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石城岛后山,你竟然敢胆大包天,以偷天换日的手段,逃避我的追捕。要不是天山三个老东西多次为你说情,我早就下山寻你来了。你我的那本陈帐可以停一会再算,我是专门前来寻找剑臣的,如今他在哪里?速速唤来见我!”
常言道:“一句好话三冬暖,恶言冷语六月寒。”按女魔王侯国英的秉性,听了慈云师太头一句“女中的败类”后,就气得七窍生烟。但她为了对方乃五岳三鸟的师姑,在她面前,连展翅金雕萧剑秋都不敢不低声下气,唯命是从,更别说是江剑臣了。何况当年江剑臣为了救自己一条性命,怒挥乌龙剑,损坏了慈云师太爱如性命的一柄铁拂尘。万般无奈之下,只可强忍怒火答道:“剑臣现在泗水公刘府,请老庵主和郭管事室内暂坐,国英已派人去请,马上就可前来拜见!”
按理说,女魔王侯国英的这一番话,是够客气的了。无奈老庵主一见侯国英,就气不打一处来,何况她的心肝宝贝徒弟李文莲几乎葬身火窟,一张芙蓉玉面被烧得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这一口恶气,你叫她如何能咽得下去!知道江剑臣根本就怕自己,又知侯国英机诈百出,所以明明说的是老实话,她反而认为是缓兵之计。右手一挥,示意快刀哑阎罗郭天柱各处去搜一搜看。
在这种时候,就能看出快刀哑阎罗的沉着和冷静了。
他不等老庵主的命令出口,连忙趋前躬身施礼道:“侯岛主既然已派人去请江三侠,还是请庵主室中落座吧!”
慈云师太要是能听从郭天柱的话,今天的这场风波也就不会闹大了,偏偏是慈云师太错认为快刀哑阎罗不敢得罪江剑臣,气得她双眼一瞪,含怒向郭天柱斥道:“好你个不懂事的东西!对侯国英这种人的话,怎么能够轻信?快快到各处去查看一下,如江三真不在这座庙中,然后再押着她同去泗水公刘府去找。”
这就叫是可忍,孰不可忍了。听罢慈云师太这番更不讲理的话,女魔王侯国英确实不能忍让了。不容快刀哑阎罗动身,娇躯一晃,早拦在二人面前,冷笑一声说:“慈云师太,亏你还是年高有德之人,理应知道,‘敬人者,人恒敬之’,以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再三再四地威逼于我,我都是看在剑臣的面上,一再容让,才纵使你凶焰更长。现在我明白地告诉你,只要有我侯国英的三寸气在,就绝对不会让我丈夫江剑臣再受你的窝囊气。”
说也可笑,一贯性如烈火、自以为是的慈云师太,数十年来,还真没有哪个人敢在她的面前这么顶撞过。气得她大袖一挥,厉声喝道:“天柱,给我拿下这个泼辣的贱人!”
女魔王侯国英纵声一笑说:“我侯国英虽系一介女流,自信尚能心口如一,我实话告诉你吧!在你们没有现身以前,我侯国英还真想含悲忍泪,退避三舍,将我最亲爱的丈夫江剑臣,拱手让给你的徒儿李文莲,以报答她救母毁容之恩。如今冲着你这种倚老卖老、蛮不讲理,我侯国英反倒要不自量力地斗你一斗。话我可说在当面,我和快刀哑阎罗前辈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就让他拿刀砍我侯国英十八刀,我保险连动都不动,更别说以死相拼了。要动手,还是请你自己上!”说完,玉腕一翻,那把片刻不离身畔的紫电软剑,早已挟着一溜刺眼的寒芒,亮了出来。
这就叫“君子可欺以其方”。女魔王侯国英不是傻子,她清楚地知道,慈云师太这一次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她虽然不怕哑阎罗的那把快刀,但也绝不肯先和郭天柱拼个你死我活,然后以强弩之末,再来对付老庵主。所以一上来,倚仗着伶牙俐齿,先用话封死哑阎罗,因为凭快刀哑阎罗的身分,绝不会用刀去砍一个死不还手的女人。
果不出女魔王侯国英的所料,老庵主慈云师太先是冷冷一笑,顿从双目之中喷射出摄人魂魄的一股子厉芒来,然后反手从自己的背后,抽出一口青钢短剑,左手一领剑诀喝道:“侯国英,这是你自寻死路,休怪我心狠,动手前我先让你三剑。”
对付当年和无极龙齐名的慈云师太,女魔王哪敢存一丝一毫的侥幸心理!不等对方的话落音,就用学自黑衣魔女邬凤仙那五招绝学的第一招墨凤舒翼,斜削慈云师太的左肩。
不容慈云师太错身躲闪,女魔王的第二剑彩凤点头,早又点向了慈云师太的右边眉尖。
慈云师太冷然一笑说:“常言说,物以类聚。别说你的这几手玩意是学自黑衣魔女门下,就让邬凤仙亲自前来,也不是我的十合之将。”一面说着,一面早身如飘絮,不光闪向了一旁,并还吐出了一句:“还有一剑!”
女魔王侯国英对自己的第二个师父黑衣魔女邬凤仙,异常敬爱,如今一听慈云师太大有瞧不起黑衣魔女之意,哪能不心头火起!反手一剑,使出第三招金凤剔翎,同时不等剑招用老,再次玉腕微震,一改而为玉风展翅,硬把慈云师太逼退了半步。在抢得了一些先机之际,她的第五招丹风啄食,剑光霍霍,直扎慈云师太的幽门穴。端的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连身法也是轻灵飘忽,神幻难测。
直到这时,慈云师太才知道侯国英确实已非吴下阿蒙,不可轻侮。刚想挥剑反击,智计百出的女魔王,早又把义父神剑醉仙翁马慕起当年擅长的一套秘门绝技龙蛇八剑,施展了出来。
一向过于托大的慈云庵主,已经开始有些后悔了。原来这一套龙蛇八剑,乃是号称天下第一神斜马慕起的独得之称。在云海芙蓉马小倩的手中施展,都令人震惊不止,更何况今天是女魔王本人呢!只见从第一剑狂龙闹海起,紧接着青蛇翻滚、神龙掉尾、苍龙入海、长蛇绕兔、龙蛇飞舞、云龙三现,剑光闪闪,逼人而来。
就在最后一招龙顶摘珠尚未施展出来之际。陡地从角门内传来一声极为清越的声音喝斥道:“国英住手!”
这种声音一入耳,女魔王侯国英就惊得心头一震。情知自己的丈夫江剑臣这一赶到,自己的杀身凶险虽能解除,事情反而更加麻烦讨厌了。
慈云师太一眼瞧见江剑臣,知道不需动武了,一声冷哼,把剑插回鞘内。
钻天鹞子江剑臣口尊:“师姑!”跪在了慈云师太的面前。
同来的还有武凤楼、曹玉、秦杰、马小倩等人。除去云海芙蓉马小倩紧紧贴靠在女魔王侯国英身旁,傲不为礼外,其余的人,纷纷按辈分,依次跪在了江剑臣的身后。
慈云师太刚才被女魔王给窝的一肚子火气,可有地方发泄了,先狠狠地踢了江剑臣一脚,恨声骂道:“好你个没有良心的奴才!莲儿为了救你们母子,葬身火窟之内,被烧得九死一生,把一副如花似玉的容貌全部毁坏了。这还不算,她反而能替你克尽子职,侍奉你的老娘。这一切的一切,不光没有换回她应有的地位,反倒使你得以空出身子,去和侯国英双宿双飞,这都怪你那死了活该的师父生前教徒不严所致。你今天要不老老实实地跟我回承德,和莲儿成就百年之好,共同奉养老娘,我不光立即追去尔的一条性命,连你的老鬼师父,我都得扒出来鞭尸!”
这就叫买卖不成话不到。以女屠户李文莲对待江剑臣的一片苦心,并且舍身救护过江剑臣母子,还被烧成了重伤,并能代替江剑臣侍奉老母,更何况李文莲还是杨氏夫人的亲口承认的儿媳。所以,今天慈云师太的这一番话,要是换一个能言善辩的人来说,不光钻天鹞子江剑臣理缺词穷,就让已给江剑臣生下娇儿的女魔王,也是无可应付。坏就坏在这位老庵主不仅不善词令,而且性情暴躁,骂出的话实在难听已极,有理反倒变成无理专横了。
在场之人,别人还好,马小倩哪能容忍得下!不等慈云师太骂完,娇躯一拧,扑到小神童的身侧,纤手一伸,正好握住那口冷焰断魂刀的刀把,拇指一顶绷簧,仓的一声,抽出鞘外,出手就是一招龙顶摘珠,直奔慈云师太的脖颈削来。
也是该着把事情闹大,慈云师太正在气头上,哪里容得一个晚生后辈如此对她冒犯!这还不说、老庵主又根本认不出这位骄横野蛮的小姑娘,是神剑醉仙翁马慕起和终南樵隐马慕岱二人唯一的小孙女,一看刀临切近,左袖一抖一扯,正好裹住冷焰断魂刀的刀身,借着一扯之势,右掌陡然以翻天印的手法印出,直拍马小倩的左肋肋骨。
老庵主的这一掌,别看只用了三四成功力,要真打实了,马小倩虽不致于立毙掌下,最起码也得断上几根肋骨。
到这种时候,跪在地上的江剑臣想不出手都不行了,他一来不能眼睁睁看着马小倩重创在老庵主的掌下,二来就让别人想出手营救,不光没有那种功力,在时间上也万万营救不及。势逼无奈之下,江剑臣钢牙一锉,挺身而起,双臂一齐伸出,右手一招清风送爽,先把云海芙蓉马小倩送出圈外,左手一招卷地翻天,一下子托住了慈云师太的右腕。
这一来,可把个性如烈火的慈云师太给气坏了,沉喝了一声:“竖子该死!”右腕一翻,被托起的手掌陡然变为下搜九幽,直抓钻天鹞子江剑臣的左肋软肋处。
侯国英当然是知夫莫若妻,知道就是再给江剑臣添上三个胆,江剑臣也不敢和慈云师太动真的。可已然动了杀机的慈云师太就不同了,别的不说,只看她的这一招下搜九幽,根本就没打算让江剑臣再活着逃出手去。
只吓得侯国英右手剑一招火燎残蜡,拼命斜切慈云师太的右腕,企图阻止对方向丈夫痛下杀手。
双方三个人的身形悠然一分,气得江剑臣狠狠地瞪了妻子一眼,埋怨她不该冒昧出手,造成以二对一的局面,更让老尼姑占去理了。果然没出江剑臣所料,平素无理都得占三分的慈云师太,哪能咽得下这一口气?左手一招五指分筋,硬抓侯国英的右肩,右手重新搭上剑把,仓的一声,利剑出鞘,竟然亮出了华山派的七步断肠红剑法,她真打算拼命了。
江剑臣身为先天无极派第二代掌门人无极龙的嫡传弟子,对师父当年情侣慈云师太的这一套恶毒剑法,哪有不知道之理?情知不动手则已,真要引动了慈云师太的杀机,女魔王侯国英在七步断肠红剑法下,不死非重伤不可。但碍于师门戒律,自己又势不能和慈云师太拼个死活……
就在江剑臣百转回肠、无可奈何之际,突然从角门走进两个人来。
正在焦急欲死的武凤楼,一眼看出进来的两个人,一个是自己的大师伯萧剑秋和号称生死牌的尚天台时,身上的冷汗马上就干去了一大半。
可人微见轻的小捣蛋鬼秦杰,却一跺脚埋怨说:“大师爷爷既然知道有这么一场大劫难,搬请哪座尊神不好,为什么偏偏请来这一位?”
别看慈云师太身为华山派的掌门人,可她一眼看见了大师兄尚天台,不仅马上反手将青钢短剑插回鞘内,并还紧走几步,来到生死牌的面前,稽首为礼道:“慈云见过大师兄!”
钻天鹞子江剑臣,悲凉凄楚地向侯国英说:“看今天的阵势,你我夫妻离别的日子,恐怕真的要到了!”说完之后,才率领武凤楼等人,上前与尚天台、萧剑秋二人见礼。
尚天台先举手挥退武凤楼、曹玉、秦杰等人,然后才把脸色一整,向慈云师太发话道:“事有事在,天塌下来,自有长人顶着。泰山再重,也压不过一个理字,你又何必和一些晚生后辈一般见识?幸亏剑秋贤侄硬把我给扯出来,不然的话,我看你怎么下得了今天这个台!”
马小倩是何等聪明难缠的人物!一听尚天台的语气,不由得花容微变,放低了声音向秦杰悄声说:“孩子,这就叫至亲不为偏向,同姓不算主谋。别看尚天台是和我爷爷齐名的大人物,在处理今天这一档子事情上,我怕他很难把一碗水往平处端,偏偏陪他同来的又是你这素以仁义道德著称的大师爷爷。要是能换上你的那位三太公,咱娘们就不会由着他们华山派欺负了。”
小秦杰先眨巴眨巴大眼睛,然后再伸出舌头舐了舐自己的薄嘴唇,小大人似地冷然说:“撒出去的渔网没收回,谁也看不清到底能网住什么鱼?”
马小倩心中一动说:“瞧你这么一说,莫非后面还会有人来?”
小秦杰暂不回答马小倩的问话,反问:“从太师姑的话音中,你也听出她是从承德来的吧?”
马小倩毫不思索地点了点头。
小秦杰胸脯一挺,正色说:“不管他是什么样的江湖人物,只要他从京城附近过,保准逃不出我师父手底下那些人的耳目,你说对不对?”
由于小捣蛋鬼的这几句话声音高,别说云海芙蓉马小倩听了一个满耳朵。就连侯国英都听得清清楚楚,她那紧紧皱着的眉头舒开了。因为她知道徒儿缺德十八手人见愁李鸣,目前正在京城荣任锦衣卫都指挥,虽然没有过去自己做锦衣卫总督时的人马多,光凭缺德十八手的那一份鬼聪明,江湖上一般的事情绝对瞒不过他的眼睛。同时也知道天山三公沈公达和八变神偷任平吾二位老人,目前都在东海八极怪叟段常仁那里做客。李鸣只要使用上八百里加紧传递公文的方法,虽不能朝发夕至,最多头天派人,第二天就能到达东海。心中一宽,转脸再向生死牌尚天台望去。
只听他使用非常严厉的口音,向江剑臣训斥道:“看你的意思,以为我尚某人是想以大压小、以老欺少、处事偏激,是不是?”
江剑臣刚想说话,萧剑秋连忙赔着笑脸说:“尚叔父说哪里话来!剑臣一个晚生后辈,吓死他也不敢对你老存有不敬之心。只是慈云师姑的吩咐,似乎有点儿……”
不容萧剑秋再往下讲,慈云师太早抢过话头说:“似乎什么?似乎有点儿强人所难,是不是?就连这样,我还是在尚师哥的力主下勉强答应的;不然的话,对他们这种以下犯上的罪过,我绝对不会轻饶!”
比慈云师太更不讲理的马小倩,早听出萧剑秋在慈云师太和尚天台二人的压力下,被迫答应了对方的要求,也就是要姑爹江剑臣舍弃姑娘侯国英,立即跟随他们回转承德府。心头一酸之下,立即犯起她那宁折不弯的执拗脾气,前跨一步,口不择言地说:“依我看,你们这两个老东西,简直是吃饱饭没事撑得慌。谁想和我姑妈争男人,最好还是让她自己来,用不着你们闲操心,真是老而不死是为贼!”
要说马小倩这小姑奶奶的胆子,真也大得离了谱。这几句话除去难听以外,而且还加上了骂头,不光展翅金雕萧剑秋吓得脸色泛白,就连女魔王侯国英也着实吓了一大跳。
让马小倩这么一骂,尚天台不怒反笑了,伸手拦住慈云师太的前扑之势,笑嘻嘻地问马小倩:“你知道我是谁吗?”
马小倩说:“知道。”
尚天台双眉一挑,轻喝道:“既然知道我是判人生死的尚天台,为什么还敢骂我?”
马小倩秀目一瞪说:“就因为你想判别人的生死易,想判我马小倩的生死难!”
尚天台喝问道:“为什么?”
云海芙蓉马小倩噗哧一笑说:“你别跟我吹胡子瞪眼睛,我不光认识你是我的尚爷爷,你也准认识我是神剑马慕起的孙女马小倩!”
尚天台越发暴怒,厉喝道:“你想抬出马醉鬼来压制我?”
马小倩嬉皮笑脸地歪头说:“你心里明白就行啦,何必说出来大家听!”站在边旁,一直没有找到机会的小捣蛋,故意装作正儿八经地大喊道:“尚太公,你老人家这场骂算是白挨啦,她可不是仗着她爷爷马神剑,才敢骂你的。”
尚天台微微一怔问:“你说她是仗什么?”
秦杰更加一本正经地说:“她是仗着你老人家绝不会跟我们小孩子一般见识!”
听了小捣蛋的这句缺德话,连向来不善言笑的萧剑秋都几乎笑出声音来,心中暗想:真正得李鸣阴损缺德真传的,准是这小子。
就在这时,天山胖公沈公达、八变神偷任平吾,正好从角门跨进来,不用问,准是时刻关心自己师父、师娘的李缺德搬来的救兵,连萧剑秋都喜出望外了。
常言说得好:一物降一物。不光慈云师太最怕当年的小胖子,就连任意判人生死的尚天台,只要见了八变神偷任平吾,脑袋也得大上两号。
不仅如此,没等尚天台、慈云师太和沈、任二老打招呼,突然从角门之外又传来一声:“东方公主驾到!”
随着声音,血玫瑰洪如丹在前,东方绮珠在后,跨进了角门。
在封建时期,讲的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士之宾,莫非王臣。别看东方绮珠在武林中的地位只是青城三豹的孙女,可她既已拜在东宫刘太后驾前,被收为义女,就连当年万岁崇祯见了她,都得喊她一声御妹,理所当然地是公主殿下的身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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