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女人回头,她哭了,两行泪水流过脸庞。

  正如梁教授猜测的那样,八名死者中,被害的一对父子正是疯女人的男人和儿子。事后,警方经过DNA检测进行了证实。这对父子去挖煤,就此失踪,一同前去的还有村里的郭家兄弟。郭家有兄弟五个,已经回村,骂架的是郭五媳妇,令人奇怪的是,老五媳妇和寡妇由骂架升级为殴打,老五并未出来劝架,郭家兄弟五个也都没有进行遗物辨认。
  特案组分析认为,郭家兄弟具有重大杀人嫌疑!
  梁教授问:郭家兄弟,谁最胆小?
  村支书说:老五,平时比较窝囊怕事。
  
  警方迅速将郭家兄弟控制住,梁教授传唤郭五,审讯时,画龙和包斩站在梁教授身后,苏眉做笔录,梁教授还安排了数名荷枪实弹的警圞察把守住村委会大门和临时审讯室门口。
  郭五看到这阵势,吓得脸色都变白了,没等梁教授讯问,他就跪了下来,哭着说道:我没杀人,我就是挖坑给埋了,那些憨巴子都是我大哥和二哥找来的,是三哥和老四杀的。

  第二十五章 葵花向日
  
  街角的监控器曾经拍摄到公园里恶心的一幕,公园长椅上睡着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浪少年,拂晓时分,有辆车从他身边驶过,过了一会儿,那辆车又倒回来,司机下车,低头看着流浪少年,悄悄扒下他的裤子,然后趴在了他的身上。流浪少年惊醒后使劲挣扎,司机未遂,悻悻的离开,离开时还想将流浪少年抱上车。
  流浪者除了面对性骚扰外,还有两种危险:狗和捕捉他们的神秘人。
  
  红洞县“黑砖窑”案件轰动全国,31名民工被拐骗到砖厂,强迫劳动,不给报酬,其中智障人员9名,还有部分童工。
  雷县磨石村妇联主任韩红莲,非法拘禁数名流浪汉,圈养在深山,限制自由,将其当成奴隶任意买卖。

  多年前,大泽乡的街道上出现了一个疯女人,略有几分姿色,皮肤白皙,头发和衣服很干净,应该是离家走失的精神病患者。疯女人常常在集市上转悠,拣拾烂菜叶吃,晚上就睡在卖鱼的水泥台子上或者桥洞下。她的精神时好时坏,桥柱上还有她用石灰写的几个字,告诉路人不要在此大小便,因为这里是她的家。
  人们发现,疯女人的肚子渐渐大了,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鬼干的。
  后来,疯女人不见了,一个光棍汉在深夜将她强行拖回了家。
  光棍汉叫青山,住在东石鼓村西头的石头屋子里,他家总是很冷,散发着一股臭味,屋外就是猪圈,猪圈外的两亩地里栽种着向日葵。光棍汉青山不好意思说是街上捡来的老婆,而是告诉村民是买来的媳妇。在他的心里,在村民的眼中,买要比捡光彩体面的多。
  村里有好几个人都是买来的媳妇,而那些买来的媳妇有的跑了,有的已经成了在田里摘棉花的大婶,或者在墙根下晒着太阳纳鞋底的大娘。
  疯女人给光棍汉生了个孩子,孩子呆傻傻的,光阴荏苒,慢慢长大了。
  疯女人清醒的时候,就和正常人一样,犯病的时候,谁也不认识,就连吃喝拉撒都无法自理。她会写字念报,她会织毛衣,她始终想不起自己的家在哪里。
  青山说:俺爷俩打工赚钱去,给你治病,给你把精神病治好。
  疯女人说:治好了,我就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了,你不怕我跑了?
  青山说:不怕,有娃呢,咱家还有葵花,你可喜欢吃瓜子了。
  孩子喊了一声娘,说道,娘,你别跑,治好了病你也别跑,你再疯,也是俺娘啊。
  疯女人说:唉,我也舍不得,我一犯迷糊,又不知道跑哪去了。
  
  光棍汉青山过年烧香时许下心愿,父子俩决定去打工,赚钱给疯女人治好病。
  他磕头,在心里对佛祖表示,他这辈子做了一件错事,也做了一件好事。
  他在乡集市上的水泥台子上强奸了一个智障女人,不止一次,这是错事。
  他做的好事是——把这个女人带回了家。

  即使是生活在泥潭里的人,也向往着美好的明天,正如黑暗中的向日葵始终能够辨别阳光的方向。
  疯女人给父子俩各织了一件线裤,这两件线裤,她断断续续织了三年。打工前夕,青山将自己的疯媳妇托付给本家的二婶子帮忙照看。
  青山说,给她点吃的。
  青山的儿子说,别让俺娘乱跑。
  父子俩去打工,从此一去不回……
  疯女人饿的皮包骨头,无论白天黑夜,像幽灵似地在村里游逛,这是一种迎接的方式吗?她不知道丈夫和儿子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从哪条路回来,这个神志不清的女人偶尔有清醒的片刻,她看着村口发呆,用石灰在村前村后都做了记号,她担心自己走出这个村子,就迷失在人海,再也回不来了。
  那间石头屋子的墙上,还有她写下的一个字:家。

  据犯罪嫌疑人郭五交待,郭家兄弟在火车站遇到了出门打工的青山父子。他们都是东石鼓村村民,在火车站有过这样一段对话:
  郭老大对青山父子说:青山,恁爷俩上哪干活去啊?
  青山说:没啥手艺,去建筑队搬砖,当钢筋工。
  郭老大和郭二交换了一下眼神,试探着问:要不,恁爷俩跟俺去矿上干活,比干小工挣钱多。
  郭二急忙说:哥,不行,说好的让老三和老四去,人家矿长不要外人。
  青山儿子袖着手问:能挣多少钱,够给俺娘治病不?
  郭老大说:多劳多得,比你当小工强。
  青山犹豫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的说:要不这样,俺跟你们搭个伴,去矿上干活?
  郭老大:那你顶替老三,在矿上你得叫我哥,还得改姓郭,人家矿上不要外人,怕出事。
  青山点点头说:中。
  郭老大对青山儿子说:娃儿,你得喊我大爷,喊他叔。
  青山儿子:行。
  郭老大说:来来来,喊大爷。
  青山儿子:大爷。
  郭老大指着郭二说:喊他叔。
  青山儿子对郭二喊道:他叔。
  郭老大照着青山儿子头上扇了一巴掌,骂道:奶奶个腚帮子,你这个憨巴子。
  
  郭老大再次强调了事情的严重性,因为井下干活很危险,小煤窑事故频发,矿上不要生手,也不要外人。郭老大和郭二帮青山父子办理了假的身份证,再三叮嘱他们不要泄露真实身份,否则煤窑主会解雇他们,连工钱都拿不到。
  郭家兄弟三言两语骗得青山父子的信任,一起去小煤窑打工,窑主与矿工签的合同上面白纸黑字写着:若出现意外,一只指头赔偿50元,一条人命3万元。
  郭家兄弟在井下将青山父子杀害后伪造成矿难,向窑主索要赔偿金。这种杀人骗取赔偿款的罪行,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干过多次。因为街上的智障流浪人员越来越少,他们找不到合适的受害人,所以穷凶极恶的他们将魔掌伸向了本村的老乡。
  杀害青山儿子时,这个刚刚成年呆头呆脑的年轻人跪地求饶,他哭着说:大爷,叔,别杀我,我还得挣钱给俺娘看病哩。
  郭二说:好,你转过身去,别睁眼。
  青山儿子转过身说:杀了我,那俺娘就没人管啦。
  郭老大将手中的撬棍狠狠地砸在青山儿子的头上,他说道:你值三万块钱哩。
  
  郭家兄弟将煤炭堆在死去的青山父子身上,伪造成矿洞塌方的场面。
  比煤炭更黑的是人的心!
  这些煤炭像是堆起的坟头,他们的身上覆盖着远古时代的垂柳和亿万年前的小茴香苗。

  小煤窑的安全措施本就不完善,一旦出了事故,窑主只想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果被煤炭局或者劳动局知道矿上死了人,除了罚款之外,还会面临停产整顿的局面。窑主想尽快赔钱了事,郭家兄弟希望多要一些抚恤金,一边假装悲伤,一边讨价还价,经过一番谈判,窑主拿出钱来,双方最终签订了一个意外死亡与窑主无关的协议。
  
  一年多时间里,郭家兄弟共杀害了八个人,除了青山父子之外,其余的全是街头找来的智障者。在他们眼里,那些流浪汉,那些智障人士,都是钱,一条人命三万元。对于尸体的处理,他们选择了最简单的方式:掩埋。
  郭二说:火化得要死亡证明。
  郭三说:这都不是事,街上那么多办假证的,身份证户口簿都能办,死亡证明也能办。
  郭老大说:问题是,火化得花钱,咱还花那钱干嘛呀?
  郭四说:就是,大哥说的对,我看,找个地方埋了就行。
  郭五说:埋了吧,埋了省钱。
  郭家兄弟将八具尸体都埋在了村外的野地里,警方始终没有搞清究竟是谁将一具尸体挖掘出来,又拖到了河堤的土洞里。特案组想到了死者青山的那个疯老婆,对于一个疯子来说,这种怪异的行为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可是,这个疯女人是怎样发现尸体掩埋地点的呢?

  她在墙上用石灰写字,她在路边插上树枝,她在村前村后都做了一些记号。
  这个疯女人担心自己走失,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家,即使是夜里,她也在村中游逛,她一直等着丈夫和儿子回来。
  无论白天还是黑夜,她会一直等下去,尽管要等的人永远不会回来。在这个疯女人混沌的心中,对生活有过片刻的温馨回忆吗?她清醒的时候,坐在昏黄的灯光里,给丈夫和儿子织线裤的时候,心里在想些什么,后来,认领死者遗物时,她为什么突然流下了眼泪?
  离开一个人,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需要他。

  特案组临行时,大泽乡又下起了雨……
  那个疯女人呆傻傻的站在雨中,看着自己家的石头屋子,墙上有她写下的一个字:家。
  门外的地里栽种着向日葵,已经砍去了头,只剩下葵花杆淋在雨中。向日葵的果实即是种子。每一个嗑过葵花籽的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路,深知黑夜的冷和雨水的苦,只要走下去,总会遇到属于自己的那朵花儿,那朵怒放的一直在等待着自己的向日葵。
  心中的向日葵永不凋谢。

  特案组特意去了青山的二婶子家,还想去再次拜访一下盲人陈广城。
  青山父子俩出门打工时将疯女人托付给本家的二婶子照看,二婶子却连一口饭都没给她吃,疯女人无人管,无人关心,饿的骨瘦如柴,这么下去,用不了多久就会死掉。
  青山的二婶子为自己辩解,理由是——青山没给钱。
  梁教授拿出一笔钱给了青山的二婶子,这个可爱的老头用一种严肃充满威胁的语气说:钱是公安局放在你家的,不要乱花,你们家吃什么,就给那疯女人一口吃的,要是饿死了她,就把你抓起来关进监狱!

  因为案件已经告破,那些看守拒绝了特案组去探望陈广城的要求,画龙和他们发生了肢体冲突,一个人打倒数名看守,乡长高日德的门牙被画龙一拳打落,村支书狼狈而逃。看守们用对讲机向上级紧急求援,熊猫驱车赶到,此人所在的部门竟然是上级主管部门。
  苏眉说:他已经出狱了,为什么还要限制他的自由?
  包斩说:我们连探望他的权利都没有吗?
  画龙说:你来和我打一架,熊猫。
  熊猫说:我也是奉命行事,你能打过我,能对抗这个体制吗?
  梁教授说:他没有出狱,他还在监狱里,这座监狱很大,有几百万平方公里。
  省公安厅从中调停,化解了特案组与当地政府的这场矛盾冲突。特案组匆匆离开,临走时也没能见到陈广城,他们坐在车上,回头看了一下那个恐怖的小村庄。那里的男人,视人命如草芥,为了一点钱可以杀人犯法;那里的妇女,以骂街为荣,说出各种污言秽语时毫无羞耻;那里的村民,可以眼睁睁看着一个女人饿死。
  那里,有一个盲人正在承受苦难。
  那里,向日葵的种子在泥土里等待着萌芽。
  苏眉打开手提电脑,在网上搜寻关于这个盲人的最新消息,她点开一个网页链接,弹出的是国外的一个关于互联网的视频广告,广告词如下——
  如果有一天我不能再跑,
  你是否愿意帮我跑下去。
  如果我无法到达终点,
  你是否愿带我前行。
  如果你不能说话,
  我愿替你发声。
  如果有一天你悲伤哭泣,
  我愿陪在你身旁。
  如果我问你听到什么,
  你是否能感受到我的心声。
  如果这是一个国家的未来,
  你是否愿让他酣睡。
  如果我的身体无法承载梦想,
  你是否愿借我双臂。
  如果我已词穷语尽,
  你是否愿和我一起,
  即使一言不发……

  第六卷 畜生怪谈
    
  认识的人多了,我就更喜欢狗。——罗曼.罗兰
    
  2010年10月25日,佩县城东关的一个老头,天还没亮,就起床去晨练。
  老头走在林荫路上,此时天色黑暗,正值霜降时节,几片枯黄的梧桐树叶随风飘落,街上没有行人。老头路过一个家属院的时候,看到路边的护栏上坐着一个人,他以为也是晨练者,打了个招呼,说道,起这么早啊。那人没有回答,老头也不介意,头也不抬的从那人身边走过。
  铁护栏有一人多高,而且带有尖刺,那人就坐在铁护栏上。
  老头觉得很怪异,他想,那人是怎么坐上去的呢,就不怕扎屁股吗?
  老头走回来,他有些花眼,黎明之前总有一段时间特别黑,老头打着打火机想看清楚。那人坐在铁护栏上,脚尖对着老头,一动不动。老头举高打火机,凑近一看,吓得打了个寒战,打火机也掉在了地上,他竟然看不到那人的脸,那人的身体正对着他,后脑壳也对着他……

  第二十六章 鲜血笑脸
  
  变态杀人狂的思维总和常人不一样,有个研究犯罪心理的社会学家在做调查的时候,有道题目是这样的:怎样把麻将塞到一个人的鼻孔里?
  答案很简单,把鼻孔剪开就可以。
  回答出这道题的人现在还在监狱里。

  一个人站在你面前,怎样才能看到他的后脑壳?
  除了绕到他身后或者让他转过身之外,还可以将他的头拧断,将脑袋旋转180度。
  2010年10月25日,佩县东关发现一具尸体,死者坐在路边的铁护栏上,睾丸被护栏尖刺扎穿,水泥地面积了一滩血。常有路人翻越护栏发生意外,合肥一个少年翻越护栏被戳中大腿,钉在护栏上近一小时;杭州一女子为了走捷径,翻越栏杆,结果一脚踩滑,下体被铁栏杆刺穿。东关派出所接到报案,最初以为死者是意外死亡,报案的晨练老人上气不接下气的描述道:那个人的头……
  民警问道:头断了?
  晨练老人说:没断下来,我眼花,打着打火机,就这样往上举着,我觉得能看见他的脸,好家伙,一下子看见个后脑壳,吓死我了,那个人的脑袋转了半圈。

  坐在护栏上的尸体,本该是面向街道,脑袋却转向了身后。随着天色大亮,有数以百计的路人看到了这恐怖骇人的一幕。尸体的姿势非常怪异,县城里像炸了锅,越来越多的群众蜂拥而至。特案组赶到的时候,现场勘验已经结束,尸体被移走,还有不少围观群众站在黄色警戒线之外议论纷纷。
  派出所冯所长向特案组简单汇报了一下情况。初步勘察,铁护栏高一米八,里面是东关棉纺厂家属院,外面是林荫路,发现尸体的地方就是第一凶杀现场,死者为男性,四十岁左右,死亡系他杀,脖子被拧断,颈椎断裂,法医推断死亡时间为凌晨三点左右,需要全面尸体解剖才能进一步明确,现场有大量血迹,死者为A型血,凶手还用树枝蘸着死者的血在护栏间隔的水泥墙面上画了一个笑脸。
  包斩凑近去看,笑脸画的极其简单,只有三笔,分别是眉毛和嘴巴,看上去像是儿童的涂鸦。
  苏眉说:这是什么变态心理,杀人后,还画了个笑脸,这分明是向我们警方示威。
  梁教授问画龙:你能拧断一个人的脖子吗?
  画龙说:没问题,武警还有特种兵都受过专门训练,就是普通人,只要有很大的臂力和腕力,也能将一个人的脑袋拧到后面去。
  梁教授又问:你能把人举到铁护栏上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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