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凤楼这一手软不大要紧,凶心不死的红玫瑰借机反扑了。只见她身形一旋,逼到武凤楼右侧,利剑一扬,一溜厉芒劈向了武凤楼的软肋。
武凤楼这时只需右臂一展,疯霸王撤手不及,准得残臂断腕,要是武凤楼一时不忍,手下再软,不光疯霸王能再次逼袭,还逃不脱红玫瑰的拼命一剑。
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从磴道前方凌空拔起一条淡影,迅疾如矢地楔入了三个人的中间,右手一招“分云捉光”,正好抓住了武凤楼的肩头,一拉一转先飘回了右侧,左掌一挥,正好拍在疯霸王的后背上,疯霸王的铁枪向红玫瑰刺去。
许啸虹一声:“三弟!”刚叫出口,钻天鹞子江剑臣已松开武凤楼,身躯一转逼到了艾群男的身前。
自卞申仁从龟山鲁肃墓畔逃回之日,红玫瑰就坐立不安,心惊胆颤,今日终于被江剑臣找到了。
只听江剑臣缓缓地向:“艾群男,你承认自己作恶多端吗?”
艾群男悚然一惊,不自觉地将头点了一点。
江剑臣脸色一寒,语冷如冰地斥道:“既知罪该一死,还不自己了断?”
红玫瑰脸色一白,刚想求饶,色迷本性的疯霸王阴阳把一合,凶如厉鬼,抖手一枪直刺江剑臣的后心。两下相离很近,疯霸王又力沉枪猛,实指望抽冷子这一枪准能刺死江剑臣。不料枪尖快要沾身之际,江剑臣身躯一拧,不光变成了身随枪转,还贴到了疯霸王的右侧。他起手一掌就震开了疯霸王右肩肩脚穴,五尺点钢铁枪抛落在地上了。
专门肯打落水狗的缺德十八手一扑而上,用自己的左手月轮压上了疯霸王的右肩,大声吓唬道:“不听话,李妹夫砸碎它听响!”
这一次,疯霸王老实了。
红玫瑰自知难免,假意哀哀哭道:“贱妾自知罪大,情愿自尽,只求别让我尸横荒野,于愿已足!”话一说完,将利剑一横,作势向自己的颈间抹去。就在利剑快要沾上皮肉的一刹间,她突将手腕一甩,原本横在颈间的三尺利剑,脱手化成了一道寒芒钉向了江剑臣,而她自己的身子却一弹而起,向那座鼓楼蹿去。
嫉恶如仇的六指追魂刚想飞身去迫,却被江剑臣含笑阻止了。
眼看红玫瑰就要蹿进那座鼓楼,另一个小缺德曹玉,神奇地从鼓楼内闪了出来,将手中的一对判官笔震腕射向了刚刚落下地来的红玫瑰。
一代淫凶,为害江湖长达三十年之久的红玫瑰艾群男,今天被小神童这对判宫笔从两乳之下穿了进去,她当即跌倒在地再也不动了。
没等武凤楼、李鸣二人上前给江剑臣见礼,江剑臣已瞧见押在许啸虹身边的花中浪蝶卞申仁,替黄丁香杨柳瑶报仇的杀心腾然飞起,他举步就要逼去,吓得卞申仁“扑通”一声跪在地下说:“令徒李大爷亲口应允给我一个活命的机会,请江三爷开恩饶命!”
江剑臣一愣,目闪厉芒地向李鸣问道:“真有此事?”
江剑臣的这一含怒发问,不光武凤楼曹玉师徒二人吓了一跳,就连六指追魂、秦岭一豹二人也无不凛然一惊。大家都替李鸣捏了一把冷汗。
缺德十八手李鸣只好据实答道:“启禀师父,是有此事!”
江剑臣气得身躯一颤,脸色发白,厉声骂道:“孽徒该死!这样的大事,你也敢擅自主张!楼儿,废了他的武功,逐出先天无极派。”江剑臣话说得虽狠,人却颓然地坐在了身后的石凳上。
六指追魂何尝看不出,江剑臣今天处治缺德十八手,比当年蜀汉武乡侯诸葛亮挥泪斩马谡还要难过。因为李鸣在先天无极派中出力最大,立功最多。只是为了门规森严,对李鸣这次私自饶恕淫徒卞申仁,不得不加重处治。
他正想拉着许啸虹一同替李鸣求情,缺德十八手李鸣扑地一跪,向江剑臣说道:“师父息怒,话是徒儿说的不假,可徒儿没有真饶他不死的意思呀!”
江剑臣更生气了。他脚一顿地,恨声斥道:“圣人云言而无信,不知其可。又说,民无信不立。你分明是怕受惩罚谎言欺师,我更饶不了你!”
李鸣虽吓得要死,说出的话还是让人听了想笑:“师父你可千万别生气,只要让我和卞申仁一对口,你老人家准能消气。”
江剑臣一来在气头上没有功夫细想,二来又欲杀卞申仁为迷儿报仇,听李鸣这么一说,只好不耐烦地说:“我就准你前去对口,看你怎样能让我消气!”
李鸣先向久于伦叫道:“请你老人家先给这位卞大哥复原两臂,省得他说我李鸣说话不算数。”
六指追魂虽然不明白李鸣的用意,但还是按李鸣说的做了。
人见愁李鸣向卞申仁问道:“卞大哥,刚才我叫你引来红玫瑰,答应你的是什么?请你实说。”
武凤楼心想,你这不是自找难看吗?刚想阻止,卞申仁马上以证实人的语气说:“你许我只要把红玫瑰引来此地,起誓给我一个活命的机会。你人见愁可不能说了不算呀!”
人见愁李鸣双掌一拍,以肯定的口气说:“谢谢你卞大哥,说得一字不错。大头二叔,上!”
秦岭一豹许啸虹跟缺德十八手最为相投,认为只要宰了卞申仁,江剑臣就处治不成人见愁了。李鸣的“上”字一落音,他手中的紫藤软棒一颤一弹,简直象灵蛇出洞,笔直地点向了卞申仁的玄机大穴。出手之快,认穴之准,确为武林罕见。吓得卞申仁就地一滚,狂声喊道:“你们先天无极派怎么说话不作数,出尔反尔!”
人见愁哈哈大笑说:“我李鸣年纪越长越大,声威也越来越高。从前哄儿骗孙的事,我还能干?复原你的双肩,让你有拼斗的能力,只要你胜过了大头二叔,我就放你逃命。这不是活命机会,又是什么?”
一句话不光武凤楼等人明白过来,连江剑臣也忍不住想笑。
卞申仁这才知道上了李缺德的大当,猛然一个鲤鱼打挺想纵起逃命,秦岭一豹哪肯让他逃生,矮胖的身躯一探,紫藤软棒电闪甩出,正扫在卞申仁左边的太阳穴上,卞申仁当时就昏死在地上。
小神童曹玉怕打蛇不死,趁机扑出,狠狠一笔透穿了卞申仁的咽喉颈嗓。这个作恶多端的采花淫徒,终于遭报了。
残害黄丁香的两个仇人全都伏诛,江剑臣这才一手扯着许啸虹,一手拉着久子伦,口称二位老哥,叙起旧来。
武凤楼此时蓦地想起深入莲花池去引狐出穴的多玉娇,怕她有闪失,急忙将来龙去脉禀告了三师叔江剑臣。江剑臣当时就寒下脸来,举目看时,天已将明,知道硬闯莲花池已不可能,只好把眼神投向了缺德十八手,意思是要李鸣拿个主意。
别看李鸣对掌门师伯都敢焙皮笑脸,油嘴滑舌,就是怕师父怕得要命。如今见师父问计于自己,他受宠若惊地说:“这事好办,现成的一个疯霸王,跟花玉蕊打个招呼,走马换将就是了。”
江剑臣一听也对,刚想派小神童曹玉前往莲花池找花骨朵传话,忽然一个面貌瘦削,脸色阴沉的老年儒生走上了高台。
武凤楼的眼快,看出是穿肠秀士柳万堂来到,知他必是受了姑母柳凤碧的指使,前来寻找满洲公主多玉娇。
他心中抱愧,刚想上前解说,穿肠秀士柳万堂己躬身向江剑臣谢道:“万堂一生,多毒害他人,到头来反被客文芳等人毒害。幸蒙贵派弄明真相,还替小女莺儿报了深仇,使我柳万堂改恶向善才有今日。万堂在此谢过。”说完,拜了下去。
呆在旁边的疯霸王鲁夫,晃身欺到柳万堂面前,颤声问道:“此话可真?”
穿肠秀士这才看见疯霸王也在场,不答反问道:“鲁兄怎么也在此地?”
虽凶狠残暴,但天良尚未完全混灭的疯霸王含愧低头了。武凤楼便将发生的事情,简单地向柳万堂叙说一遍。
柳万堂向鲁夫正色劝道:“鲁兄的一生,确全葬送在女淫婆之手,因何尚不知悔改?”
疯霸王愣了半晌,好象终于想通了。他转身向江剑臣说道:“在下该死,助纣为虐多年。只要三爷能信得过,我鲁夫愿和柳老弟一同前往莲花池,接应多玉娇公主。”
江剑臣生来性傲,岂肯因人成事,当即摇头说:“你虽一片好意,江某怎肯让你再去冒险。还是让玉儿自己跑一趟吧!”
一听江剑臣这有把握的语气,疯霸王鲁夫不由得瞟了小神童曹玉一眼。只见小神童生着粉嘟嘟的一张长方形俊脸,两道剑眉斜飞入鬓,一双星目暗隐锋芒,高高的通官鼻染,棱角分明的嘴唇,身材修长挺拔,只有十六、七岁年纪。
他摇着头说:“那花玉蕊外号花骨朵,又是娲皇宫的首徒,不光生性淫荡,还最爱少年人,不是我鲁夫多嘴,派这么个美少年前去,简直是朝饿狼嘴中填小鸡。”
小神童曹玉扑哧一笑说:“鲁霸王你也太瞧不起人了,冲着你刚才的那句话,我保险正午以前将多公主接到招商客店。日头只要偏了一分,我曹玉自断三指!”
疯霸王哪肯相信,也愤然说道:“你真要能说到做到,算我疯霸王有眼无珠,我愿永远为奴作仆,追随你的左右!”
两个人这一较上劲,头一个就是秦岭一豹一把将小神童扯到身侧,关心地问:“小淘气,你有这个把握吗?”
小神童曹玉毫不在乎地说:“不相信,二爷爷就跟着我去见识见识。”
老如顽童的秦蛉一豹,还真的跟小神童一齐走了。
武凤楼请众人一齐住进他原来住的地方——招商客店。小神童曹玉就引着秦岭一豹许啸虹赶到了莲花池前。
秦岭一豹许啸虹绷着脸说:“我知你小子故意激我跟来,是想凭着我宇内四豹的声威,找莲花池的花玉蕊去霸王硬上弓。”
小神童俊脸一肃,摇头反驳道:“别说你老人家珍重名声,不能去以老压少;就是我小神童又何尝不自惜羽毛,怎能以男欺女?”
秦岭一豹不无坏疑地问:“就凭你小神童三个字,就能吓得花骨朵交出多玉娇?”
小神童抿嘴一笑说:“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你老人家就看好吧!”
听小神童把话说得这样满,许啸虹只好跟着他来到了莲花池门口。
上面已交代过,莲花池开始建地元太祖二十二年,万历年间又大规模扩建,改名为水鉴公署,专供皇亲国戚、达官显宦优游宴饮,等闲的人物严禁入内。娲皇宫等人所以能自由出入,是仗着花玉蕊用花骨朵一样的娇容,迷住了武清侯刘国瑞的心窍。
如今一个十六、七岁的大孩子,领着一个不起眼的老头就想进入莲花池,据守园门的兵丁哪能容得。
一个带兵的小头目闪身拦在了曹、许二人的身前,扬声斥道:“给我站住!没长眼睛是不?莲花池是你们这号人进的?滚!”
秦岭一豹听了心中虽有气,但他却隐忍不发,用幸灾乐祸的目光看了小神童一眼,心想看你小子怎么唱这场戏!
再看小神童丝毫不加理睬,只将左手陡伸,一下子将那个小头目推倒在地,他自己还是抬脚欲进。
一声重重的冷哼,把守园门的一个千总带着两名把总从门房内飞身扑来,厉声喝道:“大胆的东西,在老爷面前愣敢耍横,活腻歪啦?给我锁上!”
须知封建王朝的千总,官职相当于现在的团长。他一发狠,还真有点威风八面的味道。
随着千总大人的一声怒斥,伴在他左侧的那个把总向前猛然一扑,右臂扬处“哗啦啦”一阵子暴响,手中的一长挂铁链子早套向了小神童的脖颈,手底下还真利索。
乍见铁链子向自己的颈间套来,小神童曹玉的缺德损招冒了出来。他假装躲避不开,故意让铁链子套了个正着,但他却右手一翻,抓住了自己脖子前面的一截。
那名把总一招得手,心中高兴,想在上司面前显显身手,便右手抓紧铁链子,两腿岔开,力气一提,猛地向怀里一带。他想把小神童拉个嘴啃地,好让另一个把总将曹玉铐上。
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小神童曹玉无事都敢生非,何况身旁还有秦岭一豹这座大靠山。他猛地将头一缩,手臂一抖,铁链子不但没锁住自己,反而一下子套在了千总的颈上。
小神童曹玉是成心算计地个千总武官,不仅身法迅速,手法也极巧妙。只听一声惊呼,把总竟把千总大人拉了个癞狗啃地。
不等那把总扶起自己的顶头上司,小神童曹玉已沉下脸来骂道:“一个小小的千总,胆敢如此发横,我要你知道知道小太爷高你几辈。”一边骂着,一边掏出了一块亮银腰牌抛在了三人的面前。
那名千总毕竟有些眼力,一眼认出曹玉抛出来的竟是京城老驸马千岁宫中的亮银腰牌,吓得他脸都变色了。
小神童又冷冷斥道:“一个小小武清侯离开京城就敢如此作威作福,要是我们老驸马千岁驾到,那还不得路断人稀!滚起来,带我去见花玉蕊。”
那千总弯腰正想给曹玉见礼,小神童哈哈一笑,大咧咧地手一挥,表示免了,然后从袋中掏出一个纸包慢慢地打开,原来是一叠银票。
就见曹玉取出十张“刷”地甩出,向千总说道:“每人一张,剩下的归你。”说完就和许啸虹向水东楼走去。那名千总收起了银票也追了上来。
且说花玉蕊自从师父红玫瑰带领疯霸王鲁夫去大悲阁之后,心中就忐忑不安。虽然看上了清秀俊美的多玉娇,暂时也没有调戏勾引多玉娇的心情,这给多玉娇减去了不少麻烦。四更天过去后,花玉蕊虽然焦急,还总认为师父等人没有找到武凤楼,所以尚不十二分着急。
等到东方现出微明,还不见师父和卞申仁等人回来,花玉蕊渐渐心慌了。因多玉娇手中所持的确实是绿衣罗刹柳凤碧的当年信物,所以她心中还不怎么起疑,只好暗中派人去大悲阁查探。
直到天色大亮,派去的人回来禀报说:“在大悲阁内发现了老宫主和卞申仁等六人的尸体。”花玉蕊这才对多玉娇起了疑心。她挥手先令女婢红儿堵住楼口,自己猛地拔出佩剑,冷冷地问多玉娇:“你到底是什么人?不说真的,我碎割了你!”
多玉娇在下半夜多次寻求脱身,却总找不到机会。她有心硬闯出去,又怕画虎不成,提前暴露,反而使花玉蕊倾出全力驰援红玫瑰,更加重了武凤楼的压力。思来想去,她将心一横,索性和花玉蕊泡起了时间。如今知道艾群男、卞申仁完全伏诛,又准知武凤楼必会来救自己,成心多磨蹭一会儿,就格格一笑说:“花姐姐,我是谁你不早就知道了?如今艾前辈一死,你已失去了靠山,咱们姐弟应该唇齿相依呀!”
花玉蕊不相信了,利剑一指,又逼问了一句:“不说实话,我要下手了!”
事情到这个份上,多玉娇还是稳坐椅上,既不惊慌失措,也不拔剑迎敌,只冷冷地说:“怪不得人常说女人的头发长,见识短。你花大姐也不想想,我艾不悔秉承师命持符前来求助,符真人真事情真,有何可疑之处?信不过我,捆起来我好了。”说完后,还将两只手合在一起,意思是让花玉蕊将自己铐上。
花玉蕊心中一动,暗下决心,宁愿拿错,也不能让艾不悔逃走。她向红儿一使眼色,叫她从身后逼紧多玉娇,防其反抗。
就在这时,一个女婢在楼下喊道:“郜千总陪同京城来人要见宫主。”
花玉蕊不觉一愣,正想不出京城有什么人突然前来见她。楼门再启,小神童在前,郜千总居中,秦岭一豹随后,三人一齐走入,多玉娇露出了笑容。
小神童大步跨近,含笑说:“卑人奉老驸马千岁之命,持一物前来请花官主辨认。”嘴里说着,右手早从袋中取出一个朱红似火的长铁筒子——火神爷南宫烈的狠毒暗器毒雾神针,一下子对准了花玉蕊。
秦岭一豹许啸虹右臂一伸,一招“饥豹觅食”正好抓在了姓郜的千总头上。虽然只用上三成功力,但一个时辰之内,准不会醒转。吓得花玉蕊和红儿刚想惊叫,小神童曹玉嘻嘻一笑说:“谁敢出声,我先废了谁!”花玉蕊和红儿都不敢吭声了。
机警过人的多玉娇公主趁机分别朝花玉蕊主仆各击一掌,将其打昏在地,就跟着许、曹三人出来了。
大天白日,又有镇园千总亲送,水东楼下的那些人,谁敢无故怀疑,三个人畅行无阻地来到了园门。
有道是有钱能买鬼推瘩。每个兵丁一张一千两面额的银票,他们几乎能拿曹玉当自己的祖先,不但没有人阻拦,还一齐躬身施札欢送三人出门呢。
由于事情闹得不小,三个人回到招商容店后,江剑臣就催促大家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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