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帝国的中央骑快马到帝国的边疆要花上整年的时间。
太阳总有下山的日子,帝国总有灭亡的日子。曾经勇武无敌的战士,在歌舞升平中堕落,现在双手已拉不开一张普通的硬弓,同一家族的血脉在大地上为了权利和领土而自相残杀。不到百年的时间,一个迅速崛起的新王朝便将帝国逐出长城之外,帝国的残余在漠北建立几个曾经强大的王国。
当前金奇迹般地在关外崛起时,柔然人为此分裂两派,前金的国王用强大的武力击败了反对他的一派,剩余的柔然人以家族的名义宣誓向大金的国王效忠。
其后数十年,仍有相当数量的柔然人进行反抗前金的活动,前金频繁用兵于西北,直到金末帝时期,才使柔然人彻底服从金的统治。但对西北的用兵和其它频繁的战争严重消耗前金王朝的实力,其时史书记载:“一次平准之役耗银五千万两,二次平准费银一亿四千万两,白莲教之役耗银凡二亿两……”。
金末帝死亡后天下大乱,庞大的王朝突然崩溃,这时候一个名为林思远的绝世英豪,和一群志同道合的男儿在大雁塔上结义,许下了一生不变的誓言。
经过血与火的磨炼,新生的共和国最终出现在华夏的大地之上。这时候,柔然的王爷们纷纷解除了他们个人对前金王朝的效忠,在北方强邻的支持下,建立独立的政权。
为了平息这场叛乱,共和八年,一位名为徐定铮的将领,仅率一旅之众出塞定边,取得最辉煌的战果,根据记载,柔然王爷们争先恐后地跑到他的跟前,跪下亲吻他的脚,高歌自己对于共和国的忠诚,以求得他的宽恕。
但仅仅十余年之后,时局的变化令柔然王爷们又重新举起叛旗,而共和国驻守漠北的两位旅长相互敌视,对于优势的敌军,一位主张撤退,一位主张坚守待援,埋下了战败的因子。
当全军覆没的战报飞报京城的时候,库伦城内外已多了几千具皑皑白骨,曾经在共和历史创造过无数辉煌历史的第十二师走到了他的尽头。
经过直奉内战和征新罗之败的共和国元气大伤,无力讨伐漠北的叛骑,柔然人的叛骑不断南下,攻陷了许多旗盟。
这时候,一支临时组成的骑兵部队被派去平定叛乱,在几次战斗挫败了叛骑的进攻,守住了绥远特别区,但巨大的伤亡令他们无力向北进攻,其后数十年这支骑兵一直护卫着北京的门户。
其后数十年,双方重复着同样的故事,每当水草丰美的季节,北方的叛骑纷纷南下,进行新一轮的劫掠,绥远铁骑则在草原上追逐着敌军的踪迹,步兵则在城镇中坚守,直到敌军的败退。
23|第二章 烈酒淡水
共和八十五年间,这一切发生了改变。绥远骑一旅在战斗严重失利,损失近半的战马和人员,步兵也伤亡被俘近三千人,接连丢掉了七座城镇,堪称对柔然战争中的一场空前大败。虽然战马和兵员可以迅速补充,但富有作战经验的官兵是无法补充的。
战败的原因除了指挥官的失误外,主要是柔然叛军得到北方强国的援助,大量装备的新式骑枪和新锐步兵炮大大加强敌军的战力。其时统治热绥察三省的是以东北三省为根据地的奉军,在强大的舆论压力下被迫派出了一支临时征调失意军官和志愿人员组成的“定边军”,柳镜晓正是这支部队中的一员。
虽然年纪轻轻,但考虑到他本人已经是一名合格的军官,作战经验甚至比一些三十岁以上的老兵还要丰富的事实,又是朱雀军校的高才毕业生,同时他还带来了数十位合格军官,令极度缺乏军事人才的定边军看到一丝胜利的希望,所以柳镜晓被提拔到营长的位置上。
但所谓“定边军”的,虽然名为一军,其实际兵力少得可怜,官兵们自我讽刺说:“定边大军,四代独传”,因为定边军只辖一个热察暂编第一师,热察暂编第一师只辖一个第一旅,第一旅还不下辖团,只辖了一个作战支队,下辖三个步兵营,一个骑兵营,一个炮兵连,两个辎重连,一个通讯连,一个搜索连,充其量不过是个加强团。
而柳镜晓所统率的这个骑兵营,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名不符实,全营只有一个四十骑不到的骑兵连,其余两个连都是完全由徒步步兵组成的纯正步兵连。全营的驮马、驮骡、挽马、战马再加上预备马,亦不过六十之数。
比起来编制的名不符实,经济上的困顿更有理由让军官们心灰意冷。全军的经常费每月只有一万元,这只能勉强供官兵们填肚子,所有的烤火费、津贴、马掌费……一概欠缺,全军逃亡率居高不下,兵进热河后的第一月,全军已经逃亡了二百多人。
而柳镜晓这个营的问题更大,虽然骡马的绝对数量不多,但骡马显然比人更能吃,半个月下来,向柳镜晓要债的大小老板已经围了一大堆。
一匹军马再怎么省,一天五斤草三斤料是要的,粗粗一算,每匹马每天就要吃掉大洋二角五分。除此之外,每个月缰掌费要四块大洋,药费要两块半大洋,加上其它的零碎零碎开支,一匹马居然一个月平均吃掉二十块大洋。
无可奈何之下,柳镜晓主动请战,带着这支新丁组成的部队北上新安岭,一路朝锡林郭勒攻击前进。
还好这个营的干部基本都是柳镜晓从朱雀军校带出来的校友,指挥上并不成问题,几次交战下来,初次上阵的新丁已经能熟练地开枪射击了,官兵间的感情也日益变得深厚。
柳镜晓带着这个营一路扫荡,接连消灭了几支出来打秋风的叛军小部队,伤亡很小,收获却相当不错,官兵终于拿到了部分烤火费和马掌费,这一来他在部队的威望逐步提升。
只是经费的来源始终只能是来源于灰色途径,通过出售缴获违禁品,官兵甚至第一次喝到故乡的烈酒。
美酒……美酒……
官兵不肯大口品尝,只是慢慢饮上一小口先润润喉咙,在心中慢慢品味。
虽然这本是张北产的劣酒,今天下午柳镜晓又亲自兑了次水,在两个多月没闻到酒味的汉子心里,这却简真是仙酿一般,望着手下有些弟兄眼睛直转,柳镜晓警告道:“哪个家伙敢私自把枪拿去换酒,我先把他的头给拧下来!”
虽然现在吃穿用度都是违禁品的生意换来,但在这方面骑兵营仍有着严格的军纪,出售缴获物资必须由营长亲自出面,而且谈判要有三名军官同时参与以示公正。
一方面,这会使缴获物资的出售利润最大化,另一方面也是出于维持军纪的考虑,进入锡林郭勒后,骑兵营的军纪相当不坏,也至少使锡林郭勒上的柔然部落保持一种中立状态。
柳镜晓突然叫道:“方初明,别滑头了,你已经倒了一杯了!”
那叫方初明的家伙狼狈地笑了笑,柳镜晓也不在意,又给他倒了一杯,嘴里说:“那就替我喝一杯!”。
这羊皮袋子酒虽然份量虽沉,但说多也不多,十五分钟后,羊皮袋子里的酒已经快见底了,柳镜晓道:“不要倒了!我给站岗的弟兄们送点过去!拿个杯子给我!”
陈宁河手紧握步枪,眼睛警惕地望着前方,虽然月明星稀,但火把的光辉到了不十五步之外,那边全是漆黑一团。
锡林郭勒的夜风夹杂着说不尽的寒气,透过身上披着的军大衣,深深地渗入骨髓之中,火把不能带来一线暖意,但他仍一丝不茍地巡视这一切。
一阵脚步声打破了宁静,陈宁河端起步枪,回头一看,看到后方走来一个形迹可疑的黑影,便朝着黑影大声呼喊道:“谁?口令!”
对方应道:“光复山河!是我!”
“营长!”陈宁河收起步枪,挺直了身子,恭敬向柳镜晓行礼。
柳镜晓点点头,眼睛却朝哨位的左方望去,那里是他亲自布置的一个埋伏哨,正看到一名士兵转过脸来,朝着自已笑了笑,便放心了不少。
“怎么样?”
“都没动静啊!”
“那就好!我给你们带了点酒,等会你喝点……不要多喝……会误事的……”
陈宁河接过装满渗水劣酒的杯子,品了一小口,脸上顿时洋溢着幸福的光辉,说道:“营长,有个事想对你说说?”
“啥事,除了不能帮你娶上媳妇,做营长的有几分力便出几份事!”
柳镜晓收买人心的能耐颇佳,陈宁河带着几分感激之情说道:“营长,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就是换杆枪!”
“想换只线膛枪吧!只要卖力,我保证下次战斗我给换只枪!你这枪拿过我试试!”
说话间从陈宁河拿过步枪,左手熟练地抚过枪身,把步枪平举身前,正想发话,“呯!”的一声,枪口剧烈跳动,巨大的后座力把毫无防备的柳镜晓往后一推,步枪在黑暗中发出清脆的响声。
“走火了!”,柳镜晓正在感叹自己的运气时,却听见耳边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几十步外传来阵阵唏嘘的喧哗声。
24|第三章 晚间小役
第三章晚间小役
“敌袭!”柳镜晓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左手抛出步枪掷回陈宁河,身体飞快向下伏下,右手已多了一支漂亮精致的左轮手枪。
在这功夫,耳边响起吵豆般的声音,一阵密集的排枪擦着柳镜晓的头皮穿过,头皮传来一种火热的感觉,但柳镜晓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
因为至少有三十条步枪在扫射,他甚至可以清楚看到对方枪口跳动的焰火。
“去死!”他以最快的速度对着惨叫的方向发射出所有六发子弹,连续的后座力把他的右手完全震麻了,手不由自动抖了几下。
但柳镜晓真不失是身经百战的优良军官,优雅地在枪林弹雨中穿梭,只见他头尽量向下缩,猫着身子向右转移,手脚并用,速度显然比乌龟快多了。
不过他的运气相当不错,因为对面又有个家伙惨叫一声。
另一边,陈宁河接过步枪,呆了半会才反应过来,一边向左边转移,一边费力地装填子弹,幸好柔然人的射击技术并不高超,大部分步枪的火力都集中柳镜晓身上,所以他在弹雨中居然毫发未损。
“呯”地一声,埋伏哨的步枪悄然开火,虽然没有给对方造成损失,却为弹雨中的柳镜晓吸引了一部分火力。
“一发,二发,三发,四发,五发,六发……”柳镜晓一边拼命往手枪塞子弹,一边嘴里默念着数字,眼睛只盯着右前方,后方的一点动静都听不到,只要一有焰火闪过,他的心头就不由自主跳动着。
终于这种担心受怕的日子结束了,柳镜晓猛地站起,双手举起手枪,无目标向敌军一阵扫射,当子弹打完之后,当即以最快速度向左滚去。
不过柳镜晓运气似乎到此,他的扫射似乎没有给敌方造成什么损失,反而吸引了敌军的全部火力。敌军流弹不时从他的身边擦过,接连不断的枪声更给他带来沉重的压力。
柳镜晓强忍着惧意,一边跳动着闪避着子弹,一边喘着大气往手枪里装填子弹,只是他的手不时抖动,装填的速度大受影响。
幸亏已经陈宁河三步并成两步跳到潜伏哨那边,用两支步枪向敌军交错射击,为柳镜晓减轻了不少压力。
不过柳镜晓深深感到和数十个黑暗的敌人交战的可怕,在草从中打滚,令不知名的草叶划过身子和脸庞,身子的力气在瞬间有一种用尽的感觉,原来细微的划伤不知什么加深了,而意志已经快要崩溃了。
虽然子弹已经装填完毕,他就是没有勇气站起向敌军射击,轻轻一抹左手,才发现手上脸上到处都是冷汗,想硬着头皮站起开火射击,向后奔跑的念头反而在心中再次产生了。
就在这时,“镜晓!”吴苍雷粗暴的声音在柳镜晓耳中听来却如天音一般,他重新充满了勇气,站直了身子,双手握紧手枪,一边飞速发射出所有的子弹,一边往后退,嘴里大吼道:“在这里!”
吴苍雷立时放下悬在心上的石头,大叫:“开火!”身后数十条步枪一起举起,一齐发出怒吼。敌军枪口跳动的焰火,是他们最好的目标。
这轮齐射有着丰硕的战果,对方的惨叫又增加三四声。
柳镜晓这才发现,精神的过度紧张使他无瑕注意身后的事情,吴苍雷已经带着大约一个连的援军赶到自已身后十数米的地方,和吴苍雷会合。
双方停止于现在的战线,开始沉闷的枪战。谁也不敢轻易开火暴露自已的位置,枪声渐渐稀疏起来。
实际在第一轮速射之后,双方的射击都变得极其缓慢。
在黑夜中重新装填子弹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繁琐的动作,再加上巨大的心理压力,只有熟练的老兵才能顺利装填。
刚才柳镜晓能胜利生还,除了夜间极差的射击精度外,这一点可以说是功不可没。
如果是在白天,在数十条步枪的轮流射击下,不要说是一个柳镜晓,就是十个柳镜晓,也会当场光荣殉国,然后会有邮差会往朱雀军校递上足足七块大洋的高价抚恤金(共和二十年间制订的抚恤金标准,已是六十余年不变,制订时为一名士兵三个月的收入,现在达到一名普通士兵的一月收入都不到的境界)。
而在射击这个方面,柔然叛军稍逊一筹,但骑兵营的援军也高超不到哪去,而柳镜晓发现敌军正在慢慢地往后撤退。
但柳镜晓并不想全力追击,因为追击下去双方很可能爆发肉博战,而夜间的肉搏战极易引起已方的误伤,除此之外,柔然人似乎天生就是白刃战的好手,而已方兵力过于单薄,实在经不起几次消耗,所以柳镜晓也是叫了声:“搜索前进!”
正这时候,柳镜晓才发现头皮又传来火热的感觉,仔细一思索,估计在第一轮枪击某发子弹擦过了自已头皮,当然如果那发子弹再偏移一分,这位未来的十七师师长就要当然报销。
这场晚风中的混战,粗粗清点后,发现战果还相当不错,敌军留下了六具尸体和两匹军马,还有一批军械,在其后的搜索中还俘虏了三名伤兵,而已方只有个不幸的家伙的腿部中了一枪,不过生命并无大碍。
“怎么不追了?”吴苍雷带着不甘心的神情询问道。
“没办法,咱们本钱太小!这种战斗本来就有没多少油水,万一敌军来个反扑,伤亡二三十人,那不是把本钱都蚀光了!”
话虽如此,但正常的战后搜索却不能免了,万一敌军去而复返,那岂不是亏大了。
正因为这个,柳镜晓拿着一把步枪站在队伍前头,步枪已经上了刺刀,在月光下不时流露着寒光,吴苍雷手握火把跟着后面,吴苍雷所在的一连则在他们身后散开搜索,郭俊卿带着二连负责清理尸体和缴获品,骑兵连负责后方,随时准备策应。
“师长及各级主官凡战皆身先士卒,堪称军人之表率……”定边军的老兵有过的这样回忆,但揭开历史的迷雾,实际的原因非常简单,定边军部队太新,士兵大多是初上战场的新丁。这样一来,干部就一定要起带头作用,无论进攻防御退却,各级干部都处在最危险的地方,起到中流砥柱的作用,否则部队很容易瞬间崩溃。
不过也是因为这一点,柳镜晓这一批朱雀军校的失业军官才能顺利在定边军中就职。他们因为特殊原因而无法在鄂军中顺利就业,柳镜晓只有带领他们出关谋职。经过几个月的战斗洗礼,对于现在的骑兵营,柳镜晓已经是指挥自裕,但军官带队冲锋的传统却保留了下来。
吴苍雷猛地止住了脚步,因为前面隐约传来一声低沉的呻吟,但听不清楚。相对于冲在最前方的某位营长,吴苍雷危险性也不差,举着火把的他,可是敌军最好的靶子。
柳镜晓也停了一下,但他瞧了吴苍雷一眼,一思索,手指按到板机之上,用步枪拔开快半人高的秋草,又向发声处缓慢的搜索过去。
吴苍雷见状也跟了上去,一挥手,士兵们呈半圆形向着目标搜索过去。
25|第四章 美女俘虏
走了大约十来步,柳镜晓突地止步不行,稍一会,刺刀朝草从中一指,口里猛一声惊雷般的怒吼:“什么人!快投降!”
虽然柳镜晓用的是柔然语,但在这草原上混了几个月,哪个不会几句柔然语,纷纷一阵小跑上来。
这时候,突地一道银霜闪过,直刺向柳镜晓,柳镜晓刺刀一挑,只听一声碎响,不远的地方已多了一把银刀,然后柳镜晓将步枪将地上一插,向草从扑了过去。
Back to home |
File page
Subscribe |
Register |
Login
| 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