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国英一听,不由得大感惊异,转首问东方碧莲道:“国英年轻,对江湖异人知之不详,女侠出身名门,青城三老威震武林,能否猜知这老和尚是何许人也?”

刚问到这里,正厅外一个洪亮的声音,震人耳鼓地笑道:“凭她一个黄毛丫头,怎么能认识我老人家。”

大家愕然一惊,扭头看去,只见厅外庭院之中,皎皎月光之下,一个身材高大,神威凛然的灰衣僧人正对厅门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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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功败垂成 魔女穷途施奸计 祸从天降 浪蝶歧路丧残生

灰衣僧人一现身,头一个就是东方碧莲,几乎惊愕得叫出声来,忙着抢步出厅,要行大礼。

老和尚哈哈一笑说:“女娃娃,难为你还记得老衲。我已二十年不问世事,今天恰好叫我碰上,才管了这档子闲事。青城派和三鸟的梁子,纯系无心造成。你一个女孩子家,更不适宜趟这个浑水。乖乖地听我老和尚的话,回到你父亲的身旁行孝去吧,不得在外边惹是生非。那个姓晏的小子不是好东西,帮魏忠贤做了不少坏事。再不悔改,我要替青城三豹一正山规了。”

说也奇怪,一向性如烈火、桀螯不驯的玉面无盐东方碧莲,却一下子变成驯顺的羔羊,听罢了灰衣僧人之言,默默无语地敛衽为礼,转身而去。

老和尚叫住了她,嘱道:“丫头,回去对三个老豹子说,不准再与五岳三鸟为难。青城山与先天天极派的梁子,不出一年,老衲一定亲自带着武凤楼前去了结。”

东方碧莲轻道了一声:“多谢老前辈!”诺诺后退。

自从这和尚一出现,侯国英就心中一紧。听他口气和长相,特别是腰间挂的那个大酒葫芦,使她陡然想起了江湖上传说的醉和尚,知他功力通玄,又疾恶如仇,不敢妄动,便沉着冷静地寻思对策。

见他逼东方碧莲回山,又辱及魏忠贤,守着众多部下,有些羞刀难以入鞘,陡地站起身来,出了大厅,冷然说道:“佛驾想是名震江湖的醉老前辈吧?晏日华是为皇上出力,九千岁是朝廷大臣,你虽是一个出家之人,也该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更何况,率土之滨,都是王臣。岂容你任意中伤?你既然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我劝你还是不染红尘为妙。大师已二十年不履尘世,今日有缘幸会,请入厅中,让后生晚辈一尽孝心如何?”

醉禅师仔细打量了侯国英一番,缓缓说道:“你大概就是侯国英吧?听说你近些年来,锋芒毕露。今日一见,果然名下无虚,只可惜步入歧途!如用之于正道,确可为武林放一异彩。你既然心下不服,请接我和尚三招。”话一落音,一只大手已向侯国英的左肩抓去。

侯国英悚然一惊。幸好她扇不离手,迅疾抖腕挥扇,柳腰一挫,一招“倒打金钟”,杂夹着“棒打仙桃”,向醉和尚猛击过去。同时,左手并双指,急点醉和尚的右乳。

醉和尚原式不变,那只大手一伸一缩,闪开侯国英的折扇,还是奔左肩抓去。同时,破袖子甩起,正好扫在侯国英的左手背上。侯国英顿觉有如火炙,暗暗心惊。

但她到底是久经大敌,一甩左肩,右手折扇猛然一张,五支天罡钉闪电而出。玉面无盐惊愕急呼:“勿下毒手!”

哪知侯国英五支天罡钉打出之时,醉和尚正一声长笑,双手齐出,五支天罡钉被他左边的破袖子一下子卷住,那只手仍是倏张如爪,搭向侯国英的左肩。

侯国英粉面陡变,“乳燕斜飞”,避开了醉和尚的第二抓,一式“孔雀开屏”,铁扇子“刷”的一声暴震,十二支天罡钉左七右五分袭醉和尚的五官面门。

醉和尚嘻嘻一笑,左袖上甩,用刚才卷住的五支天罡钉正好接住她从右边袭来的五支天罡钉,“噌”的一响,尽数断为两截,激射出去。右手袖子悠然甩回,恰好罩往左边袭来的七支毒钉。

侯国英一咬银牙,身形陡转,左手一翻,虚领醉和尚的眼神,右手扇子猛然一展,一招“老君扇火”,十八支天罡钉分成三组,都是前一后五,用“五毒捧日”的狠毒打法洒向醉和尚上中下三路。

醉禅师啸声起处,两只破袖子上下交征,三组天罡钉连同刚才的七支,全被卷向天空。

一片金铁交鸣,纷纷落于空地。

侯国英猛一顿足,弃扇于地,右掌翻起,击向了自己的天灵。

醉和尚拢指一挥,一招“手挥五弦”,扫中了侯国英的肩井穴,正色说道:“小娃娃,你倒有一股子狠劲儿,打不了人家,就打自己,那算什么本事?你别觉得打不过我象丢了多大人似地。不信你去问问,能在我和尚手下走满三招的,能有几人?

何况你的破铁碎铜又多,我老人家也好忙乎一阵子才对付下来。冲着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家,有这么好一身功力,虽有恶迹,我今天绝不难为你。可是,你得依我三件:一,立即返回北京;二,绝不准再对五皇子下手;三,今后不准滥杀无辜。否则,今后相见,绝不宽恕!”说到这里,又瞪了东方碧莲一眼,双袖陡张,活象两只翅膀,腾身而起。

醉和尚走后,侯国英象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金交椅上,呆呆出神。其他人等俱都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只有夏侯双杰仍然侍立在侧。

侯国英有气无力地说道:“看样子,画虎不成反类犬。此次行刺,肯定是惨败无疑了。现在,我准许你二人回去,速用八百里加急,传四煞、六怪南下徐州迎我。我要在徐州至济南一线设卡,和武凤楼作最后较量。如再不成,我决心退出武林。你二人出生入死,跟我一场,速找管事的领二百张金叶子,作你们家中用度,盼速回京师助我。”

说罢,闭上了眼睛。夏侯双杰默默地施礼退出。

魏银屏见她锐意剧减,很为心上人高兴。她出离正厅,见时间已过夜半,和兰儿等返回自己驻地营帐。次日早饭之前,魏银屏正在练剑,总兵衙门来一中军传谕:“小千岁在行宫召见,接谕速去。”

打发中军走后,魏银屏只带四名女婢纵马前往。她不知是吉是凶,赶到行宫时,所有凤阳府的文武官员已然俱在,只有侯国英未到。魏银屏心里忐忑不安地紧走几步,按品级谒见了信王。

只见朱由检风姿如旧,居中高座。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一双眼睛。昨天明明看见人丛中有两个人突然四手齐扬,显然是打出毒辣暗器,怎么五皇子竟能丝毫无损?莫非小千岁也练成了不世奇功?偷偷扫了祖大寿一眼,只见他青筋暴露,热汗直流,吓得几乎不克自持。

忽听五皇子对祖大寿说道:“小王此次祭陵,幸得爱卿护驾。昨日责处,孤决心收回。今后,望爱卿以国家社稷为重,小王决不相负。”

祖大寿由于惊吓过度,茫然不知所措,以致五皇子安抚之言全未听清。还是知府朱伯乾在背后扯了他一下,低嘱谢恩,他才连连叩首。

五皇子一抖袍袖,所有人一齐起立。又听信王道:“小王此次奉旨祭陵完毕,决定三日后回京缴旨。所有官员,一律免送。侯总督因病未到,实属憾事……孤有一物,请魏郡主代交。”说到这里,早有那黄面虬髯侍卫捧着一个小小铁匣,交给了五皇子。

朱由检亲自开启,验看了一下,又重新盖好交给黄面侍卫,命他送到魏银屏面前。就在递交铁匣之际,那黄面侍卫两只炯炯有神的大眼中,突然闪出一丝温柔的光芒,那么亲切,那么熟悉!

魏银屏不禁心神一颤,原来这冒名吴孟起的黄面侍卫正是武凤楼!怕被人看出破绽,强自克制,不再看他。信王袍袖一摆,众文武告辞出宫,各自回府而去。

魏银屏怀抱铁匣,和兰儿二人赶到侯国英住处,将参见五皇子的情形不厌其烦地细述了一遍。然后,将信王所赐铁匣交了过去。

侯国英捧着铁匣子的双手微见颤抖,俏眼一闭一张,迅即双目含煞,猛然打开了铁匣,只见里面放着三支没羽的弩箭和五支黑虎钉。这八只暗器打制精巧,通体闪着蓝光,显然是喂过毒的。

侯国英一看之下,脸上的肌肉一阵子收缩,突然高唤一声:“来人!”一个锦衣卫士应声抢步进来,单膝点地。

侯国英急促地说道:“传我口令,客光斗、客金斗二人从现在起,不准擅自走动。”那锦衣卫士答应一声,匆匆而去。

侯国英看了魏银屏一眼,幽幽说道:“我空自拥有庞大的锦衣卫士和众多的江湖高手,竟连一个小小的先天无极派也斗他不过,屡战屡败。现在,我才证实那黄面侍卫竟是犯官之子武凤楼所扮。而昨天出陵之时,他又化妆了五皇子,才使我功败垂成。不过,他的接暗器手法也确非等闲。为了一击必中,从京师动身时,我就带来了两个打暗器的好手,那就是客光斗和客金斗兄弟二人。他们打暗器的手法既狠又准,非常巧妙。况且没羽箭、黑虎钉皆是狠毒暗器,又特意喂上了剧毒。他们杂在人丛之中突然袭击,神鬼难防。不料,仍未逃出武凤楼的眼去。此子不除,后患无穷。”

刚说到这里,刚才传令的锦衣小校又走了进来,回话道:“禀小爷,客氏兄弟一个时辰前被人唤出衙去,不知去向。”

侯国英大惊失色,厉声吩咐道:“速速多派人手四处查找,限时禀报。”那小校退出之后,侯国英急躁不安,如履薄冰。

魏银屏试探着问道:“两个锦衣卫士,英姊姊何必如此焦急?”

侯国英长叹一声说:“他们二人是我姆妈的近房侄孙。我姆妈非常喜爱,不断传入圣泉宫相见。如再有不测,一日之间葬送我姆妈三个亲人,叫她老人家如何经受得起?”

魏银屏知道侯国英所说的三个亲人中包括了被自己杀死的侯国章在内。心想:“这一下子,看你还敢狂傲不驯吗?”为了不让她有多余的时间思考!故意东扯葫芦西拉瓢地跟她闲聊。

半个时辰后,忽听大厅外人声嘈杂。侯国英忽然站起,魏银屏也跟着站了起来。只见大厅外两副门板上,分躺着两具死尸。侯国英和魏银屏抢步上前一看,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二人面容乌黑,身体扭曲,胸前各贴着一张字条,上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显然是客氏兄弟自己的阴毒暗器,残杀了他们自己。

魏银屏虽然自幼生长在青阳宫中,对江湖中人所见不少,近两年又随父亲魏忠英出任陕西、江浙一带,捕杀了不少盗贼元凶。但杀相如此残酷者,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由得别过脸去。

侯国英见此情景,脸色剧变,挥手令手下人抬出去掩埋,又传来晏日华和几个得力的卫士,低声吩咐了几句,对魏银屏只说了一声“京师见”,便带着几个随从纵马驰去。

一直驰到淮上临淮关,侯国英才停下了急奔之势,拨转马头,缓缓直奔一处庄院走去。

晏日华头前领路,早有庄丁飞报进去。等侯国英驰马刚到上书“飞云堡”三个大字的庄门之前时,晏日华已领着两人迎了出来。侯国英甩蹬离鞍,从人接过马去。那二人早已深深施下礼去,口称:“淮上飞云堡邱龙图、邱龙啸拜见大人。”

侯国英傲不为礼,只把玉手轻扬,率先步入堡内。

举目看去,但见好大一座庄院!绿竹环绕,倚山傍水,形如飞云,所以有飞云堡之称。

进入大厅,侯国英昂然上座。邱龙图、邱龙啸第二次重新见礼,侯国英才扫了二人一眼。

只见邱龙图四十五六岁年纪,细腰宽背,身材适中。微白的一张脸膛,五官端正,很有一股子英风锐气。邱龙啸身高马大,面黑如墨,势如虎豹,显然是个粗鲁人物。

侯国英一见飞云堡四家堡主,只有二堡主邱龙图和四堡主邱龙啸出迎,大堡主邱龙眠、三堡主邱龙吟却未露面,微有愠意,冷然说道:“本总督专程拜谒,怎么那二位堡主不见出来?莫非下官职位卑微,不配拜见鹰爪门的大掌门邱堡主吗?既然如此,下官告辞。”

二堡主邱龙图为人本分,一见侯国英发火,连忙单膝点地,口称:“大人莫怪!家兄和三舍弟确实有事外出,已经月余。大人以锦衣卫总督之尊光临寒舍,小民焉敢轻视。”

说罢,又连连叩头。晏日华这才走上一步,劝侯国英道:“大人莫发虎威,二堡主之言确实不假。”

侯国英一听邱龙眠果真不在家中,心下一喜,态度稍见和缓,一挥手令邱龙图站起,和颜悦色地说道:“本官一时不察,多有得罪。听说少堡主邱人俊少年英才,已得贵派真传,为武林中不可多得的后起之秀。请出来一见如何?”

二堡主微现迟疑。那四堡主邱龙啸为人粗豪,一听锦衣卫总督侯国英称赞他宝贝侄子,满心欢喜,不等二哥说话,早已一迭连声地大喊:“快叫少堡主出来,和贵客相见。”

二堡主邱龙图叫苦不迭,又无法阻止侄儿出来,直气得汗出气喘,言语不得。

书中暗表,这飞云堡乃鹰爪门的总舵。自古以来,淮河多勇士。掌门人邱龙眠一身鹰爪功出类拔萃,在武林中地位很高。兄弟四人统领鹰爪门,声势显赫,威震淮上。

唯一不足的是邱氏门中人丁不旺,只掌门人邱龙眠生有一子,名叫邱人俊,自幼娇惯,被视为掌上明珠。

这邱人俊武功虽然不弱,却是飞扬跋扈,无恶不作。特别是贪淫好色,借助轻功很高,日走千家,夜串百户,人送外号花间浪蝶。他和昆仑派的粉面二郎侯玉堂是江湖中的两个花中魔王,采花作案,到处皆是,引起武林中人的愤怒。

为此,先天无极派的追云苍鹰白剑飞曾带领小师弟钻天鹞子江剑臣将其拿获,原意是吓他一吓,令其改过。

不料,年少气盛的江剑臣一怒折断了他的四肢,受到师父无极龙的重责,把邱人俊放回总舵。那邱人俊伤好之后,不惟不思悔改,反而日甚一日,为害更大。

一年多以前,白剑飞又曾追踪数日,立誓锄掉这个采花淫贼。可是这小子贼滑过人,且又轻功奇绝,才得免一死。

他逃回家中一哭一诉,反而更加深了鹰爪门和先天无极派的嫌隙。萧剑秋因邱龙眠在武林中颇有声望,不愿做得太绝,才阻止二师弟白剑飞暂时放手。从此,邱人俊被父亲严禁家中,不令外出,所以事情没有闹大。

今日侯国英突然来到飞云堡指名要见邱人俊,二堡主邱龙图心中怎能不为之一震。偏偏四堡主胸无城府,为人草率,没等二堡主说话,已大声令人去请少堡主。邱龙图再想阻止,已来不及了,只好全神戒备,见机行事。

工夫不大,庄丁已把花间浪蝶邱人俊带了进来。侯国英虽为人阴狠,可最恨淫邪,不由得怒扫了邱人俊一眼。

只见他三十岁上下年纪,一张苍白的长脸没有一点血色,把原来还算清秀的脸庞变得白惨惨的,毫无生气。细挑身材,浑身锦绣。

邱人俊一进大厅,四堡主邱龙啸就抢先叫道:“俊儿,快来参见锦衣卫总督侯大人。”

花间浪蝶闻言,面色大变,略一迟疑。四堡主又一迭连声地催促。邱人俊是梁上君子,见不得官人。听说侯国英是京都锦衣卫总督,早已吓得魂飞天外。见侯国英凛然上坐,风流剑客晏日华侍立旁侧,四名锦衣卫士分列左右,他怕是捕他归案,又怀疑二叔、四叔是不敢抗官拒捕,不惜把自己献官求全。

当下心中一狠,逃命当紧。暗提一口真气,力贯双臂,右脚前踏,左脚横站,口称:“大人在上,小民参见。”双掌陡出,形如鹰爪,抓向侯国英的左右足三里。

他一贯心黑手辣,又逃命心切,一上来就用上了大力鹰爪功。这一下要被他抓实,侯国英的双腿准得残废。他哪里知道女魔王侯国英的厉害?她早已从他进入大厅后面上的神色看出了邱人俊要暗算自己,虽知他是鹰爪门的嫡传,功力不会太弱,但侯国英身经百战,人又机智,故意面带寒霜,激他下手,自己好借机收服鹰爪门。

待他双手抓来,左手一招“手挥五弦”划向邱人俊的双腕脉门,逼他抽招自保。果然邱人俊见侯国英五指微拢,只这么随意一弹,指风到处,嘶嘶有声,功力实在惊人。

他心神巨震,双掌一撤,刚想夺门出逃,就听一声冷笑,侯国英的一把阎王扇已压在了他的琵琶骨上,顿觉半身骨节微微一麻。又听侯国英冷冷说道:“少堡主,你奸盗邪淫,积案累累。本督到此,你还敢抗官拒捕!可惜你的鹰爪功太也糟糕了。卫士们,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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