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柏崎家到这里,就算路上完全不塞车也要三十分钟以上,在那之前我们都很闲。
我们先把大量的战利品集中在一个地方。
夜空和星奈只热衷于看谁的奖品比对方多,对于奖品本身似乎一点兴趣也没有。
只有那只金鱼卡坦达,星奈一直小心翼翼地提着它。
在那一堆战利品里,我们发现了一些烟火。
理科在射击摊位上打下一大袋烟火,夜空和星奈也赢得一些烟火。
“喂,难得有这个机会,要不要来放烟火?反正有这么多。”
““放烟火!””
我一提议,小鸠和玛丽亚的眼睛立刻闪闪发光。
“……我赞成,如果不趁暑假玩完,放久了也会受潮。接下来大概没什么机会放烟火了。”
“我只在美少女电玩里放过烟火,感觉好像很有趣。”
夜空和星奈说着,理科和幸村也赞成,所以我们决定一起在公园里放烟火。
幸好公园附近有间杂货店。我们在店里买了水桶和蜡烛、打火机,顺便买一瓶茶。
我们在水桶里装水、点燃蜡烛,并在柏油路面滴一点蜡,把蜡烛立在上面。
大家各自拿着喜欢的烟火,轮流用蜡烛点燃手中的烟火。
七个人的烟火发出啪叽啪叽的声音,在黑暗中绽放鲜艳的火花。
“喔喔!烟火!是烟火耶!燃烧吧!熊熊燃烧起来吧!啊哈哈哈!”
玛丽亚一边咻咻挥舞着手中的烟火,一边跑来跑去。
“咯咯咯……看好,这就是吾辈魔炎术的神秘奥义……被炼狱的火焰燃烧、腐朽吧,神之炎!”
小鸠点燃另一根烟火,双手拿着烟火开始跳奇怪的舞蹈(我觉得,她原本应该是想表演很棒的舞蹈吧)。
“一次点两根太赞了!我也要!”
玛丽亚模仿小鸠,双手各拿一根点燃的烟火。
“不要学人家!白痴!”
“我才没有学你!我的烟火比较棒!这是神明加持的神圣必杀技!”
玛丽亚也跳起奇怪的舞蹈对抗小鸠。
“呃……不错嘛……不过你还是太嫩了!”
“喔喔!那个姿势好赞!我也要跳!”
“混帐,可恨的家伙……就让你瞧瞧吾究极的魔法吧!”
两人开始用一种莫名其妙的标准互相竞争。
“烟火真是一种专业的技术……理科下次也来研究烟火吧。”
理科一动也不动地凝视着烟火,一脸认真地说。
这样看起来真的有点像天才少女,令我对她的印象有所改观。
“像人类的梦境一样如梦似幻……人生也就像这种瞬间消失的烟火一样吧。”
幸村一边盯着仙女棒,一边喃喃说道。
这家伙为什么从头到尾都是这副德行……
“看我的三位一体烟火!”
夜空单手拿着三根烟火,一次点燃它们。
“呜哇!太浪费了!”
“有什么关系?反正有这么多!”
夜空用有些兴奋的声音说。
“是、是没错啦。”
我的烟火刚好烧完了,这次模仿夜空一次点燃三根烟火。
三根的火花当然比单点一根的时候大,漂亮的火光不断射出。
“呼呼呼,那种程度还不够看!看我一次点四根大的!”
星奈做出宣告。
咦……大的烟火?
星奈双手各拿两个烟火,那是直径两公分粗的大型烟火。
与点火处遥遥相对的底侧,有一块四角形的塑胶板子。
“等一下,笨蛋!那是——”
在我们慌忙阻止之前,星奈已经毫不犹豫地用蜡烛点燃烟火的前端。
“呜哇!你这块笨肉!那不是拿在手上玩的烟火啦!”
夜空也注意到这一点,一脸惊恐地远离星奈。
星奈拿的是用来放在地上玩的大型烟火。
而且她还一次拿四个。
“咦……”
星奈表情僵住的同时,四个地面型烟火已喷出手持型烟火无法比拟的华丽火焰。
“等、咦、不要啊啊啊啊啊!救、救命啊~~”
双手迸射出火焰,几乎已经哭出来的星奈朝夜空跑过去。
“笨、笨肉!不要过来!”
“不要说那种话,快点想想办法啦!好烫!”
“我、我有什么办法啊!”
夜空慌慌张张地逃跑,星奈边哭边追。
……真是难得一见的景象。
两人的危险捉迷藏一直持续到星奈手上的烟火烧完为止。
幸好烟火的寿命很短,星奈似乎没有灼伤。
“真受不了那个笨蛋……”
夜空大口大口喘着气,又重新点燃烟火。
因为受到太大的惊吓,星奈独自坐在公园角落的秋千上无力地低着头,我们看了她一眼,继续各自玩着烟火。
当手持型烟火越来越少,大家开始玩起地面型烟火时,星奈也站了起来,站在比其他社员更远一点的地方看着烟火。
顺带一提,用打火机点燃地面型烟火的人是夜空。总觉得她每次点火时,脸上就会莫名地浮现嗜虐的笑容。不过,我宁愿相信那是火光反射造成的错觉。
就这样,我们一口气玩完一大堆烟火。
然后,终于到了这个时刻。我们要来点燃刻意留到最后、在地面型烟火中最大的一个——不知何时开始被大家称为“大魔王”的大型筒状烟火。
夜空把大魔王烟火放在地上,我们围着这个烟火等候。
“好,要点啰。”
夜空露出开心的笑容,用打火机点燃导火线,然后退开。
到底会喷出什么样的烟火呢?
大家怀着期待的心情等待导火线的火花烧到大魔王烟火的那一刻。
终于,火光来到烟火的筒身。
咻噜噜噜噜——砰!
伴随尖锐的声音,一束小小的光芒朝高空发射,然后随着无精打采的声音迸裂,散出微弱的亮光。
……漂亮是漂亮,可是老实说不太够。
大家也都露出微妙的表情。
“嗯,就跟星奈这块肉一样让人觉得遗憾……”
“那是什么意思啊!”
夜空不满意地说着,走近大魔王烟火。
就在这时候——
咻噜噜——砰!咻噜噜——砰!咻噜——砰砰!
(插图239)
咻噜——砰!咻——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咻——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从烟火筒身不断射出跟刚才一样的小小光束,接二连三地爆发。
——啪哩啪哩啪哩啪哩……
火光绽放各种不同的色彩。炸开之后,各色漂亮的火光微粒在空中舞动。
“喔喔~~”
我发出感叹的声音。
“哼,本来想说满令人遗憾的,没想到这个大魔王还不错嘹……”
夜空站着抬头望向天空,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
“呼呼,就是啊。”
星奈说着,似乎也很开心。
奔流的光之粒子下一刻便消失无踪。
这景象让人觉得悲伤——但也因为如此,留在心中的印象更加鲜明。
“呼……”
不知道是谁先叹一口气,然后,夜空走近已经燃烧殆尽的大魔王烟火。
就在这时候……
——咻!
“呜哇!”
大魔王烟火的筒身突然像喷水一样迸射出火光,夜空惨叫着后退。
“怎么还有啊!”
“本来以为已经结束了,没想到又恢复力量、重新复活,真不愧是大魔王……”理科很赞叹地说着。
仿佛在说“让你们瞧瞧我真正的力量吧”,大魔王不断喷出鲜艳亮丽的火焰。复活的大魔王又足足持续燃烧了三十秒左右。
我们看到最后的感想是……还满普通的。
老实说,火焰虽然华丽,但其中没有什么情绪,所以不会让人留下印象。
不过,这次是真的结束了。
再来只要把大魔王的残骸放进装水的水桶里,收拾一下善后就好。
我有点感伤地想着……今天很开心。
突然,某种东西烧焦的奇怪臭味冲进鼻腔里。
“咦……你们不觉得有点臭吗?”
“那是因为我们刚才玩了烟火——哎呀,这不是火药的臭味耶。”
理科歪着头疑惑地说。
“呀啊啊啊!喂,夜、夜空!你的头发烧起来啦!夜空!”
星奈发出惨叫。
——夜空的头发烧起来了。
长长的黑发前端,发出些微红色的火光,燃起黑烟。
大概是因为在近距离处看大魔王烟火,所以火花弹到她的头发上。
“咦!”
就算是夜空,发现自己的头发烧起来时,脸上的表情也因恐惧而扭曲。
“水、水!快拿水!”
我慌慌张张地说着。
“大哥。”
幸村把水桶拿过来给我。
“谢了!快转过去!夜空!”
幸好火苗没有多大。
只要泼了水就可以马上浇熄!
“知、知道了!”
我把水桶里的水——塞满一大堆点过的烟火、被灰烬弄得又黑又浊的一桶脏水,泼在背对我的夜空身上。
在细微的“咻”一声之后,火光消失无踪。
可是,夜空漂亮的黑发和衣服已经变得惨不忍睹。
没有人说得出半句话。
沉痛的沉默弥漫在四周……
“……我回去了。”
夜空没有回头看我们。
她用不带情感的声音小声说着,慢慢朝公园的出口走去。
虽然没有看到她脸上的表情,但她的背影看起来非常沮丧且孤单。
直到夜空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再也看不见为止,我们一直站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第三卷 终章 重逢
夏日祭典过后大约一个礼拜。
在那之后,夜空再也没有来过社办。
我曾传简讯给她,她也短短地回我一封简讯,所以我知道她后来有好好地回到家,但还是觉得很担心。
平常总是各自做喜欢的事情、各自消磨时间的邻人社,在夜空没有出现的日子里,社办的气氛感觉总是比平常沉闷。
然后,暑假结束了。
九月一日,早上。
圣克罗尼卡学园采二学期制,所以九月一日不算新学期的开始,不过的确是暑假结束后的第一天。
我跟夜空就读的二年五班里,导师正在喊同学的名字点名。
从窗户数过来第三排的倒数第二个位子——三日月夜空的座位上,空无一人。
“田边。”
“有。”
“津田。”
“有。”
“羽濑川。”
“……有。”
我知道自己的回答让隔壁同学露出惊恐的表情。
或许是因为回答的音调太过低沉吧,不过现在怎样都无所谓。
男生点完名之后,接着轮到女生。
“中林。”
“有。”
“野村。”
“有。”
“桥本。”
“有。”
“藤冈。”
“有。”
“松田。”
“有。”
“三日月。”
“有。”
打开教室前门、大刺剌走进来的少女,一走进教室就大声回答。
她很大声地回答,说自己是那个叫“三日月”的学生。
当然,这个班上姓三日月的学生只有一人,所以,那等于是宣布“自己是三日月夜空”。
教室里掀起一阵骚动。
这当然也是因为那个少女在点名时,突然大刺刺地走进教室,害大家吓一跳。不过我想,更大的冲击是来自于宣称自己是三日月夜空的那名少女有着一头短发。
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
三日月夜空=黑色长发美少女。
这个班上的所有学生大概都是这么觉得,夜空最大的外在特征就是那一头长长的黑发。
那头黑发被干脆地剪掉,变成一头短发,短到后面头发只能稍微盖住脖子而已。
我觉得很混乱。
那个晚上,夜空后面一部分的头发的确烧了起来。
所以,我知道她不得不剪短头发。
可是,火苗只有烧掉发梢而已,应该没必要剪得这么短吧?
“嗯……这次算你过关,下次早点到校。”
“是。”
被老师叨念几句后,那个少女转身面对我的方向,朝自己的座位走来。
夜空一步一步走过来,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近。
因为发型不同,所以跟之前的感觉也不一样吗……
一头短发配上凛然的细长双眼。
实在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少女,其中又带一点中性的感觉。
夜空的那张脸——突然跟某个少年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眶咚!
我下意识地猛然站起来。
没有理会周围同学的奇怪视线,我直直盯着夜空的脸。
——非常端整的五官,中性的美少年。
——十年前分开,被我背叛……我以前的好朋友。
——我不知道他的本名,不管我怎么问他都不肯说。
——因为我们都用绰号称呼彼此,所以就算不知道本名也无所谓。
——那个少年……不,我一直以为是少年的那个少女的绰号是……
“……小空?”
这个名字很自然地从我口中说出的瞬间,原本朝座位走去的夜空猛然停下脚步,回头望着我。
然后——她的眼眶微微泛出泪水,露出交织着亲密、怀念、悲伤、愤怒、憎恨、喜悦、迷惑等各种感情的压倒性复杂微笑,对着我说:
“——好久不见,阿鹰。”
就算是再迟钝、记忆力再差的我,也清楚知道那句“好久不见”所包含的时间,并不是“一个礼拜”,而是“十年”。
第三卷 后记
就这样,“友少”第三集是邻人社的暑假篇。
正如同书中提到的那样,夏天是现实充的季节。我自己完全没有关于暑假的愉快记忆,所以一边强忍眼泪,一边想着“我也好想跟朋友一起去海边或游泳池啊!可恶”、“跟大家一起在外面过夜集训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一边拚命地写出这一集。
不管是不是现实充,要是都能喜欢这一集就太好了。
【补充】
在“不会响的电话”中成为话题的社群网站“nixi”,就是来自大家所知道的社群网站“nixi”,不过nixi从二○一○年三月起就已经不再采用推荐制,所以就算是没有朋友的人也可以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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