯丫头不知道到底同多少男人有关系?”因为唐小曼曾说过:人活一辈子,只跟一个男人或只跟一个女人,简直傻得不可思议!
  肖紫光没想到唐小曼把他领到了尤医生诊所旁的一个旅馆,说那里开房不用看身份证,而且可以用假名字。经过尤医生的诊所时,他看见诊所玻璃窗内闪过一张脸,是药剂师蔺娜。那是一张让人难忘的漂亮的脸。肖紫光心中有点慌,下意识地把手从唐小曼的手臂中抽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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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肖紫光回到家里,见写字台上有丹阳留下的一张字条,说她临时出差,大约两天时间。要他遵医嘱,抓紧治疗。
  肖紫光想了想,拿起电话听筒找蔺娜。
  “对不起,打扰了。”肖紫光在电话里说,“我是肖紫光,没想到在药房里碰到了老同学,我现在心情很痛苦,非常想和你聊聊。我是以一个患者的身份请求你,可以吗?”
  “好吧,我马上来,请把地址告诉我。”女药剂师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肖紫光又恢复了自信心和活力。当门铃响起时,他像个容光焕发的小伙子似地迎上去开门。
  果然是蔺娜。她穿着一件米粉色羽绒棉大衣,两只大眼睛透出镇静、坦然。
  “蔺娜,真没想到你会接受我的邀请。”肖紫光感动地说。
  “我也经常去看别的患者,更何况是老同学呢。”蔺娜呷了一口咖啡,对肖紫光说。“病人不但需要生理上的治疗,还需要心理上的治疗。”她接着说,“许多疾病的根源,就在于患者对个人生活的不严肃,不尊重人类两性关系演变的规律。谁破坏了合理的婚姻结构,谁就会受到自然的惩罚。比如说,西方很多国家的年轻人搞性解放、性自由,自然界就把艾滋病送给他们。我们国家这些年也有些人个人生活不严肃,结果也染上了性病、艾滋病……”
  天哪!肖紫光感到意外,她好像对他的情况了如指掌。
  蔺娜又喝了一口咖啡,仍然心平气和地说:“我知道你请我来想干什么,到现在这种时候了你还那样想,证明你的心理疾病确实很重……我是说你对女人。所以,我就更有必要来了,来履行我的职责。我到尤医生的个体诊所工作,也是想做一些工作以外的事情,比如说,尤医生负责治疗你生理上的疾病,而我则负责治疗你心理上的疾病。……”
  望着落落大方、侃侃而谈的蔺娜,肖紫光觉得自己是那样猥琐,那样渺小。
  蔺娜走了,肖紫光在家呆不住了,左思右想,最后决定到滑雪场附近的白雪宾馆去。临走时在家里给丹阳留了一张条子,让她出差回来后也到滑雪场的白雪宾馆来。
  他还给陆晴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她,已经在白雪宾馆为她安排好了一切。
  肖紫光包下了白雪宾馆7楼的一个房间。他将房间的窗帘拉开,窗外是阳光下的林海雪原。
  肖紫光第一次怀疑起自己的生活信条。他拼命地工作是为了获得追求人生享乐的资本,他去享乐了,却受到了命运的惩罚。他得了那种病,是因为女人得的,那些女人断送了他的青春,断送了他的生命!
  面对窗外洁白晶莹的冰雪世界,肖紫光觉得自己实在太肮脏了,世界难以容纳他,他自己也容纳不了自己。一个新的念头在这个房间里产生了:他要离开这个世界,去寻求一种新的解脱……
  
  六
  
  丹阳下午来了。两人又相聚在白雪宾馆,往事一幕幕如在眼前。11年前的今天,他俩参加一个青年会议。在联欢舞会上,两人先是搂着轻歌曼舞,后来就悄悄溜到宾馆的外面……”
  这时总服务台打来电话,通知肖紫光,大厅里有人找。肖紫光就知道是陆晴来了。
  他对丹阳说:“我为你单独安排了一个房间,对不起,我现在的情况……请你理解。”
  把丹阳送到房间后,肖紫光走向大厅。等在大厅里的果然是陆晴。肖紫光告诉她:“丹阳来了,刚到。”
  “肖紫光,你耍我?她来还让我来干什么?”陆晴生气时冷美人的味道更浓。
  就在这时,唐小曼正好从大厅里经过,见肖紫光和一个漂亮的少妇坐在一起,便朝他调皮地眨了一下眼。正在生气的陆晴一眼看见了,马上凤眼圆睁:“肖紫光,这姑娘又是怎么回事?”
  “你别问那么多,我送你去房间。”肖紫光站起来。
  安排好陆晴的住处,肖紫光到餐厅订了一张餐桌,请小姐预备4套餐具。
  晚餐开始时,肖紫光把丹阳领到了餐厅的那张最显眼的餐桌前。
  正是用餐高峰,餐厅里灯火辉煌,餐车无声地穿梭,为已经坐满客人的餐桌送上各色啤酒、饮料、葡萄酒,引得人食欲大开。
  “我猜,今天的晚餐还有另外两位客人参加吧?”丹阳指着餐桌上的餐具说。
  “说对了,丹阳,你瞧……”肖紫光向门口一指。
  陆晴、唐小曼正向这边走来。一会儿,肖紫光一一做了介绍,然后向服务员做了个手势,酒菜很快就上来了。
  肖紫光斟酒,满而不溢。今天他精心安排了这个场面,有他自己的目的。此时此刻,不知道那3个女人会怎么想?他举起酒杯,环顾3个女人说:“谁来说句祝酒词?”
  “我来。”陆晴抢先以挑战的口吻说,“为我终于认识了一个无耻的小人,干杯!”
  肖紫光知道陆晴在讥讽他,但他仍然在微笑,因为这正是他所期望发生的。
  丹阳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举着酒杯发愣。唐小曼却接过话茬儿,冲着陆晴说:“你说谁?”
  陆晴也不相让:“说谁谁心知,难道你认为自己无耻吗?”
  “我看有些人自己无耻却说别人无耻。”
  “那你说谁呢?你这个廉价的妓女……”陆晴忍不住骂起来。
  “哗——”唐小曼手腕一抖,非常从容地将杯里的葡萄酒泼到在陆晴脸上。紫红色的酒汁像鲜红的血一样,从陆晴的脸上流下来,把丹阳看得一愣一愣的。
  “哈哈,太好了!”肖紫光站起来,“我来给你们助兴。”
  他一抬手,将小餐桌掀翻了,一时间翻江倒海,整个餐厅哗然。肖紫光从怀里掏出一叠钞票,甩给餐厅服务员:“这些赔你们的损失够了吧?”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昂首阔步走出了餐厅。
  
  七
  
  肖紫光回到自己的房间,长舒了一口气。刚才那一幕演完了,那是整个悲剧中的高潮,是他一手导演的。现在肖紫光还要按照自己的构思将这场戏演完。
  肖紫光拉上绛紫色金丝绒窗帘——像拉上自己人生的大幕。他已经做出了选择,他没有了再活下去的勇气。尤医生说的肿块、烂鼻子、秃头顶,还有那张极其丑陋的脸……都是他所承受不了的。一句话,他虽然敢偷尝人间的禁果,却没有勇气承担由于偷尝禁果而带来的痛苦。
  “刷”——肖紫光终于拉合了窗帘。此时此刻,肖紫光觉得有点悲壮的味道,他在以自己的死为情节,演出一场活生生的悲剧。现在是最后一幕了,最后一幕仍然要他那些既可爱又可恨的女人们一起配合来上演。他知道,那些女人们要来了。
  唐小曼第一个闯进房间:“肖,太棒了!桌子掀得好,是个男子汉……”
  肖紫光躺在床上,用一个有气无力的手势打断了唐小曼的话:“小曼,我有点儿不舒服,你给我倒点儿水好吗?”唐小曼从茶几上拿起一只杯子,倒了水要端过来。
  “不,就放在茶几上好了。”唐小曼将那杯水放在茶几上。“好了,谢谢你!回房间休息去吧,小曼,我想一个人躺一会儿。”
  “莫名其妙。”唐小曼嘟囔了一句,走出了房间。
  过了一会儿,陆晴也走进房间,满脸冰霜地坐在沙发上,不说话。
  “对不起,陆晴。”肖紫光仍然躺在床上说,“刚才我的举动太粗鲁,我请你原谅。因为你不知道,其实我是个病人,那是一种病态……不过,不要紧,陆晴,你把茶几上的水递给我,放在床头上。”
  陆晴照办了。“好了,你回去休息吧,我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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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晴不高兴地走了。
  肖紫光还想给丹阳的房间打个电话,又想想,终于没打。
  第二天,白雪宾馆爆出一条新闻:年轻的企业家肖紫光死在房间里……
  当地公安分局的警察立刻赶到白雪宾馆。警察发现肖紫光是被一种毒药毒死的。在床头的口杯中,还有半杯水,经过化验有毒药成份。检查杯子,发现有两个女人的指纹。那是陆晴和唐小曼的。
  警察询问陆晴和唐小曼,两个女人都承认那天晚上争吵后去过肖紫光的房间。
  公安机关初步认定肖紫光是被谋杀,同时认定陆晴和唐小曼为主要嫌疑人,实施拘留。
  但是,半个月后,公安机关又把那两个女人放了,并且是无罪释放。因为有两个疑点无法解释:
  其一:口杯上虽然有两个女人的指纹,却没有肖紫光本人的指纹和口纹。那么肖紫光是怎么将毒药喝进肚子里的?
  其二:警察在肖紫光房间的卫生间里找到一只漂浮的小药瓶,经过化验证明是装过毒药的。如果两个女人其中之一是凶手,对肖紫光投放了毒药,就应该把作案工具——装毒药的小瓶带离现场,而不应该留在房间里,更不应该大意到没有用水冲下去的程度。
  两个女人无罪,就看出了肖紫光的破绽:
  ——口杯上没有肖紫光的指纹和口纹,就说明肖紫光不是喝了口杯里的毒药死的,而是他自己把毒药倒一半到杯子里,然后把另外一半直接倒进嘴里,最后将空瓶扔进卫生间的座便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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