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俩心头一颤,暗自惊叹,这畜生通人性哩!
  老人交待完自己的遗嘱后,头一歪,便咽了气。
  “爹……”兄弟俩大放悲声,痛苦万分……
  热热闹闹地办完父亲的丧事后,兄弟俩各自打点行装,准备踏上归程。临分手时,猛然记起父亲的遗嘱,这才四处寻找那两头幼犬。好不容易在屋后的那片竹林中寻着,却不见了那头母犬。这两头幼犬也许饿坏了,正嗷嗷地叫唤着,样子可怜极了。
  老大贺贵仁见状,顿生伤感之情,兀自叹了一声:“这是父亲留给我们的纪念,必须善待啊!”便弯腰抱起其中一只幼犬,装在一个纸箱中,安放在自己的摩托车上。
  老二贺贵福也哈腰抱起另一头幼犬,放进小轿车,冲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嘻嘻一笑:“我们也带一头回城里去吧。说不定能培养成宠物哩!”
  贺昔德老倌生前哪里想得到,自己留下的两头狼犬幼崽,后来竟影响了两个儿子的命运……
  
  二、贪婪恶犬
  
  父亲亡故后,贺贵仁和贺贵福兄弟极少回老家,也就难得见上一面了。贺贵仁在校执教,又是一校之长,里里外外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故而以校为家,极少出山。而贺贵福身居官位,混迹官场,同样有忙不完的事情。兄弟俩一个在大山深处,一个在繁华都市,一晃就是两年多没见面了,偶尔记起才打个电话问声好,聊几句无关痛痒的话,算是保持着兄弟的情分。
  这天,贺贵仁突然想起了进城探亲的念头。不为别的,试着想去市里向弟弟求援。原来,他所在的丁庄中学校舍建成已久,现在都成了危房。他向县教育局和乡政府打了几个报告,上面也派人下来检查过,同意重建,就是资金到位困难。在这种窘境下,有位教师提醒他:“你弟弟不是市城建局的局长么?何不向他求助,也许能开个口子,增拨一笔款子,不就万事大吉了?”贺贵仁是个厚道人,从没往这方面想过。这会给同仁一点拨,猛然醒悟过来。可不,如今当官有权的大都会为乡梓造福,况且还是自己的嫡亲弟弟,难道会让自己吃“闭门羹”吗?不妨一试。
  贺贵仁说走就走,当即向副校长交待有关事宜,便准备去山外搭上班车进城。才出校门,觉得后面似乎有人跟着,扭头一看,竟是自家喂养的那头黑犬。只两年多时间,幼犬已长得膘肥体壮,像头小牛犊了。贺贵仁不由一愣,心中忽地想起了什么,暗自默念道:“莫不是这头畜生也在思念它的手足之亲,想随我一道进城去探望?”心念一动,便发了话:“‘大黑’,你真的想随我进城去吗?”
  “大黑”昂起头,一动也不动地望着主人,似乎听懂了,呜呜地叫着。
  贺贵仁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不行,我怎么能够带你上班车呢?你还是回去吧!”说罢,转身朝前走了。走了几步,扭头一瞧,“大黑”还跟在后面,他便生气了,弯腰捡起一块石头朝后扔去,并厉声喝斥:“听话,回家去!”
  “大黑”果真听话,站在那儿不敢再挪步了,瞧着主人越走越远……
  贺贵仁进城后已是日近黄昏,他直奔弟弟住宅,然而扑了个空,邻居告诉他贺局长已乔迁新居了。
  这些年,贺贵福大大地发迹了,住宅鸟枪换炮,一幢别墅式的小洋楼单家独院地矗立在公园旁边的竹林中,还真有点诗情画意,别具一格。也许是小洋楼太引人注目了,所以贺贵仁也无须多打听,很快便寻上了门。正门是一扇铁门,紧关着,另有侧门打开着。他正要抬脚进去,冷不防从里面窜出一个人来,与他撞了个满怀。贺贵仁以为是个窃贼,便伸手一把揪住他,厉声喝道:“干什么的?”
  对方是个四十余岁的中年人,似乎刚刚受了惊吓,脸色苍白,这会儿又被贺贵仁一惊,顿觉魂飞魄散。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仔细瞅了贺贵仁两眼,才抖索着问道:“你也是来找贺局长的?”
  贺贵仁点点头,对方马上劝阻道:“我劝你别进去了!”
  贺贵仁惊异了:“里面出了什么事吗?”
  对方心有余悸地吭哧道:“里面有……有一只厉害的……狼……狼犬……”
  贺贵仁似乎明白怎么回事,便松了手大步地朝里面走去。
  岂料,刚刚走进大院内,还没等他开口喊人,便听得一阵风响,随即被一头小牛犊似的狼犬撞翻在地上。这狼犬与他家喂养的那头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这头狼犬的额头多了一撮引人注目的白毛。此刻这“白毛”正舔着血红的舌头,恶狠狠地盯着他这陌生人,似乎只要他一反抗,就会一口咬断他的喉管。
  贺贵仁遭到这突然袭击,顿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应付。就在这紧要关头。只听得身后一阵风响,从门外箭也似的“射”进一头狼犬,将“白毛”撞翻在地,然后嘶咬起来。贺贵仁这才趁机脱身从,地上爬起来细瞧,竟是自家的“大黑”。原来这畜生远远地跟着主人进了城,关键时刻搭救了主人。贺贵仁不由心头一热。暗自道声惭愧,急忙喝住已占优势的“大黑”。这时,正厅大门一响,从里面走出一位保姆模样的中年妇女,喝住“白毛”,然后问贺贵仁到此有何公干。听说是主人的兄长,保姆并未表示亲热,只是淡淡地解释说,主人全家旅游去了。并已留言,在此期间凡有客人拜访,均不接待。贺贵仁心头一凉,扭头转身便走。刚迈出大门,却发现那个中年人还站在门边,并冲着他笑:“怎么样,也受惊了吧?”
  贺贵仁狠狠地道:“还真是狗仗人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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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年人冷笑:“你知道吗,大凡进了这院子的,如果拎着大包小包,恶犬便晓得是送礼的来了,就会悄悄放行;反之,如果两手空空进来,恶犬准会将你扑倒在地上,让你惊吓一场,然后驱赶出门。所以,熟悉内情的人都把‘白毛’恶犬叫作贪官犬!我今天斗胆一试,果然如此。”
  贺贵仁听罢不由大吃一惊,张着嘴巴,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嫡亲弟弟,一个原本纯朴的农家子弟,步入官场没几年,竟然也蜕化变质了,成了名副其实的贪官!同样让他感到伤心的是,一头好好的狼犬也给驯化变质了。难怪古人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人尚且如此,何况犬乎?贺贵仁顿觉胸口隐隐作痛……
  
  三、救主的义犬
  
  暮色苍茫,夜幕降临。贺贵仁决定立即赶回学校去,即使弟弟在家,他也不想见面了。
  此刻,回家的班车停开了。贺贵仁为节约住宿费,便思忖走夜路赶回家去,反正皓月当空,恍如白昼,身边又有“大黑”做伴,运气好的话也许沿途还能搭上夜间的运货车。主意打定,便进了一家小店,与“大黑”填饱肚子,酒足饭饱之后这才上路。
  出了城后,他便抄捷径走山路。走着走着,双脚便开始打晃,上下眼皮打架,顿觉困倦极了,接着身子像稀泥似的瘫软下去。昏昏沉沉地一头歪倒在坡顶的草地上,像扯风箱似地打起了响亮的鼾声。刚才他在小店里借酒消愁喝得实在太多了,这会酒劲发作,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大黑”忠诚地守卫在主人身边,不时昂起头来像野狼似的嚎叫几声,也许是想唤醒主人,也许是在警告其他野兽不得靠近。
  就在这时,一场意料不到的大祸从天而降。山坡东面的山沟里不知啥时燃起了野火,这时恰好起风了,这火便打着旋朝坡顶上蔓延过来。“大黑”见状吓得嗷嗷直嚎,拼命用嘴巴去拱主人,无奈贺贵仁已经烂醉如泥,什么知觉也没有了。“大黑”急得四处狂跳,冲着逐渐逼近的火焰发出悲哀的嚎叫。蓦地,“大黑”停住了嚎叫,突然记起了什么似的,扬起四腿朝刚才上坡的方向奔去,不一会便奔到了坡下一条哗哗作响的溪边。只见它跳进溪水中打了几个滚,然后又跃上岸箭似的朝坡顶“射”去,来到主人身边连着打滾,让湿漉漉的身子将周围的枯草都打湿了。接着又朝坡下奔去,一会儿又冲上坡来,重复着这一系列的动作。如此反复数次,就像下了场大雨似的,周围的枯草都湿透了,这样宛如在主人身边筑起了一道“防火线”,从坡下蔓延上来的火苗在此停住了,并逐渐熄灭。
  闻讯赶来救火的山民冲上了坡顶。当他们发现躺在地上依然鼾声大作的贺贵仁和他身边那湿漉漉的“防火线”时都惊讶极了,难道这人暗中有神灵相助?及至发现蹲在一旁浑身湿透了的“大黑”时,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条聪明的义犬救了自己的主人啊!
  
  四、雇人盗犬
  
  义犬救主的新闻刊登在市里的晚报上,吸引了不少读者的眼球,一时传为美谈。
  市城建局局长贺贵福平日极少读书看报,这条新闻还是从他老婆口里听到的,当听说这桩奇闻就出在自己兄长贺贵仁身上时,不由瞠目结舌。
  此刻,他才记起兄长身边喂养的这头狼犬就是父亲临终所赠的那一头。早知这是一头义犬,当初一块喂养就好了。虽说自己这头狼犬让自己训练得息息相通,心心相印,看家护院,忠于职守,尤其能够狗眼识人,欺贫爱富,还真是天下少有的神犬,却没想到自己兄长喂养的这条狼狗竟能在危急关头机智救主,比自己的“白毛”强多了,真个是让人眼馋又嫉妒哟!
  贺贵福步入仕途以来,什么都贪得无厌,贪财、贪物、贪女人,只要他看中的东西,都要千方百计地去巧取豪夺。这会儿他又突发奇想:要是能将兄长的这头义犬弄到手凑成一双,让这狗兄狗弟团聚,岂不成了天上人间难寻的美事!主意打定,他便动起了脑筋。
  明要,兄长肯定不给,一是老父临终所赠的纪念,二是义犬又有救主之情,岂肯轻易转让?看来只有暗盗了。贺贵福胸有成竹,当即唤来自己的一个心腹,如此这般吩咐了一番。心腹很快便在社会渣滓中物色了一个专干偷盗营生、绰号“赛时迁”的混混儿,许以事成之后,奖金1000元。
  “赛时迁”当即打点行装,直奔贺贵仁执教的丁庄中学。
  且说贺贵仁那天晚上在山坡上露宿了许久,虽说在紧急关头让自己的狼犬大黑救下了一条命,可回家后便患上了重感冒,连着在病榻上躺了好几天。
  这天晚上,贺贵仁服了一帖中药后,蒙头睡下了。蓦地,只听得窗外传来一声大黑的怒吠,随即又传出惨叫声:“救命啊!”贺贵仁打了个激灵,不知哪来的力量,一脚踹翻被子,披衣下床,开门一瞧,不由张大了嘴巴。
  明晃晃的月光下,只见“大黑”张牙舞爪地将一个身材矮小的年轻人扑倒在地上,年轻人吓得魂飞魄散,不住地大声呼救……
  贺贵仁出门喝住了“大黑”,年轻人才从地上爬起来。这时,老师们全起床赶到了,一瞧这情形,明白盗贼进校了,当即将他擒住,并拨打了“110”报警。
  这盗贼不是别人,正是前来盗犬的“赛时迁”。他白天踩好了点,晚上溜进校园后,便将拌有麻醉药的肉包扔到“大黑”的身边。“大黑”犹豫片刻便将这“美食”叼到屋角处,不一会它便慢慢地倒在地上,似乎给麻醉了。躲在暗处的“赛时迁”见状不由大喜,急忙疾步奔出来,掏出一个网袋,正扯着这犬朝袋里装时,冷不防“大黑”猛地一弹而起,将“赛时迁”扑倒在地……
  根据“赛时迁”的坦白交代,贺贵仁和老师们在屋角处寻到了那原封未动的“美食”,于是全都恍然大悟了。原来“大黑”历来不吃陌生人的东西,当“赛时迁”扔出这诱饵时,它便已洞察其奸,于是叼走诱饵到暗处,接着躺下装死,引诱盗贼近身,趁机将其制服……当“赛时迁”了解到这真相后,懊悔得连声哀叹:“想不到我‘赛时迁’愚蠢得还不如一条狗!”
  
  五、施计得犬
  
  贺贵福偷鸡不着蚀把米,义犬没偷到,自己这个幕后策划者反倒差点儿露出了原形。幸亏手下人及时疏通关系,警方也考虑到仅仅是偷一条狼犬,算不了什么案子,故而罚了点款便将“赛时迁”放了出来。
  贺贵福没达到自己的目的,自然于心不甘。特别是当他听说这条义犬略施小计便将一个惯偷生擒活捉了,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占有这条义犬的欲望更强烈了。但贺贵福挖空心思,想扁了脑壳,仍苦无良策。最后还是决定自己亲自出马,见机行事,说不定能旗开得胜哩!
  挑了个双休日,贺贵福亲自驾车来到了丁庄中学。
  对于弟弟的突然造访,贺贵仁感到不胜惊讶。因为弟弟步入仕途以来,尤其是父亲去世后,极少主动与他这位兄长联系,更不用说来学校看望了。即使电话问好也是兄长先打过去的。他曾经几次邀请弟弟带着弟媳、侄女一块来玩,可弟弟推说公务繁忙难以抽身,而且绝不开口邀请兄长、嫂子和侄儿进城去做客。双方就这样日渐冷淡了,以至于后来弟弟乔迁新居,做哥哥的压根儿不知道。哥哥自然暗中生气,思忖弟弟飞黄腾达了,瞧不起当穷教师的哥哥,哥哥自然也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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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7年第6期 双犬记作者:彭霖山字体: 【大 中 小】 去攀高枝。上次为公进城受了委屈后,贺贵仁至今心中还憋着一口恶气,想不到弟弟却破天荒地登门来访了。
  弟弟还没进门就在外面嚷开了:“哥,上次进城为什么不预先给我通个电话呢?害得你空跑一趟。我旅游回家后,保姆将这事向我一汇报,我便将她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不,今天弟弟我特意登门赔礼道歉了!”
  憨厚的兄长急忙摇手:“没关系,没关系!兄弟之间就不用讲客套话了。”
  弟弟问:“哥,我知道你为学校的事忙得很,无事不登三宝殿,特意进城找我一定碰上了什么难事,是啵?”
  “……”兄长顿觉面红耳赤,还真有点开口求人难的窘态。
  弟弟察言观色,心中有底了,话越说越热乎:“哥,咱俩谁跟谁呀?打虎还要亲兄弟,上阵还要父子兵呢!兄长有了难处,弟弟不能为其分忧,岂不成了畜生?”
  弟弟这番關还真将哥哥打动了,当下便将上次进城的目的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弟弟听罢哈哈大笑:“小事一桩,小事一桩!哥,你也太老实了,这么一桩小事,你给小弟打个电话就行嘐,何必亲自跑来跑去的。回城后我立即划拨100万给你们学校怎么样?”
  “啊……”哥哥又惊又喜,感动得热泪盈眶,半晌才吐出一句:“那就太感谢你了!”
  弟弟双眉一扬,生气道:“哥,你别说这酸溜溜的话,兄弟之间不言谢!”
  哥哥隆重款待了弟弟,趁着酒酣耳热之际。弟弟频频向哥哥敬酒套近乎,左一声“哥”,右一声“哥”,喊得贺贵仁心房直打颤,暗自埋怨自己,过去还真错怪他了。这样的好弟弟,怎么会是薄情人?也不像是贪官呀!他的心肠软了,喉咙哽咽了,眼泪也掉到酒盅里了。
  弟弟心里暗暗喊了声“好”,故作沉吟道:“哥,小弟这次来,还有点小事想求你哩,只是羞于出口。”
  哥哥不由一愣,随即爽朗应道:“小弟,什么事只管说出来,就是要脑袋哥也会给你拧下来!”
  弟弟“嘿嘿”一笑,终于摊牌了:“哥,小弟看上了你那头狼犬,不知能否割爱?”哥哥又是一愣,诧异道:“小弟,这是父亲临终留下的纪念,你不是也有一头吗?”弟弟故作心情沉重地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我那头狼犬额头的那撮‘白毛’像‘丧门星’,让我好生厌烦。而且它凶狠异常,常把客人吓跑。我想把它放走,让‘大黑’这条义犬跟着我。”
  弟弟这番貌似情真意切的话语还真打动了忠厚老实的哥哥,想到弟弟那条狼犬被人唤作贪官犬,心里真不是滋味,“大黑”去了,肯定能改变别人的印象,于是毅然点头:“行,小弟,哥哥刚才说了,你要脑袋我都能拧下来,难道还舍不得一条犬吗?”
  弟弟顿时喜得眉开眼笑。他怕夜长梦多,担心兄长变卦,当即托辞不胜酒力,提前下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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