谓之薛君,至今仍存有孟尝君和其父田婴二人的陵墓。

有了标记,小神童曹玉等三人就好按图索骥了。赶到兖州以南,又发现血玫瑰、潇湘神丐留下的引路标记,这时也只不过夕阳快要落山。

急于向血玫瑰和潇湘神丐解释一切的小神童,狠下一条心,决心今晚找到他们二人。只在兖州购买了一些食物,就穿城而过了。

沿途再仔细寻找二人留下来的标记,竟然一个也没有再找到。

小秦杰心细,知道洪、任二人到此时,虽然天色尚早,不宜投宿,按江湖惯例,只要越城而过,必须在城北另留标记。

爷儿仨分头仔细寻找了老半天,还是一个也没有找到。依着疯霸王,就要返回兖州府,向城内的所有客栈查找。小神童曹玉不依,执意又向北赶出有五十多里,仍是一个标记也没有。

看起来,血玫瑰和潇湘神丐二人确实在兖州提前投宿了。

也是该着他们三人不费事,返回兖州城内时,就发现有三三两两的乞丐,齐朝城内东北一带方向蜂拥而去。

小秦杰心中一动,向曹玉和鲁夫悄声说道:“任大伯是南七省丐帮的前任龙头。风闻北六省丐帮的总舵设在兖州,再加上这些三三两两的乞丐齐朝一个方向云集,莫非任大伯就在那里。”

曹、鲁二人一听有理,决定尾随他们前去查看。

经过悄悄尾随,才看出这些乞丐们所去的地方,原是座落在府城东北隅的兴隆塔;这座巍巍大塔,高近十五丈,八角十五级,乃一楼阁式的砖塔。据《兖州府志》记载,塔乃隋唐时期所建,七层塔以下,粗大浑厚,内设踏步,可顺梯回旋而上。七层以上,挺秀玲珑,高插云天。兖州乃历史名城,往来过客,多登临此塔,题诗留言。前人有“高入白云,影落灵光;翠色独凝洙水,风声回应岱峰”之句。

直到贴近兴隆塔前不远时,小神童曹玉才一眼看见潇湘神丐任满堂和血玫瑰洪如丹被二三百个叫花子围在了中间。

潇湘神丐任满堂还是老样子,抱着酒葫芦,有一口没一口,懒洋洋地向嘴里倒着,一点着急慌张的样子都没有。看样子,他们二人被围在这里的时间不短了。

听血玫瑰洪如丹正向那群围着他们的叫花子扬声说:“请列位不要再为难任大伯,贵帮那条四煞神棒确实不在任大伯身上,被他忘在了南七省丐帮总舵。”

疯霸王鲁夫一听他们二人是因四煞神棒而被围,急忙伸手拦住曹、秦二人,不敢叫俩小莽撞造次了。

又见一个秃头乞丐用手中的打狗棍指着洪如丹说:“事关我们丐帮内部的家务,你一个小小黄毛丫头逞什么口舌之利!趁早给老子滚开。”

血玫瑰洪如丹从马小倩那里正窝着一肚子野火,没地方去发泄,又恨秃头乞丐自称老子,身形微晃,玉臂轻抬,甩手一掌,直朝秃头乞丐的左腮扇去。

这回确系血玫瑰看走眼了。她万没想到,自己抬手去扇的这个秃头乞丐,就是北六省丐帮中武功极高而又特别难缠的秃鹰高振羽。

原来,秃鹰高振羽乃是北六省丐帮龙头吕展的首徒,尽得怪叫化吕展的一身所学,等闲一掌怎能打得着他!手中的打狗棍一招“反臂探扎”,就用上了判官笔的招数,飞快地点向洪如丹的曲泥穴。

血玫瑰自从艺成出师以来,短短两年时间,就在两湖和三湘七泽水旱两道上叫出很大的字号。没曾想刚刚北上,先被云海芙蓉马小倩百般凌辱,如今竟连一个丝毫也不起眼的秃头乞丐也敢向她吆三呼四,横眉瞪眼,她哪里还能忍受得住!借娇躯一退之际,顺手扯出独门怪刃锁魂鞭,开头第一式,就用上了“穿云拿月。”

以上说过,秃鹰高振羽乃北六省丐帮中的杰出人物,又身为帮主的门下首徒,自能认出血玫瑰手中的锁魂鞭。

忙把手中的打狗棍一旋,招出“盘旋缠打”,既封挡开洪如丹的那招“穿云拿月”,自己也乘机飘出去八尺开外。

疯霸王鲁夫趁打斗双方乍然一分之际,气抖丹田,舌绽春雷般地喝道:“请各位暂停贵手,先天无极派掌门大弟子曹玉求见贵帮龙头。”

秃鹰高振羽正想展开鹰翻雕扑的轻灵身法,领教一下声威震湘广的锁魂鞭,硬让疯霸王鲁夫给搅黄了。心头一火,厉声喝道:“你老小子是什么人,竟敢擅闯北六省的丐帮总舵,活腻味了是不?”

说真的,秃鹰高振羽要是真知道面前老者就是三狂一疯之中的疯霸王,再借给这小子两个胆,也不敢对疯霸王这等无礼。

疯霸王鲁夫挨了秃鹰高振羽这一顿臭骂,上下打量了秃鹰高振羽一番问道:“请问少当家的,今年贵庚几何了?”

秃鹰高振羽傲然答出一句:“不才现年三十岁!”

疯霸王不怒反而羞愧了,知道自己死心塌地保护淫妇红玫瑰艾群几数十年,江湖上的所有人早就不提自己了。

三十岁左右的后起之辈,哪里还能记起自己!若不是武凤楼曹玉师徒挽救了我,我疯霸王鲁夫真会从江湖上除名了。

想到这里,毫不生气地说道:“在下疯霸王,陪同先天无极派的曹玉曹少侠前来求见贵龙头!”

周围几百名丐帮弟子,虽没见过鲁夫,可对疯霸王这三个字久有耳闻,何况鲁夫原籍也是山东。秃鹰高振羽先被疯霸王三字震得一惊,然后改颜相问道:“请鲁前辈恕我高振羽有眼不识泰山,我这就派人去请家师。”

真是人的名,树的影。有当年三狂一疯中的人物出面,北六省丐帮龙头怪叫花吕展率本帮长老金鸡独立雷满天、执掌刑堂血手印卜问天,很快就出现在兴隆塔下。

没容北六省丐帮三头目和小神童等人互通姓名,互致寒暄,潇湘神丐任满堂忽然收起酒葫芦,站起身子,向怪叫花吕展喝问道:“是吕帮主你亲口下的命令,向我老花子索讨四煞神棒吗?”

怪叫花吕展闻言一怔。站在他上首的本帮长老金鸡独立雷满天将胸脯一挺说:“丐帮在北宋时,原分为南北两支。虽经女帮主玉罗刹曹慧娘合南北两支为一帮,可祖传家法四煞棒,都始终供在南七省分支之手。传至万历十四年,合而再分,而四煞神棒还是供在你们南七省手中。我觉得这样太不公平,早想公开索讨,又怕让武林同道耻笑。难得你任满堂今天途径此地,就请当众捧出,免得伤了和气。”

潇湘神丐任满堂哈哈大笑说:“一向拙口笨腮的雷老大,今天怎么突然口齿伶俐起来了?这一套话,怕是别人教你的吧?”

说完之后,又冷冷地扫了一眼刑堂堂主血手印卜问天。

心怀鬼胎的血手印脸色一狞说:“四煞神棒原是整个丐帮的祖传家法,岂能容许你们南七省一支独吞?识相的,趁早献出来,否则让你回不了岳州。”

潇湘神丐任满堂像是恍然大悟地“噢”了一声说:“看起来雷老大刚才的那番话,是你卜堂主亲自所教了。

我不光知道你卜堂主和已故三湘七泽总瓢把子屠铁甲乃一师之徒,还知你和衡阳四怪是同宗兄弟。你今天所以挑唆雷长老这样做,恐怕是别有用心吧?”

听潇湘神丐任满堂上来就说出衡阳四怪,小神童曹玉虽然预感到一种朕兆,但又说不出个道理来。后来从血手印卜问天的残目缺耳上,联想到衡阳四怪的瞎、疯、聋、哑,才蓦地悟出,难道这些都和残人堡有关!不提小神童曹玉越往下想越觉得事情复杂,但见血手印卜问天磔磔阴笑说:“任满堂,你是丐帮南七省的前任龙头,当知丐帮的内部家务,绝不准外人干预。倘若违犯,就应以藐视老祖宗家法论处。现在我要你自动劝你同来的所有人,立即离开此地。”

血手印卜问天这一嘴咬得真够厉害,弄得一向胸无城府、专好直来直去的疯霸王没咒念了,困为事关人家丐帮的门规嘛!哪知别人认头,小捣蛋秦杰可不喝卜问天的这一壶,他突然搭腔说道:“要离开,别人离开,反正大爷我是不离开!”

疯霸王听完一怔,心想:你小子这是说的什么话?直气得血手印卜问天独眼一红,厉声喝道:“这是为什么?”

小捣蛋秦杰哈哈大笑说:“因为大爷我和姓任的老花子素无瓜葛,他是他,我是我,为什么离开?”

疯霸王一听乐了,心想:还是秦杰这娃儿会歪理正讲,叫对方还挑不了一点眼去。

卜问天果然让小捣蛋堵得一直脖子没办法,只好借题发挥追问道:“你小子是谁的大爷?”

疯霸王刚想阻止小捣蛋,小秦杰已口清牙白地吐出“你的”两个字来。气得血手印卜问天脸泛紫霞,刚想施展自己的阴毒功力殊砂掌,举手击毙小秦杰,早和他串通一气的本帮长老雷满天大手一摆,示意卜问天先别动手,然后面容阴森地向小捣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师父是谁?”

小捣蛋秦杰先是上下打量金鸡独立雷满天一下,然后却把目光停留在他的一条独腿上,不答反问道:“请问老人家,你是胎里带就的一条腿,还是让人给砍掉的?”

听罢小捣蛋比骂人还要难听十倍的缺德问话,别说疯霸王鲁夫认为秦杰在故意骂人,就连血玫瑰洪如丹也觉得太不像话了,这不是逼着人家拚命吗?金鸡独立雷满天生性凶残,暴烈嗜杀,若不是顾忌有疯霸王鲁夫在侧,早就暗下毒手了。如今让小捣蛋激怒得三尸神暴跳,两边太阳穴都鼓起来老高,单脚只一顿,欺近到小捣蛋的身前,就想扬起右肋下的钢拐……

小捣蛋秦杰的右手变戏法似的,托着两颗鸽子蛋一般大小的黑弹丸,嘴里挂出一丝阴笑,意思是:你们这群叫花子,有人认得这玩意吗?金鸡独立雷满天身为北六省丐帮长老,哪会认不出小捣蛋秦杰手中玩弄的铁弹丸,就是毒剑雷珠南宫焰的独门火器雷火珠!心想:怪不得这小子胆敢大模大样。同时也知道只要对方把手中的两颗雷火珠朝人丛中一抛,最少也得有几十名叫花子死去。雷满天傻眼了。

小捣蛋秦杰马上端起来子,只见他胸脯一挺,朗声说道:“在下秦杰绰号人人躲,奉署理锦衣卫都指挥之命,陪同掌门大师哥曹玉,特来查缉一个名叫吕展的要饭花子。”小秦杰这一满嘴跑舌头,打出师父李鸣的硬招牌不大要紧,可把一贯胆小怕事的怪叫花吕展吓坏了。因为谁都知道,缺德十八手李鸣现在是暂时署理锦衣卫的都指挥,有道是好汉不斗官,更别说是锦衣卫的人了。

怪叫花吕展先举手挥退血手印卜问天和金鸡独立雷满天,然后拱手向秦杰试探道:“但不知吕展他身犯何律,能否告知小老儿?”

小捣蛋秦杰突然收帆转舵地长叹道:“秦某虽和吕帮主向未谋面。但对你的为人尚知一二,只是不该纵容包庇你的部下阴谋杀人,抢动财物,暗自勾结帮派,颠覆别人门户……”

常言道,知弟莫若兄。从小捣蛋挺身而出开始,曹玉就悟出他是在投石问路,也知道师弟是向卜问天和雷满天敲山震虎。因为以血手印和金鸡独立的阴狠凶残,在小捣蛋信口开河、罗列的一大片罪名中,哪能不犯一条!而且秦杰又口口声声打着锦衣卫的旗号,就让卜问天和雷满天两个凶徒再能沉住气,也吓得脸色大变,疑神疑鬼。这就是孙子兵法中的“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妙论。

小神童有意把火焰再燃大一些,马上帮衬道:“闲话少说,先把人扣下来再讲!”一面说,一面垫步拧腰往前就蹿,并还顺手抽出肩上的冷焰断魂刀。

可笑的是,那个心眼实得连气都不透的疯霸王,哪知真假!也把手中五尺铁枪,阴阳把一合,摆出抓捕凶犯的架势。

心怀鬼胎的血手印和金鸡独立二人,一时不辨真假,互相一使眼色,狡诈多端的卜问天双掌陡然一分,看似扑向疯霸王鲁夫,其实是欲进反退,猛地一个倒踏千层浪,兔子似地闪向了兴隆塔后。

只有拿着棒锤当针使的金鸡独立雷满天,左肋下的钢拐一点,立即腾身纵起,右手中的一根钢拐,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压向了小神童的当顶。

小捣蛋秦杰向所有在场的叫花子厉声喝斥道:“谁敢乱动,就以杀官拒捕罪名论处。”震住了在场的二百多名叫花子。小神童一见雷满天的钢拐奔自己当顶砸来,心想:该着你老小子倒血霉,我曹玉刚跟未婚妻子马小倩学会了“龙蛇八剑”,今天正好拿你开刀。

想到这里,手中的冷焰断魂刀先是一招“长蛇绕兔”,截向了金鸡独立雷满天的右腕,硬逼对方撤招自保;然后铁腕一翻,第二招用上“乌龙盘树”,砍向雷满天的那条金鸡独立右腿。

要知道,这“龙蛇八剑”乃神剑醉仙翁马慕起,早年仗着以成名的八招剑法,素以迅猛狠辣而称雄于世。如今再让独出心裁的马小倩把它改为刀法,传给了小神童曹玉,江湖上一般的头面人物都招架不住,何况雷满天功力虽高,毕竟残缺了一条左腿。忙不迭地用左肋之下的钢拐一顿地,猛将身形往上荡起,才闪避开曹玉扫来的一刀。

哪知他身形刚刚往下一落,单脚还未沾地时,小神童曹玉的第三招“龙蛇飞舞”又一次卷向雷满天的那条独腿。

金鸡独立雷满天也真叫曹玉逼急了,横心怪吼之下,突然改用“同归于尽”的打法,拚着剩下的一条右腿不要,下盘用的是金鸡独立,钉牢在地面之上,双手的钢拐,上砸小神童的天灵盖,下扫曹玉的脚骨拐。

须知高手相搏,一点空隙都可判出生死,何况雷满天给小神童留出中间这么一段空隙。

见空就钻的小神童曹玉,突然用上了看似险极的怪招,他先借抽刀错步之机,改用冷焰断魂刀插地,蓦地将身形转化为顺风扯大旗。这样既躲开砸向上面的一拐,也避开敲向脚骨拐的一拐,然后左手食中两指一并,不光闪电般地点中了雷满天右边的“环跳穴”,并还借对方钢拐的那一招,连人加刀向左侧横移出去近一丈之多。

不等小神童曹玉的身形站稳,被点中右边“环跳穴”的雷满天跪倒地上了。

所有在场的花子们,无不为小神童曹玉这一连串抽刀错步、顺风扯旗、出手点穴、借刀横移等漂亮动作而暗暗喊好,似乎倒下的不是他们北六省丐帮的长老。

勿须向金鸡独立审问,怪叫花吕展就可断定,卜问天和雷满天二人暗地里必有奸谋,一来怕牵连上自己,二来恨他们生心叛帮,先喝令秃鹰高振羽倒剪两臂,捆上雷满天,然后向曹玉秦杰二人表白道:“雷满天这厮该死,枉被吕某推为长老,竟然暗地里勾结刑堂堂主卜问天图谋不轨。幸得二位明察秋毫,洞悉其奸。吕某现在当众公布,将他们二人永远驱逐出帮,任凭二位从严处治。”

吓得金鸡独立雷满天嘶声大叫道:“都怪我雷满天瞎眼,不该轻信卜问天唆使。恳求从轻发落,我愿供出一切机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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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听到金鸡独立雷满天愿意供出一切详情,最会使用怀柔手段的秦杰,马上请大师兄曹玉,给他解开了被点的穴道。

小神童曹玉也看出,雷满天羞愧得无地自容,连忙伸手解开穴道,并将他扶了起来。

北六省丐帮龙头吕展,也长叹口气对他说:“大师兄,并不是小弟想以弟欺兄,后来居上,一是师父决意将帮主之位传我,二是全帮上下一致推戴,我虽知师兄你常怀怨恨,也万万想不到你……”

金鸡独立雷满天悔恨交加地说:“都怪卜问天这厮,经常在一旁挑拨。也怪我时存怨恨之心,才酿成今日之大错,悔之何及。”

潇湘神丐任满堂正颜厉色说:“谁不知你雷老大是个胸无城府的人。所以从打一开始,我就怀疑你是受独眼龙的唆教。现在废话少讲,你还是快把详情供出,也好让吕帮主心中有底。”

雷满天未曾开口,先扫视了四周一眼。

素以精明强干著称的秃鹰高振羽,知大师伯不想让所有丐帮弟子听去这内部机密,双手一摇,立即挥退所有在场的帮中弟子。

金鸡独立雷满天这才说道:“卜问天这厮,利用我失去帮主之位,常怀不满,唆使我以丐帮十三代掌门大弟子和长老的身分,南勾衡阳四怪,北结剑笔双绝,通过三抓追魂邵一目,伙同……”

雷满天刚刚说到这里,竟突然翻身倒在地上不动了。

小神童曹玉和秃鹰高振羽,一齐弹地纵起,双双朝兴隆塔上射去。

可惜终因晚了一步,那个偷藏塔上,用狠毒暗器杀人灭口的神秘来客,早就鸿飞渺渺了。

疯霸王鲁夫用手中的五尺铁枪,将金鸡独立雷满天翻了一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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