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抢得时机,舌尖嘴巧的小神童,马上以简练的语句,将九泉枯骨如何惨杀九鼻猎犬和碧眼金鸡二人,这才引起万里孤鸿白心野的复仇杀人等情,一齐告诉了边城豹。

边城豹再痛惜师叔的惨死,经小神童这么一叙述,也不好再动手拼命了。何况他也真不是白心野的对手,只能趁着曹玉搭好的台阶下来了。

碧鲜阉和善卷洞隔水相对,距离白罗天女塔也不远。庵的面积虽不大,尚称幽雅清静。

众人刚刚进入碧鲜庵,边氏三雄中的老大边城龙在前,武凤楼和东方绮珠随后赶到了,只是不见了老二边城虎。

东方绮珠真怕众人以拜谒金枝玉叶公主的礼节参见她,忙不迭地先扯了武凤楼一下,示意他代替自己来阻止。

大家这才按普通礼节相见,由小神童将如何在周处墓会见权守业、吉司臣两前辈,如何跟踪蹑迹到张公洞,以及权、吉两前辈惨死在焦德海之手,一一向师父回禀了一遍。

边氏三雄听说自己的师叔焦德海,杀死权守业和吉司臣在先,并且死状极惨,当然怪不得万里孤鸿屠宰九泉枯骨了。

突见留在碧鲜庵四周把风的边城虎,纵身扑进庵内禀报说:“启禀武掌门,我发现有四个不明来历的人,从白罗天女塔畔,往碧鲜庵方面赶来了。”

武凤楼现在身分虽然已是一派掌门,终因白心野和尚不雅不仅年纪比自己大,成名也比自己早,加上他为人谦和,反而转请白、尚二人拿主意。

白心野毕竟身为客人,哪肯事事擅专!微微一笑说:“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我和秃子暂时避开,主意还是你来拿!”

武凤楼和边氏三雄相交甚厚,自无客气的必要,又不愿他们和幽魂谷的人直接冲突,遂请他们哥儿仨也出去隐避。

留在碧鲜庵中的人,就只有武凤楼、东方绮珠和小神童了。别看现在的小神童,到哪里都可以独当一面,但是在师父的面前,他可就只有循规蹈矩,谨小慎微,一句话都不敢胡乱说。见师父没有让自己离开庵内的意思,遂用就地十八翻的绝技滚入一片冬青丛中。

片刻也不想离开武凤楼身旁的东方绮珠,早将一只玉手悄悄地搭上了武凤楼的手臂,纤足微顿,使用彩凤飞翔的身法,和武凤楼二人弹地向上一蹿,双双隐入碧鲜阉的正殿。

紧接着四条人影相继从碧鲜庵外越墙纵入,登上了殿前台阶。

武凤楼目光闪处,早看清出现在皎皎月光之下的四个人,赫然是先天无极派的旧仇家,也是自己师徒的老对头云南狮子山正续寺赤松上人的俗家二师弟紫竹居士艾紫竹、带艺投入赤松和尚门下的江湖三残。

武凤楼的心房狂跳了,他做梦.也想不到,杀死灵隐古刹方丈和裘元烈、佟元超等人,以及盗走五凤朝阳刀的,竟是赤松和尚这一伙人。看起来,这件事情更为棘手了。

不提武凤楼暗暗寻思,蓦地,一条淡淡的人影,形如鬼魅似地从庵门之外飘了进来。

有道是:光棍一伸手,便知有没有。以武凤楼现在的武功造诣,一眼便可以瞧出,最后进入庵内的这人,在轻功提纵术上,要比紫竹居士艾紫竹还要高得多。

看到这里,武凤楼心中更大吃一惊。

不料,等到最后进入庵内的那人,大模大样地面对紫竹居士一站时,就连经多见广的武凤楼也几乎怀疑自己的两眼看花了。

原来,最后进入庵内的那人,不光太不起眼,简直不像是个身负绝顶轻功的江湖人,倒像极了一个沿街乞讨的穷苦老太婆。

只见她身穿一件又肥又大的破夹袄,和身材极为不相称,犹如在本身的上半截罩了一个大软罩子,衣襟上不但是斑斑点点,弄了许多脏痕,而且打着补丁的所在,大半又都脱了线缝,在身上东拖一片,西挂一片,实在不成样子。头上的头发蓬乱得像焦草一样,上面还洒落了许多灰尘,也不知道她脑后梳成髻了没有,只见那一团焦草在她的头上蓬起来足有一寸高,两边腮上各披下一绺头发,一直披到嘴角边,鼻子里两行清水鼻涕与沾着嘴角上的口水流成了一片,额角前的覆发,将眼睛遮住了大半边;下穿同色破夹裤,右裤角几乎盖严了脚面,左裤角断去了一大截,几乎连膝盖也遮不住;脚上的两只破弓鞋,前露脚趾头,后露脚后跟。那副形相,委实是难看到家了。

最让人奇怪的是,以江湖三残的身分,如今见了这个形同乞丐的贫婆子,竟然一齐躬下身来招呼:“为了狮子山和幽魂谷的精诚合作,真没想到能惊动岳前辈,愚兄弟三人在这里给你老人家请安了。”

面对江湖三残的躬身致敬、贫婆子竟然大咧咧地挥手让他们退下,却把两道寒芒逼人的怪目光,死死地投射在艾紫竹的脸上。

一向眼高于顶的艾紫竹不高兴了,他本是赤松上人的二师弟,在云贵边荒一带的声威是何等的高大,哪能容得贫婆子对自己如此不恭!当下脸罩寒霜地冷然道:“贵方太也不讲江湖信义了,让我们爷儿四个在白罗天女塔白白挨了一宿冻。到如今,一声唿哨,又把我们请到这座碧鲜庵。快唤出你们的主事人,就说紫竹居士要见他!”

贫婆子先上下打量了一眼艾紫竹,然后阴森森地说:“我以为狮子山派来什么样的大人物和我岳群玉来接头,弄了半天,原来是你这位被小神童削去一层头皮的艾紫竹。老身我向来不屑和败军之将多说话,唤你们当家主事的赤松和尚来!”

这真是哪壶不凉不提哪一壶。艾紫竹当日在云南狮子山正续寺内,一招不慎,被曹玉用冷焰断魂刀削去一片后脑勺之事,始终认为是平生的奇耻大辱,誓死非报雪不可。如今竟让这个不起眼的贫婆子当面提出来,气得他脸色一紫,真力陡聚,右掌一立如刀,用追风闪电十三斩的招式切向贫婆子的肩头。

岳群玉怪声一笑,身化海鸥戏波,不仅避开了艾紫竹的凌厉一击,反把自己的身躯贴到艾紫竹的右肩后。假如二人是敌非友,举手投足之间,就能将紫竹居士置于自己的凌厉袭击下,吓得艾紫竹愕然后退了。

武凤楼脑际一亮,陡然忆起了三个极为厉害的人物来,再从这三个人物的身上牵引出另一个始终和先天无极派势不两立的冤家对头,武凤楼的心跳动得更加厉害了。

书中暗表:这个形似贫婆子的岳群玉,江湖人送外号金匕飞锤,是个极为厉害阴狠的女煞神。她有个胞弟岳下峰,江湖人送绰号风雨青龙,也是一个阴狠毒辣的黑道大煞星。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金匕飞锤有个胞姐岳瑶台,就是先天无极派的叛徒。说得更明白一点,死在武凤楼短刀下的笑傲五岳萧奇,就是这位金匕飞锤岳群玉的亲姨外甥,怎能不让生性谨慎的武凤楼更为心跳加速!只见金匕飞锤岳群玉将两只又干又瘪的瘦手互握一下道:“按照双方事先的约定,你现在必须马上交出货物来!”

艾紫竹虽已尝到岳群玉的厉害,但他到底不愧为狮子山的第二号人物,懒懒地将眼皮一翻开口道:“诚如你所言,按照双方事前的约定,狮子山是该今天交出货物,但贵方迟迟不交出应该交出的东西来,又怎好责怪我们不守约。”

这一番对话,听入武凤楼的耳内时,一则以喜,二则以忧。喜的是,双方口中所讲的货物,如果真是那口五凤朝阳刀的话,现时还没有落入多尔衮所派之人的手中,事情还大有转机;忧的是,自己所要对付的人太多了,既有狮子山一派,又有幽魂谷的一伙,还有千朵莲花山的萧天白以及岳氏三姐弟等人。真称得上是人多势众。

又听岳群玉怒斥道:“你们云南狮子山也太小气了、凭堂堂的满洲大清的九千岁,还少得了你们的那一份奖金和赏赐?真要把事情给他办砸了,九千岁会屠净你们这一群贪得无厌的小辈们。”话还未落音,突从庵门外伸进一个又光又亮的秃脑袋,扯着破竹似的沙哑嗓子大骂:“哪个山旯旮崩出来的臭娘们,竟敢辱骂狮子山的尚大爷!我要不扒下你的裤子揍屁股,你也不相信马王爷从来都是三只眼。”

这时候的天色离天明不远了,武凤楼先瞟一眼小神童曹玉的隐身处,发现这小子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挪窝了。再看无法无天尚不雅大摇大摆地从庵门外闯入,万里孤鸿也在后面,明白这两位怪老人是想各凭本身的精湛武功,先称一称金匕飞锤岳群玉的真正斤两,不想让自己过早地暴露出来。武凤楼和东方绮珠二人,只好倚偎着旁观了。

一向杀人都不眨眼的岳群玉,哪经受过这种难听的辱骂,脱口一声:“贼秃子找死!”身化匝地黑烟,左手一爪裂尸,右手一掌碎心,双手袭向无法无天。

别看尚不雅身具先祖飞天蜈蚣尚青云的两宗武林绝技,练成了金刚指和蜈蚣掌,一旦面对这个武功诡异阴狠的岳群玉,也真不敢掉以轻心。只见他猛地将短胳膊短腿胖肚皮一齐收缩,登时变成一个圆球,不退反进地滚向岳群玉。

唬得岳群玉凌空一个倒翻,自己硬把自己甩出去一丈多,算是被尚秃子逼退了一招。

无法无天嘲笑道:“怪不得俗话常说‘是公强似母’,这句焦干崩硬的大实话,还真一点都不假。幸亏我手脚一点都没动,就把你吓成了海里蹦。我要真的动手动脚不老实,还不得把你吓成一摊泥。”

气得岳群玉左手抽出金匕首,右手甩出一条链子锤,一招芒针刺背,直扎尚不雅的丹田穴;锤出飞星流丹,狠砸无法无天的头顶。

尚不雅脱口一声:“好家伙!”五短肥胖的身躯,愣敢施展纳芥藏身的轻功,闪避开金匕、飞锤双袭击,并觑机戏还了一招独钓金龟来。

连连袭击没有得手,气得岳群玉两眼血红,怒吼一声:“我饶不了你这该死的胖老鬼!”骂完,远攻一招五雷轰顶,近袭一招屠夫挥力。

无法无天身化凤舞弯翔步,招出连理分枝掌,既架住闪开岳群玉的这一击,并又还了一招撩阴脚,直穿岳群玉的裆中。

岳群玉实在被无法无天气疯了,大吼一声:“咱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绝放不过你尚秃子!”

尚不雅脚踩一浪三波步,掌化游蜂戏花蕊,含有调戏味道地抓向岳群玉的左乳房。

年近五十尚未嫁人的岳群玉,又被尚不雅这一招给吓退了。

旁观者清的万里孤鸿白心野,早从尚不雅一味戏耍游斗之中看出来,无法无天尚不雅可能自觉不是金匕飞锤的对手,关心尚秃子成名半生不易,亮出自己的青钢剑,横身栏护在无法无天尚不雅的身前。

得了便宜还要耍乖的尚不雅跺脚说:“我连连闪避三次没还手,让你白吃先生这么一掺和,我那六招岂非白挨了!这一回,就让你说下大天来,我也非得摆治摆治这个臭娘们不可!”

白心野厉喝一声:“快退下!”手中的青钢剑一招扫荡烟云,斜削岳群玉的右肩头。

成心想要岳群玉好看的尚不雅不仅不退,反而趁火打劫地又攻出两掌加一腿。

饶让她岳群玉是出了名的金匕飞锤女煞神,也架不住尚、白二位老人一齐上,只好改攻为守,小心谨慎地看关定势了。

依着江湖三残,早要一齐扑上去,协助岳群玉对付尚、白二人。却被艾紫竹给阻止了。

隐藏暗处的东方绮珠业已看出,合白、尚二人之力,最多也只能吓跑或逼走岳群玉。要想击毙或生擒活捉她,可就把握不大了。主要是这个阴狠的女煞神轻功既高超,又有招式怪异的两件兵刃护身。刚想促令身旁的武凤楼和自己一块出去收拾她时,武凤楼突然用压得极低的声音说:“如果我没有看错,白、尚二位老哥哥肯定是想全力逼走岳群玉,好让留守庵外的边氏三雄跟踪她,以便查出到底谁是此次入关的真正首脑。咱们可不能破坏他们二位的计划。”

东方绮珠这才不敢妄动了。

前后不到三十招,渐渐落了下风的岳群玉,金匕首一招横扫狼烟,硬把尚不雅逼得后退两三步;另一只手的链子锤再一抖,使用鸟龙穿塔式,直点白心野下巴颏。

武凤楼一句“臭婆娘要撒野”没吐出,岳群玉果然把双脚一顿,人借锤力,身随锤走,一变成为直上苍穹,凌空蹿上了正殿之顶,晃身逃之天天了。

一见情况不妙,紫竹居士艾紫竹刚想率领三残离开碧鲜庵,庵门外传来一声:“紫竹大胆!”随后飘进一朵黄云来。

隐身殿内的武凤楼一眼就可认出,发声喝止艾紫竹和江湖三残的黄衣老和尚,正是云南狮子山正续寺的方丈赤松上人。

武凤楼心中一动,决定在没有彻底弄清赤松上人的来意前,暂不出头露脸。

只见赤松上人先和颜悦色地和尚不雅、白心野二人打招呼,然后才将老脸一寒,怒视着三个徒弟和师弟。

吓得残剑骆日、断刀金昌、缺斧水晶三个人一齐口尊“恩师”,屈膝跪倒,行起大礼来。

他的二师弟紫竹居士艾紫竹也变颜变色地举止失措了起来。

赤松老和尚毫不理会自己的三个徒儿,一任他们跪在一旁,却脸寒似水地向艾紫竹斥道:“可怜恩师他老人家穷毕生之力,才创研了追风闪电十三斩剑法,自成一家,威镇天南,武林共仰。只恨我一时不慎,误收了三个孽徒,又受了你们的挑拨,结怨先天无极派,才导致成先蒙羞于徐州云龙山,后受挫于云南正续寺,几乎使恩师辛苦创下来的基业毁于一旦。幸得武掌门宽大为怀,弃嫌修好,化解了这段冤仇。识时务者,本应该循规蹈规,痛悔前非。想不到尔等四人竟敢勾结清人,暗杀佛门高僧,盗取五凤朝阳刀,罪深孽重,死不足惜。幸得小师妹察觉,力促我星夜赶来。否则,那口五凤朝阳刀真要落入了多尔衮之手,岂不害我百死莫赎了!”

听说赤松上人是阚红梅力促而来的,武凤楼的一切怀疑冰释了。

原来,当日在云南狮子山正续寺,武凤楼虽以追魂七绝刀,恶战过阚红梅的追风闪电十三斩,最终倒打出来惺惺相惜之交,推心置腹了起来。

基于此因,武凤楼哪里还有隐身暗处的必要!当即和东方绮珠一起举步跨出了殿门,和赤松上人坦诚相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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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要说武凤楼所以去掉一切疑心,坦诚出来和赤松上人相见,不是没有原因的。一来赤松上人的武凤楼的心目中,始终不愧为操守良好的苦行僧。先前虽受三残的蒙蔽,两次和先天无极派结仇,后在事实面前,尚能分清是非;二是武凤楼绝对相信阚红梅,也深信她绝对能够说服她的大师兄。

赤松上人对武凤楼的突然出现,好像丝毫也不惊奇,不光挥臂点中了三残的软麻穴,并还踹趴紫竹居士,然后才转脸向武凤楼等人征求意见说:“兵贵神速,哪位陪我前去取回五凤朝阳刀?”

为朋友一向心热的无法无天,责无旁贷地抢先说:“我们是狮子山的老乡邻,论理我应当去。”

武凤楼刚想示意身旁的东方绮珠陪同尚不雅一同前去取刀,万里孤鸿白心野一把扯起紫竹居士笑着说:“为了图个吉利,添上我就够事事如意了。”嘴里说着,左手仍然搭在艾紫竹的肩头上,以防他施展阴谋诡计。

这下子,武凤楼委实放心了。

前脚目送四人离开碧鲜庵,后脚小神童和边氏三雄哥儿仨就赶来了。听说尚不雅和白心野跟随赤松上人押解着紫竹居士去取五凤朝阳刀,头一个就是曹玉觉得不妥。

东方绮珠含笑安慰道:“玉儿,你就放心吧,凭你白师伯那样的老江湖,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经过,何况他的左手紧紧扣住艾紫竹的肩井穴,只消三根手指头动一动,对方的右臂就算残废了。接下来的局面是俩打一,还怕赤松老和尚反了天。”

皱皱眉头想了想,就连心眼特别多的小神童也都放下心来了。

黎明前的黑暗刚过去,太阳还没有露出笑脸来。

武凤楼突然跌足惊呼道:“不对!刚刚赶到此间的赤松和尚,怎会得知刀在白罗天女塔?”话未落音,陡从庙墙的东面,凌空拔起一朵红云,直落庵内台阶上。

武凤楼闪目扫视之下,早认清是红梅阁主阚红梅随后赶来了,由于心中焦急,竟然情不自禁地抓住了红梅阁主的一只玉腕。

阚红梅虽然芳华早逝,但至今还是孤身独处未嫁。一只玉腕陡地落入一个年轻男人的掌心,一阵心颤,几乎跌入武凤楼的怀内。

多亏站在一旁的东方绮珠,为了打破这一不好意思的局面,也学武凤楼的样子,伸手握住阚红梅的另一只手,并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向她诉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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